再見到撲克臉的時候,已經是來年春天。
從漠河回來之後,老蔣有一段日子焦頭爛額地處理幫派事務。他們離開杭州之前,幫內出現了很大的分歧,福龍幫一日不如一日,儘管局外人看不出其中的變化,但是隻要身在福龍幫,就可以知道福龍幫幾乎呈分崩離析的狀態。福龍幫的人以爲老蔣被關進了警局,多方探聽後現根本沒有這回事,沒有人知道老蔣去了哪裡,有心人因此杜撰出羅勇設計囚禁了老蔣,只爲謀取幫主的位子。一向維護羅勇的人死命否認,卻根本沒有說服力。一時間底下的人都如在雲霧之中。幾個長老爲了避嫌,紛紛撂挑子,就連羅勇,也幾乎不再插手幫派事物,定了機票到夏威夷度假。老蔣回來,順理成章地又恢復了幫主的身份,就連遠在夏威夷度假的羅勇,聽到這個消息也只是揚起嘴角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只是吩咐半月後幫他定返程機票。
老蔣兢兢業業地處理了一月多的事物,底下原先對他多有不服的人此刻也開始轉變態度。他迎回羅勇、邵峰和龍阮,沒對任何人做任何處分,好像一切都沒有生過。只是老蔣知道,現在的福龍幫卻是紮紮實實地在他掌控之下。
等他把福龍幫整頓好,想到再去找撲克臉的時候,才現他已經人去樓空。原來住的公寓早就已經住進了新的住戶。他找到阿慎,俞悅,瑪依莎,把可以找的人都找遍了,依舊沒有撲克臉的任何消息。
老蔣想到自己父親臨死前的慘狀,爲撲克臉擔心不已。直到第二年春天,他院子裡的櫻花滿開,整個院子洋洋灑灑落滿了粉紅色的櫻花花瓣。撲克臉敲響了他的大門。
老蔣看到一個陌生人出現在門口,疑惑地看了看他,微微皺眉問道,“你找誰?”
來人臉上有些僵硬,沒張嘴說話,先定定地看了老蔣一眼。這才懶散地說,“過了一個冬天,你又胖了。”
老蔣愣了愣,打量了眼前的男人,大概三十來歲,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長外套,型是乾脆利落的寸板頭,面容英挺,仔細看還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撲克臉!”老蔣大叫一聲,趕忙把他讓進來,滔滔不絕地開始講這幾個月他的經歷。
撲克臉面無表情地靜靜聽着,老蔣好不容易說完,轉頭問道,“你怎麼換了副模樣?”他想了想,“到底是人皮面具,時間永久也會壞吧?”
撲克臉剛想說什麼,被老蔣打斷,“那以後遇到俞悅和阿慎他們怎麼說?”老蔣話剛出口,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俞悅和阿慎前不久剛舉行完訂婚典禮。想到這裡,他急忙把話題撇開,“這麼長時間你去哪了?”
撲克臉想了想,說道,“說來話長,不過我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
“什麼答案?”老蔣疑惑,關於百鬼之匣嗎?他們去過其中之一的海底墓,只是也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撲克臉在沙上坐下,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小小的黑色的石頭,又從另一個口袋裡也摸出一塊黑色的石頭。“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撲克臉拿起來細細端詳,“石頭?”
撲克臉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是石頭,但它們不是普通的石頭。”
老蔣疑惑的表情溢滿眉梢眼角,撲克臉不想拐彎抹角,他花了這麼多月的功夫,終於可以把這一現告訴另一個人,他心裡比誰都激動,“它們是隕石。”
“隕石?”老蔣疑惑地拿起那兩塊石頭,他早就聽聞,近幾年市場上掀起了販賣隕石的熱潮,可是當他親眼見到隕石的時候,還是覺得這跟普通的岩石沒什麼兩樣。
“肉眼看上去和普通的隕石沒什麼兩樣,可實際上卻不太一樣。”撲克臉看着老蔣手上拿着的隕石,說道,“科學來說,隕石中含有很高含量的鐵元素,以及Fe-ni金屬。所以要比同體積的石頭質量更大。”
老蔣點點頭,“接着說。”
撲克臉的神色有些激動,他說,“我找人研究過,這兩塊隕石,有相同的質地,可是他們散落的位置卻不同。”
“那並不能說明什麼。”老蔣說的沒錯,當一整塊隕石經過大氣層,很可能次過程中分成好幾塊隕石後分散在世界各個角落。擁有同樣的質地只能說明他們曾經隸屬於同一塊隕石或者來自同一種類的隕石。
“不,你不明白……”撲克臉搖搖頭,他查閱過很多有關於隕石的解釋,可是他想說的是,“一塊是血玉里的隕石,而一塊,是我飛機失事之後,醒過來時手裡攥着的。”
“手裡攥着……你是在哪裡醒過來的?”老蔣突然現,這纔是撲克臉爲什麼這麼激動的原因。他經歷了飛機失事失憶後,獨有的線索就是那塊他攥着的隕石,可是因爲他再也無法從這塊石頭上得到任何其他線索,所以一直無法進行更深入的進展。而現在,他竟然在顏家的傳家玉里現了一塊同樣的隕石。這無疑讓他更加無法撂開手。此時的他,堅信自己要找的答案在這塊隕石當中。
撲克臉定了定,穩定下情緒,終於緩緩地說出那個地方,“gZ省的山區。”
“還記得在哪裡嗎?”老蔣此時比撲克臉更加激動,他恨不得現在就能找到撲克臉要的答案。見撲克臉沉着地點點頭,他噌地一下站起來,“那還等什麼,快走!”
撲克臉卻沒動,他說道,“是要去,但是我今天來,有更緊急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會幫你辦成。”老蔣拍拍胸脯說完,又要去拉撲克臉,撲克臉往旁邊躲開,說道,“你先聽我說完。”
老蔣是有些着急了,早年,他的父親死於和撲克臉一樣的症狀,即使時隔多年,這件事依然壓在老蔣心頭,成爲他的遺憾和執念。他派羅晉查探這種病症的起因,至今沒有得到任何反饋,就連羅晉也沒有了消息。他萬分惆悵和焦急之下,從撲克臉得到如此有價值的消息,心裡的激動可想而知。即使激動地沒辦法冷靜,他還是在撲克臉對面坐下,腳不停抖着,把迫切的目光投向撲克臉。
撲克臉想了一瞬,“我需要你去打聽一件事情。”
老蔣的姿勢眼神都沒改變,撲克臉話音剛落,老蔣立刻張嘴問,“什麼事?”
“打聽下,顏家的這塊傳家玉,是用來做什麼的?”
老蔣愣了一下,“傳家玉就是傳家的啊,難不成還能有其他用途……”他說完,迎上撲克臉平靜略帶強硬的目光,不自覺把沒說的話嚥了回去,琢磨了半天,才說道,“我想應該沒有其他用途吧……不然,我媽給我的時候肯定會告訴我。”老蔣說完,又試探性地看了看撲克臉。
撲克臉想了一瞬,說道,“我也不是很確定,只是有種直覺……”撲克臉若有所思,目光裡好像盛着疑問,滿地快要溢出來。
“好吧……我去問問。”老蔣一跺腳,從沙上站起來,“不管怎麼樣,有線索總是好的。”
撲克臉很快離去,他剛走出大門口,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有些瘦弱卻透着執拗。他手上捧着什麼,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摔碎了。
撲克臉本想叫住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他摸摸自己的臉,現在的他,可不是誰都認識的。
撲克臉見王啓走到老蔣家門口,騰出一隻手來,小心翼翼地按響了門鈴。他手上的東西原來包裹着一層絹布,他抽開一隻手的時候,絹布鬆垮下來,露出裡面殷紅的一塊,其上綴着金邊。
撲克臉摸摸口袋裡的隕石,揚起嘴角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