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落隔着被褥抱着凰殤昔,一直沉着臉在思索着,他始終不能明白,若凰殤昔說得是實話,佟盺怡這麼做的目的在哪?
而且,佟盺怡的爲人,作爲她夫君多年的自己,還會不瞭解嗎?
凰殤昔也是一直注視着東陵落,許久,她終於忍無可忍,聲線中帶着薄怒:“不知七王爺思考得如何?不論你思考的結果怎樣,七王爺是不是也應該放開本宮?”
東陵落回神,低頭看了看還在他懷裡的凰殤昔,瞬間臉色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東陵落慌忙將她鬆開。
“本王不是有意的,還望皇后能海涵。”
頓了頓,他又道:“至於皇后所說的事,本王一定會調查清楚,給皇后一個滿意的交待,不知皇后是否能給本王這個面子?”
“面子,本宮敢不給麼?”凰殤昔冷嗤一聲扯開被褥,擡頭對上東陵落的視線,驀然冷笑起來。
“本宮就期待着七王爺所說的交待會是什麼。”
東陵落臉色異樣,頷首,他不是聽不出凰殤昔語氣的諷刺,如果這件事真是佟盺怡的錯,凰殤昔只是口吻惡劣了一點,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畢竟他聽出來了,凰殤昔答應這件事由他來查。
但是他不知道,凰殤昔只是口頭上說說,應付一下罷了,這件事用不着查,她這個當事人還會不清楚?她肯給東陵落這個機會,只不過她需要一點時間來籌劃一下怎樣讓佟盺怡死得好看些。
順道,等一下某些人的到來罷了。
凰殤昔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脣邊似有若無地輕勾起,“七王爺,既然你身在王府,七王妃同樣身在王府,不如現在就去查問一下如何?”
東陵落一愣,旋即答:“甚好。”
王府的主廳裡,佟盺怡還在不停地使喚人用盡全力毆打那個麻袋,麻袋裡的人起初還可以哀嚎地支唔幾聲,但是越到後來,裡面的人被打得呼吸都難以進行,更別說叫了。
佟盺怡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笑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已經被血染紅了的麻袋,心中感到無比暢快。
凰殤昔,你不是很了不起嗎,現在栽到本妃手裡,再了不起也是一灘爛泥,一個廢后,居然還妄想把本妃比下去!
簡直笑話!
你以爲在太妃面前裝裝樣子,討好太妃就可以了?本妃倒要看看,你如今該怎麼去討好太妃!
直到麻袋裡的人任憑佟盺怡的人怎麼打,都不再動彈,佟盺怡這才讓人住手。
她陰陰地笑起,身軀往後靠去,擡起下頷,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俯視那狼狽不堪的麻袋,輕蔑地吩咐。
“打開那個麻袋,檢查一下里面那女人死了沒,死了就趕緊人出去,若還有氣息的話……就去把辣椒水拿來,本妃要親自動手!”
說着,她已經高傲地站起身。
可是她一直被解恨這個感覺衝昏了腦,忽略了一個致命的關鍵,她忘記了這個麻袋並非是她派出去那個宮女帶回來,而是經其他侍婢的手轉帶來的!
行刑的其中一人領命,放下木棍,解開麻袋的繩子就要將裡面的人拖出來,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通報。
“王妃,王爺回來了,您快出來呀——”
佟盺怡一驚,猛地擡起頭望向外面,隱約能看見一個身影正往她這邊走開。
她慌亂之下顧不得什麼女兒家的儀態,撩起裙角匆匆忙忙地下來,腦子裡一片亂哄哄,眼看着那身影越來越近,她急忙下令。
“快,先把這女人藏起來,千萬別讓王爺發現!”
幾個行刑的侍婢立刻將麻袋口抓緊正要拿繩子捆起來,裡面的人不怎的忽然動了一下,隨即還瘋狂地掙扎起來。
“唔唔——”
佟盺怡心一急,直接一腳狠狠地踹了過去,麻袋裡的人痛苦地“唔”了一聲,最後不再動彈,侍婢正好抓住這個時候把麻袋口捆了起來,正要將麻袋拖走,身後便傳來了某個含怒未發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佟盺怡身子一顫,心知躲不過了,唯有見一步走一步了,她絞着手帕緩緩轉身,入眼是東陵落清瘦的身軀以及他那張俊美的臉。
她含笑,踏着標準的小碎步走過去,用手帕擦擦東陵落臉上並不存在的汗,輕聲道:“王爺,您不是說今日要進宮一趟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在她體貼的動作下,東陵落本嚴肅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心中對凰殤昔所說的產生了那麼一點懷疑。
如此賢惠溫柔的佟盺怡,怎麼會有那般歹毒的心思?
他握住佟盺怡的手,兩隻大掌包起那隻小手,控制好自己的聲音道:“本王去了母妃宮裡一趟,見有些乏了就早些回來了,昕怡,你在這是在做什麼?”
佟盺怡直接靠到東陵落懷裡,兩隻手圈起他的腰,“王爺,既然您累了,你別管這麼多了,免得讓王爺煩惱,讓臣妾侍候您睡下吧?”
“不急,先告訴本王你們在做什麼?”淡漠溫和的目光瞥了眼想走不走的幾名侍婢。
佟盺怡噘起嘴,在他懷裡蹭了蹭,“一些小事罷了,不必王爺動手,您的身子重要,快些去休息吧,不然臣妾要擔心了!”
這下,東陵落終於感覺到了自家王妃的異樣,他一直在問她身邊的人手中那麻袋的事情,她卻一直左右而言其他,不肯正面回覆,她是不是在掩飾着什麼?
東陵落一隻大掌輕輕拍拍她的後背,意示她先起來,但是不知道佟盺怡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東陵落的意思,不僅不鬆開,反而抱得更緊了。
“王爺,您就去休息下吧,不然臣妾心疼。”
東陵落輕嘆一聲,好聲好氣地勸她:“昕怡,這麼多人在呢,你就別鬧了。”
“臣妾沒有在鬧,臣妾真的心疼王爺!”她懷裡的佟盺怡則是趁機在這時往身後那些人打手勢,意思就是讓她們趕緊帶着麻袋裡那女人先走。
東陵落,她來纏着!
侍婢們接到暗勢後,連忙悄悄地擡起麻袋,躡手躡腳地往後退去,怎知她們走了不過兩步,東陵落就將他們喝住了。
“站住,你們手上裝得的是什麼?打開讓本王瞧瞧。”
佟盺怡眼中掠過一絲慌亂,但是此刻佟盺怡靠在東陵落懷裡,東陵落自是看不見她眼中的慌亂,東陵落正打算往前走,可是自己懷裡那個女人擋着他的道,似乎並不想他走過去。
星眸不禁眯了起來,對佟盺怡的懷疑也重了一分。
見手上那身軀沒了要往前走的力,佟盺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心下一陣懊惱,幾秒鐘後,她鬆開了東陵落,垂着腦袋,不停絞着小手娟站立。
那抹樣,誰看了都我見猶憐!
許久,在東陵落目不轉睛的注視下,佟盺怡終於開口,“王爺,臣妾只是教訓了一個下人,她把臣妾撞倒了,臣妾只是讓人給她長點記性……王爺,您別怪那些個侍婢……都是臣妾吩咐的……”
東陵落面無表情,只盯着他眼前抽氣的女子,許久後,視線繞過她,焦距凝聚到那個被侍婢拖着,染上了血跡的麻袋上,他直接無視佟盺怡說的話,聲線冷然。
“打開那麻袋,讓本王看看裡面裝的是誰!”
話音剛落,佟盺怡猛地擡起了臉,眼眶泛紅,眼淚婆娑,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聲線中隱隱帶着哭腔,“王爺,您、您是不相信臣妾嗎?”
那語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這副樣子,中了東陵落的下懷,他心中一震,升起了不忍的感情,望着佟盺怡,他竟不知所措。
他最怕女人哭了。
就說女人麻煩!
揉了揉眉心,東陵落正想鬆口,腦子裡忽然想起了凰殤昔說過的話,他再次凝向那個麻袋,似乎是在考慮着要不要繼續進行。
佟盺怡看到他的視線仍停留在那麻袋上,她就心知自己的計謀沒能成功,她再加了把勁,在東陵落髮話之前,更爲傷心道。
“王爺居、居然不相信臣妾,王爺在外四年,有哪一天不是臣妾在府中爲王爺大小事物?臣妾與王爺結爲夫婦四年,臣妾不過想責罰一下一個侍婢,以此殺雞儆猴。
以免再有同犯,再有不小心者,幸虧今日臣妾爲懷孕,若是懷孕了,出手的就不是臣妾而是母妃了!可是……想不到今日這件小事王爺都不相信臣妾……臣妾……母妃……”
說着說着,佟盺怡已經泣不成聲。
這下都扯出了太妃,東陵落哪裡還敢繼續追究,只好把要說出話硬生生給噎了回去,當下的臉色是不可能好看的了,但是他還是走過去安慰起自家王妃。
佟盺怡順勢靠在東陵落的肩頭,梨花帶雨哭得淒涼,只是在她的視線觸及到朝他們走來的那個身影時,差點哭成淚人的她一瞬間止住了所有的聲音。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那笑得一臉溫和的凰殤昔,看着凰殤昔一點一點走過來,她完全沒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