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大的靈氣自是青嵐不可比,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靈龍體內竄動的鬼氣逼出體內。即便如此,蘇澤言仍有疑問,他不明白惡靈的鬼氣爲何會如此根深蒂固,到達不可摧毀的地步。
好在他及時用靈氣將靈龍體內的鬼氣逼出體內,否則用其他辦法怕是起不到什麼大作用。
意外的事總是一件接一件,那一絲從靈龍體內逼出的鬼氣並沒有就此消失,反而匯聚成一根怨絲在冰冷的空氣裡飄蕩,像頭髮絲一樣輕飄着緩緩落地。
那一刻,青嵐驚訝了。如果說戾氣可以在人體中保留也就罷了,爲什麼可以在像靈龍這樣的靈氣體質內存活,甚至影響他的判斷力呢?
她儼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大的難題,下手的人很有可能和他們一樣,是一個擁有靈性體質的神靈。無論怎麼說,這種情況一定比遇到單純的惡靈更加可怕,青嵐眼眸一轉,看向坐於軟榻正在施法的流素問靈龍:“流素的情況呢,他沒有被鬼氣侵體嗎?”
“有。”靈龍毫不猶豫的說着,“只是他施法將部分鬼氣分散到了白衣小童體內,希望能夠藉此引鬼,才能勉強支撐罷了。”
事情還未查個明白,胡家那棟宅子究竟長得什麼模樣也未曾探查一二,就已經有許許多多的疑點困擾着她。青嵐頗爲擔憂的看着一語不發的蘇澤言,總覺得他的心事比她還重,或許也意識到這件事背後的操縱者不是普通人,而且那人還是刻意針對他在行事……
不過,會是誰呢?誰會一味針對他,而且還是個女子呢?
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總是較好,青嵐想着想着,目光就變得狐疑起來。
該不會,是蘇澤言曾經傷害過什麼人,如今遭到了報復吧?
可是,在人界攪得雞飛狗跳,又如何可以報復蘇澤言呢?
答案不是肯定的,因爲對手的行事手法令她看不穿,青嵐覺着,無論如何都要潛入宅中看個究竟,即便有被鬼氣侵體的危險也在所不惜。
可這樣的情況,蘇澤言多半是會阻止的,她不能貿然行事也不願坐以待斃,此時只有喪氣的坐在椅子上說道:“要想進入宅子,勢必會引起邪靈們的注意。直接封印,又不能查明事情真相。這件事難辦,卻不得不辦,我們現在,算是陷入了一個死衚衕吧。”
她的語氣格外沮喪,總覺得如何能直接且正面的調查此事該有多好。
蘇澤言也清楚她心裡的壓抑和苦悶,想了想後便道:“流素用木系法術操控小木頭驅魔的手法和馭甲術如出一轍,若一明一暗用同樣的手法吸食鬼氣,可將附近的陰氣消減過半。屆時你們三人就可以潛入宅內,專心的對付宅中死靈。”
一聽這話,青嵐臉色就變了。
什麼叫他們三人?難道蘇澤言又打算留下斷後?!
單獨行事的做法是她非常不贊成的,尤其是讓蘇澤言一個人身犯險境。雖說四人之中最不可能遇到危險的人就是他,可萬一在背後操縱此事的女子真的和上次使用邪術的女子是同一人,那麼蘇澤言落單很有可能就會遭到那人的偷襲!
單是想到這點,青嵐便渾身直冒冷汗,可靈龍還有他更加擔心的地方:“大帝沒有發現嗎?這裡的鬼氣並不是因爲那處恐怖的宅院而來,而是由陰氣過重的宅院而生。此處散發的陰氣已經吸引了不少遊魂,潛入宅中調查此事不如直接將宅院封印來得痛快,以此也可免了後顧之憂。依我的看法,封印此處便可,至於這宅子是怎麼來的,不調查也罷。倘若繼續調查下去,查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危險不說,而且拖的時間越長,對周圍百姓的性命危害越多。僅是爲了他們的安全考慮,眼下這件事就不能再拖了。”
靈龍說得有理,或許這也是唯一可以勸服青嵐和蘇澤言放棄調查這件事的理由。
降魔封靈不過是爲了救人性命,以及查清惡靈的來源。可若是此事危及的人太多,牽扯太廣,不調查也罷,還是保住這些百姓的性命要緊!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青嵐只好無奈的看向蘇澤言,等待他的意見。蘇澤言也只好點頭道:“那就去叫上流素,我們四人一人手中拿上一尊四方神獸的石像,按照管用的老方法直接將此處封印,以絕後患。”
這個法子的確算是青嵐和蘇澤言用過好幾次的老辦法了,前幾次都沒有出任何問題。而且四方神獸的封印效力強大,只要封印不被破壞,惡靈就不會再度出沒害人。另外青嵐也確信封靈不會輕易遭到損害,當時也就認定了這個方法萬無一失,便按照蘇澤言的說法,叫醒正在施法的流素,四人一同去完成此次的封印任務。
此時夜幕深重,冰冷的寒氣將他們團團包圍。
圍着宅子走了一圈,各自站定在四角。雖然分開的時間不長,但單獨行動時青嵐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有一雙眼睛正警惕充滿恨意的看着她。
而此刻她所站立的南角旁剛好有一道小門作爲側門使用,周圍很黑,沒有什麼燈光,即便遠處的幾戶人家屋內點着燭火,到這兒也瞧不見了,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光影。
那光影的投落之處剛好在那扇硃紅色的小門上,青嵐總覺得那裡似乎站着一個人,一道黑色的影子。
她原本是不怕這些東西的,可近來也不知怎的,總覺得這次的事格外惑人,令她想要看清那東西是什麼,又不敢走近。
後來收到蘇澤言傳來的心音密語,她知道時機到了,必須同時放下手中的石像,封印起效的作用才能迅速以及強大,便在心裡默數了幾下,將手中青龍石像緩緩放了下去……
轟隆兩聲,看着石像受法術之力拔地而起,心裡終於輕鬆了不少。但周圍席捲的冷風卻沒有停息,依舊那麼寒,那麼冷,那麼的叫人毛骨悚然。
她再次邁開腳步,按原定計劃去和蘇澤言他們匯合,可路過那扇硃紅色的小門時,她還是忍不住朝旁邊看了一眼。
圍着小門的院牆兩旁什麼東西也沒有,奇怪恐怖的黑影也沒有,按理說這棟鬼宅已經被封印,可青嵐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迫使她推開那扇門,走進那棟宅院中……
深吸一口氣,青嵐站定腳步,將手緩緩伸了過去……
可就在那一刻,封印法術起了作用,宅院從眼前消失了,硃紅色的小門也從眼前消失了。
她愣了許久纔想明白這件事。靈龍說得對,這棟宅子本來就不曾存在過,封印之後自然會消失。可消失後的情況卻令她更加恐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偌大的空地,和第一次瞧見的姚家鬼宅相似,地上都有一片燒焦的黑色印記。雖說那印記的顏色正在淡去,蘇澤言等人也站在原本封印的地方沒有移動幾步,可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空地中間,最中間的地方……
那裡有一件宅子,石雕的宅子,就像隨手雕刻的小物件,約莫只有巴掌大小,但外觀卻和之前看到的大宅院一樣,沒有任何出入的地方。
所以,這棟大宅院就是由這小東西變來的?!
之前見識過瑛姑娘用鬼紙娃娃的手法復仇,青嵐已經覺着十分厲害,可此刻想來,瑛姑娘都會這樣厲害的喚靈手法,教瑛姑娘邪咒的女師父能不會嗎?如果看這石雕小宅院的樣子,不過是換了材質。之前是鬼紙娃娃,如今是石雕的宅子,實然都是馭甲術的衍生,都是在馭甲術的基礎上做着推測和構想。
不管怎麼說,即便不是馭甲術,也是在模仿馭甲術,有人在尋找蘇澤言馭甲術的突破口已是不爭的事實。
當青嵐失神的想着這些事時,蘇澤言已不着痕跡的緩步走到她身旁,握緊她的手道:“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處理,這裡的情況先觀察着吧。”
或許,蘇澤言也是覺着封印結界中的小石雕宅子看起來有古怪,但此時也不敢貿然調查。不過還好,還好封印布好之後周圍的陰氣已經減少,鬼氣也在消散。之前被陰氣吸引來的其他遊魂也在漸漸離開鴛鴦城,青嵐有一種特別不好的感覺,很多想法也在腦海中漸漸清晰。
“上次邪咒的事,針對的是翼彩國。這次的黑靈事件發生在雲都鴛鴦城。前後兩件事涉及兩個不同的國度,會不會這就是對手的陰謀?”
實際上,很早以前蘇澤言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之前沒有說破是料不到整件事的佈局如此之大。如今想到了,也就算是肯定了之前青嵐的想法。這次的事一定不是凡人所爲,是和他們一樣有着強大能力的人在操縱此事。
可爲了不讓青嵐繼續擔心下去,他沒有提出這個可怕的想法,只是讓靈龍先送她回客棧:“剩下的事交給我和流素。他天賦不錯,正好我可以傳授他馭甲術的使用方法,試一試聯手的效果。”
青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蘇澤言再次打斷。
他緩而笑着,眸光中看不出一絲不妥之處,只是輕握着她的手道:“放心,不會有什麼麻煩。”
如今的雲國已經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雲國。在煙雲十三國前,的確有云國的存在,於歷史上稱之爲大雲。如今的雲國早已在多年前的戰亂中四分五裂,僅有的疆土被稱之爲西雲國。
鴛鴦城是西雲國的國度,雖然國力不強,但這裡也曾是繁華之地,除了讓青嵐不屑一顧的宮鬥外,也沒什麼令她特別反感的地方。
可回到客棧後不安感依舊困擾着她,躺在牀上也睡不着,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快要天亮時,蘇澤言和流素終於回到了客棧,窗外吹來的晨風清新怡人,已經沒了鬼氣和戾氣。那時青嵐再次長嘆一聲,感覺整個人就像是從地獄中獲救了一樣,被蘇澤言擁入懷抱:“沒事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那時青嵐還不明白這話是何意,以爲只是這件事徹底解決後蘇澤言下的某個決心。
她遺忘了危險就在附近,也忽略了這一切僅僅只是個開始。
封印的事解決後,青嵐和蘇澤言回到封靈族幫助胡潔玉還魂。
雖然他們離開封靈族沒幾天,可青嵐總覺得趙清慈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或許是因爲已經知曉他們真實身份的原因吧,眼神奇怪也說得過去,給胡潔玉重塑肉身,助她還魂後,趙清慈就帶着胡潔玉離開了,那時青嵐也沒有多想,只當此事徹底過去了。
過年時她還帶着蘇澤言回了一趟朝陽宮,所有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平靜,相安無事。她拿着煙雲十三國的地圖反反覆覆的看,大月國是君邪的地方,不必去了。鳳華國和君國交界處便是寂鎮白家的地方,附近的事白家會處理,也不用擔心。西南一地的西雲國剛去不久,如果繼續周遊天下,青嵐想繼續南下再穿西雲國前往無雙女兒國,一邊遊玩,一邊驅魔。
可有了上次的事後,她隱隱有些後怕了,若不是剛好到了過年的日子,沾了些喜慶,青嵐還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會困擾她多久。
三月開春,按照計劃南行。出行坐的是馬車,雪絨絨也跟他們一塊兒。其餘的都是蘇澤言幻化的馭甲人偶,數量衆多。那時青嵐的想法就是,馭甲人偶越多,對蘇澤言的安全越有利,也就沒在意。
一路前往無雙女兒國,因習俗不同,青嵐一度擔心蘇澤言不適應,所以選擇的路線也是無雙和君國交接之處,若無雙國沒有什麼好玩的事需要逗留,他們就可以直接沿着這條路線去往楚國和烏塗國。
正值春雨時節,西南一帶落雨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