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眼神落到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女子身上,僅一眼,就讓凰殤昔的玉眉蹙了蹙。
顯然,她認出來了。
女子立刻爬到凰殤昔腳步,拽着她的裙角艱難地求救:“娘娘,皇后娘娘,求求你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凰殤昔皺的眉更深了,紅脣抿起,盯着那氣息奄奄的女子半響,她悠悠地移開了視線,落在雜役身上。
兩個雜役同時也在打量凰殤昔,觸及她的臉,失神了良久,回過神對上了凰殤昔淡然而散發着幾分涼意的鳳眸。
她雖一身淡紫色束腰長腰,裝扮樸實卻不失優雅,上好的綢緞一眼就認出她身份定不一般,再加上她與身俱來的貴氣以及傲然,一般人輕易不敢得罪。
兩名雜役立馬跪下來磕頭,顫巍巍道:“奴,奴才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哦?”凰殤昔眼神冷淡,“方纔怎麼不見你們叫本宮吉祥?”
兩名雜役低着頭對視一樣,不敢辯駁:“奴才該死!求娘娘饒過奴才!”
凰殤昔懶洋洋地收回視線,撥了撥指甲,隨意道:“本宮不想饒,自己去刑房領十鞭,若有下次,可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是是是,謝娘娘賜罰,娘娘吉祥,奴才告退。”話音一落,兩個奴才正要屁顛屁顛地逃走。
“等等。”
雜役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慘了”二字,轉身又跪了下來,“不、不知娘娘,還、還有什麼吩咐。”
“她偷吃了哪個嬪妃的?”凰殤昔仍在撥着指甲,漫不經心地問。
“她、她偷吃了施妃娘娘最喜歡的糕點……”其中一個雜役低着頭回答。
“嗯。”凰殤昔瞟了他們一眼,又道,“施妃若找人來問了,就說是本宮喜歡拿走了,她若要算賬,來鳳鸞宮找本宮。”
鳳鸞宮,還真的是皇后?兩個雜役驚詫的同時,心裡的一塊石頭也放了下來。
“奴才遵旨。”
不得不說,凰殤昔處在後宮多日,處事的手段也越來越圓潤了。
不直接問那女子做了什麼事讓雜役有辯駁的機會,而是直接以無視皇后威嚴將其定罪。
而後才發問,保住了兩個雜役的性命讓他們心存感激,還能把施妃給引過來,還真是一箭三雕呢。
雖然,她對施妃僅見過一次,那次對施妃的印象並不這麼深刻,又好似那人並不是很壞。
不過,既然能在後宮中做了妃子一位,就不是簡單的角色,她總要見一見的不是?
片刻後,凰殤昔才慢悠悠地微微低頭看向還拽着自己裙角的女人,皺眉道:“本宮已經救你了,還不鬆手?”
凰殤昔蹙着眉擡了擡她的下巴,女子擡起頭,一張花容又青又紫,她睜着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謝謝娘娘救命之恩!”
凰殤昔沒說話,而是擡高腳,將她的下巴擡得更高,女子被迫爬起身,好半會兒才站穩身子。
“嗯,救了你就走吧,本宮沒功夫陪你。”凰殤昔揮了揮手,意示她走。
聽她這麼說,女子忽然紅着眼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了兩個響頭,嘶啞着聲音:“求娘娘收了奴婢吧!”
凰殤昔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走吧,本宮不需要再多的侍婢了。”
“不!奴婢不走!娘娘不知道,自從梅妃死後,奴婢過着怎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連豬狗都比奴婢過得好!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欺負奴婢!”
女子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娘娘若不答應,奴婢就不走了,娘娘,看在奴婢曾經幫過您的份上,您就收了奴婢吧!”
凰殤昔的眼神更冷了,看向女子的鳳眸,變得幽深又陰沉,她俯身挑起女子的下巴,冷笑道。
“怎麼?你在威脅本宮?”
女子一驚,正想搖頭說不是,但凰殤昔並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當初怎麼選擇是你自己做的決定,你覺得幫了本宮?別以爲本宮不知道,你答應本宮不過也是想報復梅妃,現在說來全是因爲本宮?當本宮傻嗎?
當初你既然選擇了做,就該想到日後有什麼後果,現在求本宮做什麼?你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麼能說你是幫了本宮?”
凰殤昔冷笑着甩開了她的下巴,不再理會轉身離去,“要怪只怪你報復心重,連自己主子都要報復,你想跪,便隨你。”
一個背叛了自己自己主子的奴婢,她可不敢收,不保哪一日把她也給賣了。
不錯,那名女子,就是梅妃生前的心腹——妮兒。
妮兒直着身子跪在地上,在凰殤昔毫不猶豫地離開的時候,她一身的力氣好似都泄光了,全身無力地癱坐在地面。
嘴中唸唸有詞:“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不要,不要……”
暗處的樹後,一襲白衣被清風微微颳起。
凰殤昔漸漸走遠了,失神的時間,她就走到了龍鑾殿門外。
可她依舊毫無察覺,腳步不變,往着龍鑾殿大門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直到腳踏進了龍鑾殿的大門門檻,她才發現不對勁,擡頭一看,三個大字特別耀眼。
凰殤昔愣了愣,旋即幽幽的視線瞟向了大門兩側的侍衛,看着他,定定地看着,一眨不眨。
被一個皇后頂着一張美得難以形容的臉盯了良久,饒是東陵梵湮親自訓練的侍衛也表示被盯得受不了了!
侍衛心裡忐忑不安地問:“娘娘,請問您這麼盯着屬下是幹什麼?”
凰殤昔臉色淡淡,那雙好看清澈的鳳眸卻是幽深,“你覺得本宮有話說麼?”
“娘娘您沒話說嗎?”侍衛心裡整個七上八下。
娘娘,有話您就直說吧!別這麼折磨屬下成嗎?你要沒話說您瞪着屬下做什麼?屬下又不會和啓王殿下一樣被您看看就自戀!
“……”凰殤昔默,頗爲淡定地轉過身子。
“娘娘,您來了不進去嗎?”另一個稍微大膽一點兒的侍衛被自個兒兄弟推出來了。
凰殤昔腳步一頓,復而又繼續,聲線帶着幾分涼意:“本宮要進去?你們倒告訴本宮,本宮爲什麼要進去呢?”
那侍衛被噎住,與身旁的人對視一眼,頓時就不說話了,但心裡卻是在誹腹:那娘娘您不進去又是爲什麼?
自然,這話他們是不敢問出口的,只能看着凰殤昔越走越遠。
侍衛的表情一點一點變得苦逼了,要是陛下回來的時候知道我們沒有留住皇后娘娘,那該咋辦?
會不會把我們給削一頓?
這怎麼辦?
侍衛們紛紛用眼神意示,相互交流該怎麼做,一方支持攔住娘娘離開,畢竟陛下回來後要來算賬,他們估計都會被陛下扔了。
而另一方表示不能攔,你們傻啊!娘娘難得就好惹的啊?若是讓娘娘不高心了,咱們的後果大抵也好不了,你們瞅瞅娘娘剛剛那眼神,好像想吞人一樣!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爭奪,火藥味極重,可是侍衛們討論的主人公,已經不見了蹤影,在另一條道上撞到了被東陵梵湮坑了的質王殿下。
“凰殤昔,你讓不讓?”質王殿下拉長着臉,心情非常不美麗!
凰殤昔斂了斂眉,神色帶着些許挑釁:“質王殿下,貌似是你擋住了本宮的道,你不讓麼?”
皇叔的臉色很臭:“凰殤昔,你還懂不懂尊老愛幼了?本王好歹也是你皇叔!”
凰殤昔擡眸,一臉驚奇:“皇叔?小叔子?質王什麼時候是本宮的小叔子了?”
東陵無錦正要說,本王是梵湮的皇叔,你是梵湮的皇后,難道不是你皇叔?
但凰殤昔顯然並不給他機會,只見她揚眉道:“質王上次已經來警告本宮,質王不是本宮的皇叔,永遠也不是,而本宮也說了,本宮的小叔子已經睡棺材裡去了,現在質王是想當本宮的皇叔麼?”
東陵無錦脣角一抽,眼睛也跟着重重一抽,這會兒他也想起了他好似的確這麼跟她說過的。
被凰殤昔這話噎得說不出反駁的話,東陵無錦臉色更臭了,質王說不過人家,所以乾脆耍賴了。
“再不給本王讓開,小心本王抽你!”一把摺扇高高舉起。
凰殤昔勾起脣角,眉眼寫上了鄙夷之意:“嘖嘖,質王堂堂男子漢莫不成還想來欺負皇侄的媳婦兒,一個女子?”
東陵無錦這會兒半張臉都抽了,臉色直接從青色變成了紫色,看了看舉起的摺扇,又看了看凰殤昔,最後還是咬牙扔放了下來。
凰殤昔,你好樣的呀!
“一句話,你讓還是不讓?不讓的話你就別想走了,本王纔不會給小輩讓道!”
凰殤昔沒有向先前那般立刻回答,而是仰起脖子,目光放到了他身後,很快,紅脣微揚。
“諾佑,你怎麼來了?”
諾佑來了?東陵無錦不知怎樣有些慌,連忙轉過頭往後看去,身子也跟着偏了偏。
然而他還沒完全回過頭去,就看見一襲淡紫色從他身邊走過,質王殿下睜大了眼睛,這會兒他還能不反應過來?
凰殤昔,你和梵湮那小子一樣,心黑!
這倆夫妻,每一個好東西!
可最氣人的是,凰殤昔在走過東陵無錦身邊的時候,還留下了一句話,讓東陵無錦氣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