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胤神情一凝,沒有回答她,而是淡淡地道:“你隨我來。” 魏雪舞心頭掠過一陣狐疑之色,不過劉胤既然沒說,她也只好跟在劉胤的身後,與劉胤來到一處獨立的跨院之中。
“吱吱吱——”一隻金絲猴突地跳了出來,直接到跳到了劉胤的肩頭之上,興奮地尖叫着。劉胤含笑着輕撫着它柔順的毛髮,看着一臉錯愕的魏雪舞,道:“你可曾還記得這隻猴子?”
魏雪舞原本還好生納悶,劉胤居然還有這等嗜好,養一隻金絲猴在府裡,聽劉胤如此說了,恍然而悟,驚喜地道:“原來是青城山山洞裡的那隻猴子,你竟然把它給帶回了家……”魏雪舞想起了這隻猴子,自然也回憶起了山洞中那風光旖旎的一幕,白皙的臉龐上頓時飛起兩朵紅暈,如飲瓊漿。
“小淘這名字還是你取的呢,不光傷好了,而且還長大了不少。”劉胤含笑說着。
小淘跳到了劉胤的肩頭,早已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魏雪舞,顯然它也認出了魏雪舞,興奮地吱吱叫着,一下就跳到了她的懷中。
魏雪舞抱着小淘,撫摸索着柔軟而富有光澤的毛髮,一時間竟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似乎又回到了青城山的那個不眠之夜,如夢如幻,恍如隔世……
兩名侍婢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慌忙給劉胤跪下了。“少主恕罪,是奴婢們一時疏忽,才讓小猴跑了出來,請少主責罰。”
這兩名侍婢是平時看管和餵養小猴的,今天不知咋麼,一向溫順聽話的小猴居然趁她們不注意,逃了出來。
劉胤將小淘抱了起來,遞給侍婢,很隨和地道:“沒事,你們退下吧。”兩個奴婢未受責罰,暗暗欣喜,躬身告退。
劉胤回頭對魏雪舞道:“你不是想見夫人嗎,她就在這兒。”
魏雪舞回過神來,跟隨劉胤進入一間屋子,此刻她竟然有些許的期待,想看看劉胤的妻子是何模樣。劉胤與傅僉以翁婿相稱,那顯然劉胤娶的就是傅僉的女兒,魏雪舞在劉胤身邊也有引起時日了,但從未見過他的妻子。
而現在,魏雪舞終於要和她面對面時,她竟然心如撞鹿,莫名的有一種心慌的感覺。
走進屋裡,眼前的景象卻讓魏雪舞吃了一驚,榻邊坐着一名女子,從衣飾上看,應該是貴婦人的打扮,容貌清秀,五官端正,不過神情之間,卻顯得木然呆滯,緊緊地抱着懷中的枕頭,看到有人進來,驚慌地蜷成一團,那茫然恐懼深邃的眸子,給魏雪舞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她這是……”
劉胤澀然地道:“當年我墜馬昏迷不醒,再加上承兒早夭,月華便成了這付樣子。”
每次劉胤回府,都會來探望一下傅月華,只是她的病情沒有一點好轉,到現在也還認不得劉胤是誰。
魏雪舞看着傅月華,又看了看劉胤,心情久久無法平靜。在這之前,她一直很期待見到劉胤的妻子,她甚至有一種所有女人都有的嫉妒,她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出色的女子,才配擁有劉胤這樣才華橫溢的丈夫。
可萬萬沒想到,劉胤的妻子竟是一位身患瘋病的女子,一瞬間,讓魏雪舞茫然不知所措,內心之中亦不是是婉惜還是幽嘆抑或是慶幸……
“雪舞,月華她諸事不能自理,這一路之上,還須你多多照應,這倒是有些委屈你了。”照顧病人本來是侍婢的事,但一路上劉胤不放心她的安全,才讓身懷絕技的魏雪舞來照應她。這似乎有把雪舞視作奴婢的感覺,讓劉胤感到有些抱歉,雖然魏雪舞是他的親兵,但他從未把她視作奴婢。
冰雪聰慧的魏雪舞如何不知,她狡黠地一笑道:“我把她當成是我嫂子不就行了。”
安頓好府裡的事,劉胤又匆匆趕往了中尉府。
城南的譙府,此刻正是人員齊匯,濟濟一堂。
幾乎益州本土派系的官員,都趕到了譙周的府邸,熱議的中心話題,自然是遷都。
博士尹宗率先起身,憤慨地道:“遷都南中,如此愚蠢之極的主意陛下竟然會同意,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南中極窮蠻荒之地,路途艱險難行,恐怕還沒走到南中,半路上就得死上一大半人,這簡直……簡直就是草芥人命。”
諫議大夫周巨亦道:“劉胤、張紹、霍弋等人沆瀣一氣,只爲貪戀手中的權力,從不想過益州百姓的死活。蜀中百姓,世代耕作於巴蜀之地,他們的田產他們的房子,都在這裡,這些東西能搬遷到南中嗎?沒有田舍土地,讓百姓何以爲生?”
行參軍閻宴隨聲附和道:“就是,在座的諸位,祖宗產業可都是在蜀中,安可輕棄?遷都之議,勞命傷財,民多疾憤,怨聲載道,依我之見,諸位理當同心協力,再次上疏陛下,撤回遷都之議。”
“降魏有何不好,既可保全蜀中百姓,亦可保全朝臣的爵祿,兩全其美之策不納,偏偏要遷都到那窮山惡水的不毛之地,只怕大家的屍骨都葬不回祖墳之中了,真是讓人痛心疾首啊!”
“……”
衆人議論紛紛,吵吵攘攘,莫衷一是。
尚書郎李虎此刻站了出來,看了看亂成一鍋粥的益州本土派,不禁是暗暗搖頭,事情緊急,原本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爲了商討朝廷下令遷都的對策,可衆人衆口紛壇,也拿不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來,再這麼鬧下去,肯定也商討不出什麼辦法來。
李虎看了一眼在主位上就座,摒氣凝神,閉目不語的譙周,暗道,在場諸人,最有威望的莫過於譙周,事到如今,也只有譙周出面纔可以彈壓得了衆人,於是李虎站了起來,對衆人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請聽一聽譙公有何高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