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當初你發的誓可是忘記了?

說罷,瑣玥擡起臉,猛然用盡全力朝地面撞去,凰殤昔眉心一緊,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瑣玥的額頭便已經重重磕到了地面。

伴隨那一聲響亮清脆的聲音,瑣玥的身子癱了下去,額頭上源源不斷流出滾燙的鮮血!

靜貴妃怔住了,這個丫頭居然敢以死證明清白?!

她當初怎麼就沒發現這丫頭有這樣的氣概?若是她知道,她斷不會養在身邊!

好好的早朝,就這樣亂成一臉,凰殤昔露出驚慌失措,蹲下來將瑣玥抱在懷裡,捂住瑣玥傷口的同時朝人吼道:“快請太醫!快去!”

皇虛筌盛怒,猛然站了起來,大掌一揮,指向了靜貴妃,“你,以後就在鏡花宮裡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去!”

靜貴妃震驚地擡起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皇虛筌,受到重創無比虛弱的她此刻就連說話都幾乎要傾盡全力,“你……你說什麼?皇上,你說什麼?”

“朕說得還不夠清楚?!你看看你鬧出來了什麼,你是不是非要把整個皇宮都搞得烏煙瘴氣?朕一再警告你,你將朕的話當成耳旁風,那好,你就去當一個擺設!朕以後都不想看到你!”

靜貴妃的孃家見狀,知道紫荊帝不是開玩笑,立馬就想跪下來求饒,但是皇虛筌先一步下狠令:“誰想給她求情,便一併回家休養!”

這讓剛剛張嘴想說話的皇沾燊立刻將話嚥了回去,看向自家母妃的狼狽和失魂落魄,心中對凰殤昔和皇傾簫的怨恨到底了史無前例地步。

靜貴妃的孃家人也不敢再開口了,誰都會選擇明哲保身的。

本以爲不說話便避免殃及魚池,但是皇虛筌卻突然話鋒掉頭,轉向了皇沾燊。

“還有你!”

皇沾燊通體一寒,對上皇虛筌的目光,裡面的勃然怒火,讓他心中的怨恨頓時焉了,他從來沒見過他的父皇生這麼大的氣。

“你從今天起,你也回去給朕閉門思過!”

“父皇,爲什麼!”情急之下皇沾燊忍不住追問了句。

“爲什麼?你別以爲朕不知道你暗地裡做了什麼事,傾簫是太子,你做再多朕也不會改立太子的!你再暗中動手動腳,朕就不知讓你閉門思過那麼簡單了!”皇虛筌怒髮衝冠。

皇沾燊瞪大眼睛,禁不住退後了一步。

以前他暗中做什麼,父皇都不會管的,現在他做的事情也與以前沒有什麼太大的差距,他沒有明說會不會改立太子,那就在告訴自己還有機會的。

可是,他就那麼殘忍地斷了自己唯一的想法?

不會改立太子……哈哈哈,父皇,你太偏心了!

“皇上,請三思啊!”二皇子一派的人連忙下跪。

“朕說過誰若求情便一併回家閉門思過,看來你們也沒覺得自己錯了,從明天起,你們的早朝不必再上了,什麼時候認識錯了,什麼再回來,退朝!”

皇虛筌大袍一揮,率先奪門離去。

皇沾燊焦距渙散,臉上還是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靜貴妃的眼神從龍位上挪到凰殤昔身上,又落到她懷裡的人兒身上。

眼底,是她從沒出現過的陰鷙。

這個賤丫頭!她怎麼還會看不出來是凰殤昔故意佈置在她身邊的呢?

沒想到她玩弄後宮半輩子,現在,居然要栽在這個絲毫都不起眼的丫頭手裡!

她不甘心!不甘心!

明明就是算計好了一切,到頭來卻是給別人做嫁衣!

靜貴妃在冷笑和失魂落魄中由凰沾露攙扶着離開的。

皇傾簫來到凰殤昔跟前,眉目中全是擔憂,擡手,撫了撫她的長髮。

這時候太醫已經來到了,在地面匆匆忙忙先處理一番。

凰殤昔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抿着脣,不說話,皇傾簫心中無比的心疼,聲線低緩溫和地安慰:“昔兒,別擔心,沒事的。”

凰殤昔輕點頭,沒有說話。

大臣們紛紛告辭,這種情況,還是別淌這趟渾水吧!

太醫先簡單處理一番瑣玥的傷口,告訴凰殤昔傷口不致命,她這才放下心來。

隨後有人過來將瑣玥放上擡架上,輕手輕腳地擡起乾承宮,皇傾簫也跟了過去。

所幸的是,瑣玥撿回了條命。

皇傾簫命人將宮裡的雪凝脂拿過來,說是能讓瑣玥額上的傷疤去掉。

之後的幾天裡,靜貴妃被禁足鏡花宮,而皇沾燊更是被“架空”了,整日想着如何才能奪回權。

秦尚書那件事,在紫荊太后和靜貴妃“撕逼”的時候,都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地把話都說了出去,他也就無罪釋放了。

不幸中的萬幸,因爲再過幾天,就到問斬的時候了。

在那天早朝之後,整個皇宮幾乎是被重新整理,就連早朝都不例外,皇宮暫時是風平浪靜的。

瑣玥躺在牀上三天之後,就醒了,額頭上纏着一捆捆繃帶,小臉本就蒼白,在這樣的襯托下顯得非常虛弱。

這會兒碧洙正侍候她用膳,瑣玥充碧洙笑了笑,伸手想要接過粥,碧洙確實躲開了。

舀了一勺子遞到她脣邊,“你現在還很虛弱,別逞強,我餵你。”

“真不用,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你給我吧。”瑣玥搖頭。

碧洙見她堅持,也就只好將碗遞給她,眼睛僅僅盯着,似乎是在擔心她的手拿不穩。

這時,門被緩緩推開,碧洙退下來,見到是凰殤昔,福了福身子行禮:“公主殿下。”

凰殤昔點頭,擡手意示她出去,碧桃將端來的東西稍微收拾了下,便出去了。

凰殤昔坐到瑣玥的牀邊,手拍了拍她被被褥蓋住的腿,“瑣玥,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又讓你受傷了。”

瑣玥連忙嚥下最後一口粥,邊咽邊搖頭,“主子,瑣玥一點都不辛苦,能幫到主子的忙瑣玥心裡很開心,主子,瑣玥總算不是個一無是處的人了。”

凰殤昔笑:“瑣玥本來就不是一無是處,只是我不想你去受苦罷了。”

瑣玥目光堅定,“瑣玥不怕的,瑣玥想成爲主子的左右臂,而不是您的累贅,瑣玥也想變強,也想好好保護主子!”

凰殤昔點頭,“你做得很好,在這件事上好得讓我無可挑剔,特別是最後這一下……”

說着,凰殤昔擡手輕戳瑣玥的腦門,瑣玥嗷叫一聲,擡手捂住腦門。

“這一下,當真把我嚇得不輕,這麼重力道下去,若不是我及時替你用內力緩解,你是不是就想把這條小命搭進去?”

瑣玥窘迫地笑笑,“這不是急中生智嘛,當時也沒想這麼多,腦子裡只有演不逼真就沒法讓人信服,所以就卵足盡裝下去了。”

凰殤昔脣邊噙起無奈,搖了搖頭。

當初瑣玥遭靜貴妃設計的時候,瑣玥是臨時起智先假裝投靠去靜貴妃那邊的,想着先穩住對方再說。

後來她便拿信鴿秘密跟凰殤昔通信,告訴了她這邊的情況,隨後然後回讓她繼續潛伏。

後來的事情,她也都請示凰殤昔怎麼做,哪怕是秦尚書的事情,她也是傳信之後纔敢做,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暴露自己。

隨後的一短時間內,她在暗中偷偷蒐集皇沾燊勾結人陷害秦尚書的密信來往,那時她是聯合皇傾簫的人一同進行。

畢竟皇傾簫一派的人都知道皇傾簫和凰殤昔的關係,皇傾簫出門之後,還特意吩咐他們暗中照顧瑣玥,靜貴妃也是看中了瑣玥和皇傾簫的人又來往纔打起瑣玥的念頭的。

而在瑣玥“背叛”之後,皇傾簫謝寫過信給自己的黨羽,讓他們儘量配合,這纔有了現在的一幕。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包括前幾日凰殤昔手背受傷,瑣玥也想將藥換掉的,正想動手時看到連茗碎先她一步動手,正好,她正愁沒想到藉口瞞天過海,連茗碎的舉動無疑是幫了他們的忙。

凰殤昔的目的就是想讓靜貴妃去找紫荊太后,而後早朝的事情也是精心準備的,目的就是想要靜貴妃完全失去紫荊太后的庇護!

只要沒了紫荊太后這層保障在,對付靜貴妃,那倒是省事不少。

至於瑣玥那件事,她是打算慢慢處理的,起碼不會是在早朝上,她敢斷定的是在那種情況下,靜貴妃是不會將瑣玥的事情抖出來的。

瑣玥的那一下是她始料不及的,不過這麼一下磕下去,倒也算是個好的解決辦法。

處理起來順手不少,傾簫也在一旁幫忙,那件事情,基本上是已經解決了的。

凰殤昔安慰了瑣玥一番之後,便讓她躺下好好休息,讓她養好傷再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瑣玥笑着點頭,很快就熟睡過去了。

剛出瑣玥的房子沒多久,碧桃就過來說,有個太監帶了紫荊太后的口諭,讓她現在就去水月宮一趟。

凰殤昔腳步一頓,轉而轉移了方向,讓碧桃過來先爲她梳妝打扮一番。

在她來到水月宮的時候,宮殿里正有一種極爲奇妙的氛圍在滋生,這樣的微妙她找不到適合的詞彙形容,只能說:很僵!

皇傾簫今日一下早朝便讓紫荊太后召來了水月宮,自從在龍鱗皇朝回宮之後,紫荊太后和皇傾簫的關係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皇傾簫不會再喊她皇祖母,也不會天天來水月宮給她請安,更不會像以前那樣,刻意找來什麼東西送給她討好她。

對紫荊太后,皇傾簫已經使用冷漠疏離對待,他明白,不管自己怎麼去做出卑微溫順的模樣,不管他刻意去做任何事情,紫荊太后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他,改變不了的。

就像是皇虛筌不會再改立太子那樣。

即使先前不確定皇傾簫是他和琴雪沁的兒子,皇虛筌依然怎麼都不肯改立,更別說現在已經確認了。

此時距離下朝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皇傾簫就那樣坐在椅子上,只進來的時候跟紫荊太后說了一句“太后”,就沒有再說一個字了。

紫荊太后僅僅盯着他的側臉,她不主動說話,就是想看看,她這個皇孫能忍到什麼時候。

可是她低估了她的皇孫了,一旦皇傾簫下定決心的事情,估計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他改變主意的。

皇傾簫的神態一直都是淡淡的,脣邊的弧度清淺,卻勾着一抹疏離。

直到外面傳來一聲“五公主到——”皇傾簫的神情纔有絲微的變化。

他擡眸,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朝這邊走來,皇傾簫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凰殤昔緩步而來,在宮女的帶路和碧洙的攙扶下,在紫荊太后跟前福身行禮,“昔兒見過太后。”

太后?

一聲太后讓紫荊太后眉心一跳,她再次想起了皇傾簫現在怎麼也不肯喚的那聲“皇祖母”。

沒聽紫荊太后的回答,凰殤昔兀自起身,脣瓣微向上勾起,“不知太后讓昔兒過來,有何事?”

“難道現在哀家叫你過來都這麼難嗎?”凰殤昔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成功讓紫荊太后沉下了臉。

凰殤昔面色不變,“當然不是,只是不明白罷了。”

皇傾簫這會兒也站起來,緩緩走到凰殤昔身邊,“不知太后讓傾簫過來,讓傾簫從下朝便一直到這兒,傾簫不知有何事,請太后明示。”

紫荊太后指着兩人,頓時被他們氣笑了:“好啊,還真不愧是兩兄妹,說話的語氣都是這麼相似的!”

凰殤昔笑意吟吟,不怕氣死人,就怕氣不死人,“您也說我們是兩兄妹了,不像也擔當不起,您說是吧?”

紫荊太后瞪了她一眼,隨即怒道:“哀家讓你說話了嗎?”

凰殤昔無辜地攤了攤手掌,“您也沒讓昔兒不說話呀!”

紫荊太后氣結,看到皇傾簫淡漠的臉色,將指着凰殤昔的手狠狠收了回來。

“傾簫,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的話?”紫荊太后誰也沒看。

“不知太后說的是什麼?”皇傾簫眉峰一蹙。

這一口一句太后,聽得紫荊太后心煩,先前沒注意還好吧,可是這會兒注意到了,聽到這個詞從皇傾簫嘴裡說出來,她就心煩意燥。

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都不由得加重了,“傾簫,你在龍鱗皇朝對哀家發的誓,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

皇傾簫眸光微爍,似有不豫閃過,轉瞬即逝,他語氣不卑不亢,“傾簫說過的話,自然是記得的。”

“既然記得,你現在就在跟哀家說一遍!”紫荊太后語調不由得加重了。

皇傾簫面色平靜,眼中卻透出一股冰泉寒意,他瀲灩的脣瓣輕啓,幾串記憶深刻的話溢出。

“我皇傾蕭在此立誓,此生此世絕不會愛上龍鱗皇后,更不會與她再有任何瓜葛,從今日起,不再見面,視爲陌路,生死不相往來,若有違今日之言,必遭五雷轟頂,萬劫不復。”

這些話他都深深地記在心裡,一個字都沒有忘記!

紫荊太后滿意點頭,凰殤昔明白了,紫荊太后這是要開始算這筆賬了。

“既然你都記得,那你告訴哀家,你可做到了?”紫荊太后現在的語氣是很軟的,沒有先前的強硬。

皇傾簫看向凰殤昔,眼中帶着無限纏綿的溫柔,“難道傾簫沒有做到?”

紫荊太后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手有不由得指向凰殤昔,“做到了?如果你做到了,你告訴哀家,你身邊這個人是誰?!”

皇傾簫揚起疏離淡薄的淺笑,“她是誰,太后您很清楚。”

皇傾簫的態度讓紫荊太后的怒火頓時就燒了起來,“傾簫,哀家也是爲你好,她是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況且你當初可是立下過毒誓的,你想想,五雷轟頂萬劫不復!傾簫,哀家也是爲了你,哀家不想看到那樣的毒誓靈驗!”

皇傾簫卻仿若絲毫都不在乎的模樣,他垂眸寵溺地看了眼凰殤昔,隨即不緩不急道:“太后,她是傾簫的親妹妹。”

紫荊太后眼睛圓睜:“那又如何!你那個毒誓是當着哀家的面立下的!你想讓哀家折壽嗎?”

“太后,傾簫再說一遍,您聽清楚了。”皇傾簫眼眸彎起,在紫荊太后莫名其妙的眼神中重複了一邊當初的誓言。

凰殤昔聽過,頓時明白了過來。

“什麼意思?”紫荊太后畢竟年紀大了,年輕人喜歡玩的,到底還是跨了幾個鴻溝的。

皇傾簫的聲音很淡很輕,“傾簫當初說的是龍鱗皇后,而她,並不是,她只是我們紫荊國的五公主,僅此而已。”

紫荊太后登時將眼睛睜得老大,“傾簫——你!”

皇傾簫絲毫不將紫荊太后的怒意放在眼裡,朝她行禮,“如果太后過來只因爲這件事的話,那麼現在傾簫已經解釋清楚了,若無事,那麼傾簫和昔兒先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紫荊太后開口,便帶着凰殤昔轉身。

紫荊太后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想不到一直對她十分敬重的孫子,居然會有一天對她是如此冷淡的態度!

這真是她的孫子嗎?

真是她的傾簫嗎?

看着皇傾簫越走越遠的背影,紫荊太后感覺心房好像流走了四分之一的血液。

她再也找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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