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究竟在同何人說話,聲音壓得那樣的低:“她回來了,是嗎?當年她打算打造新月宮時,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她的執念竟然這樣深,埋怨我沒有遵守當年誓言,說什麼永世不相忘,都是我負了她。可她當初執意要和靈龍在一起時,可曾想過我當日誓言?如今卻怨我負了她,替她傷害了所有朋友之後,她竟還怨我負了她,我竟不知我還要做什麼,才能讓她滿意,才讓叫她罷手……”
他絕望而悲涼的聲音傳來,被深夜的寒風更寒,一時間冷得她渾身發抖。
站在樓梯上,聽到流素這一番傷感灼心的話,情殤才意識到,其實他心裡從未遺忘過月靈,甚至還清楚的記得他們當初的誓言……可既然如此,爲何要騙她?在月靈還魂降生時,她明明問過他要不要等月靈,他那時親口告訴她,他更趨於現實的溫暖,不會再抓住過去不放,難道這些話,不算是對她的承諾,只是他的一時興起嗎?
忍不住邁開腳步,想要看清同他說話的人是誰,更想驗證自己的猜測。可情殤萬萬沒有想到,有時現實中發生的事更像是噩夢的開始,她聽見流素再次開口,聲音已變得十分堅定:“我會和情殤分開,再這麼下去,終究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
原來,這數月的恩愛纏綿,於他而言不過一句害人害己。
忍不住在手臂上掐了一把,她寧可相信這只是另一場恐怖噩夢,可肌膚上傳來的疼痛卻分外真實,真實的讓她意識到流素說要離她而去,要結束這一場於他而言害人害己的關係……
而後,她看着流素在黑暗中緩緩上樓,看着他格外憂愁的神色,也看着他在注意到她時,豁然擡眸的那一霎那,眸光變得格外驚訝,也格外的冷。
久久之後,情殤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萬般不敢確信,卻又抱着一點小小的希望問:“出了什麼事嗎?”
他站在樓梯下方,離她那樣的近,又那樣的遠,遠到看不清他眼中此刻蘊藏的決離孤冷,聽他用從未用過的冰冷語氣對她說:“既然你都聽到了,何必多問?”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即便他心裡有月靈,也不會用這樣冷漠陌生的口吻同她說話,就好似她是最不該在此刻存在的人一樣,站在他眼前都嫌礙眼。
深吸一口氣後,心底那小小的自尊終於有勇氣撐起她唯一的理智,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冷靜轉身,背對着他漸行漸遠:“既然月靈已經回來,你便是陪她吧。”
反正,很早以前她便料到了會有今天。
反正,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孤獨寂寞的活着。
只是她沒有想到,在她說完這話之後,流素便立即施法離去,半點猶豫都沒有,這樣的舉動,纔是真的涼了她的心。
淚眼模糊的扶住牆壁慢慢蹲地的那一刻,彷彿還能聽見那噩夢中傳來的陰森之聲在恐怖猙獰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