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姬的確是最清楚司馬昭的病情,自從司馬昭此次發病之後,王元姬就一直是衣不解帶地在他身邊服侍着,親眼看着司馬昭耗盡了生命的最後一絲氣息,請遍天下名醫也是無力迴天了,八月十五司馬昭再次病危之時,王元姬也就明白司馬昭的大限已至,所以說司馬炎提到司馬昭的去世與他無關之時,王元姬倒也是深信不疑,她相信,就算司馬炎不來,司馬昭也肯定是熬不過當日的。有 ┠意 ┠思 ┠書 ┠院
王元姬雙手把司馬炎攙了起來,道:“炎兒,娘相信你,你和桃符俱是孃的骨肉,娘怎麼會忍心看着你們兄弟骨肉相殘,放心吧,有爲娘在,定保你沒事。”
司馬炎泣不成聲地道:“娘,孩兒絕無害父王之意,更無篡位之心,桃符如果他想要當晉王,我直管讓他便是,我絕無意相爭。”
王元姬替兒子撫去淚痕,安慰了一番,這才離去。司馬炎目送着王元姬離去,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陰冷的笑容。
突然之間站到了權力的巔峰之上,司馬攸明顯地還是有些不適應,洛陽城中,諸事繁雜,司馬攸明顯地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首先這和司馬攸的年齡有關,他今年只有十八歲,尚未及冠,嚴格意意義上來講,他還不算是成年人,其次與閱歷也有很大的關係,雖然司馬昭有意識地試圖將司馬攸往接班人的方向培養,讓他擔任步兵校尉、衛將軍的官職,但由於時間所限,司馬攸也只能是學得一些皮毛,距離真正掌控大局還有很長的一截差距。
司馬昭的突然去世,陡然間將司馬攸推到了風尖浪口,平心而論,如果沒有劉胤的幫助。司馬攸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鬥得過腹黑奸滑的司馬炎,所以單以治國能力而論,司馬攸未必及司馬炎的。
不過讓司馬攸慶幸的是,諸事有劉胤幫忙。倒也是井井有條,任愷、庾純、夏侯和等人也是全力輔佐,總算是可以穩定住洛陽的局勢。
至於如何處置司馬炎及炎黨一系的核心人物,劉胤的意見是斬草除根,政治鬥爭永遠都是殘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留着司馬炎,便會對司馬攸的王位構成威脅。成大事者,必須要處事果決,但顯然司馬攸在這方面還很稚嫩。
性格決定命運,司馬攸的性格弱點此刻便顯露無疑,在這個關鍵問題上一直是猶豫不決,難以決斷。
就在司馬攸舉棋不定之際,王元姬來到了他的面前。
“孩兒自進得宮來,無瑕拜會母后。還請母后恕罪。”司馬攸趕忙施禮,進入王宮已經有一段的時間了,但司馬攸忙得天昏地暗,根本就抽不出半點的時間來,看到母親過來,他趕忙致歉道。
王元姬含笑道:“無妨。桃符,娘一直把你當做孩子看,沒想到你這麼快地就成熟了,娘深感欣慰,倘若你父王在天有靈。也必定會感到高興,有你來承嗣大業,你父王也必可以含笑九泉。”
一提及司馬昭,司馬攸的神色便黯然了幾分。緩緩地道:“娘,孩兒尚有一事要稟……”
王元姬接口道:“可是你兄長安世的事?”
司馬攸點點頭,無比沉痛地道:“是,孩兒只是不知此事當講不當講。”司馬攸一直在考慮,不知道該不該把司馬攸弒父奪位的事告訴母后,他不清楚母后聽聞此事之後。是怎樣的感受,能不能承受這樣的雙重打擊。
令他料想不到的是王元姬神色如常,淡淡地道:“你是說安世弒父奪位之事吧?”
司馬攸微微一怔,王元姬提及此事彷彿就是如同說一件與自身毫不相干之事一般,神色如常,態度平和,讓司馬攸深感詫異。
“母后,你……”
王元姬平靜地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道:“此事我已知曉,或許其中有些誤會尚未澄清,讓你們兄弟心生怨隙,桃符,安世的性情和你相比,雖然少一些溫和,但他也不是那種喪心病狂兇殘暴戾之人,你們父王的去世,如果完全歸咎於安世的話,那也是有失偏頗的。”
“可是,母后,你看看裴秀的供詞,他可是一直就在父王身邊,目睹過一切的。”司馬攸拿出了裴秀的那份供詞,想拿給王元姬看。
那知王元姬看都沒看,道:“不必了,眼見之事,也未必就是真的,這些天來,我一直陪在你父王的身邊,他的狀況也只有我最清楚,你父王確實已經是病入膏盲,回天乏術,就算沒有安世之故,你父王也決計是撐不了多久的。雖然安世有一些責任,但他也是無心之過,我想你父王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們兄弟同室操戈骨肉相殘的。”
司馬攸默然無語,其實他內心之中也一直在煎熬,他也極不情願地走到兄弟相煎的地步,只是司馬炎的行徑太過惡劣,讓司馬攸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替父報仇處斬司馬炎。
現在王元姬的這個態度,讓司馬攸反倒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就算是司馬炎罪惡充盈,司馬攸處決他之後,也會不可避免地背上沉重的心理負擔,也許由此而帶來的心理陰影,或許將陪伴他一生,揮之不去。
“既然母后如此說了,孩兒遵命便是。”司馬攸也沒有刻意地堅持他的態度,此事乃是司馬家的家事,自有母后主持,司馬攸倒也沒有越皰代俎的意思,這件事,很大程度上,還是依融王元姬來做主。王元姬既然已經不再追究司馬炎的責任,司馬攸當然也無須死追着不放。
王元姬欣然地點點頭,道:“你們兄弟能化干戈爲玉帛,娘也委實高興,安世也表示了,此事之後,他將無意在與人爭王位,娘也盼你們兄弟和睦,親如一家,將來娘就算是隨你父王到了九泉之下,也足以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