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從父親秘書手裡接過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決定九月十的那一天一定要低調地去報名。
我的那輛保時捷就讓它在車庫裡呆着好了。
我父親的那輛奧迪A8也讓他的司機開去接父親好了。
我母親的那輛寶馬就讓它停在思遠大廈的停車場算了。
而且,我還決定,我一個人去,不讓任何人陪着。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在自己家呆着好了。
當然,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沒跟他們商量,兩天後,各路親朋好友,把思遠大酒店的三樓宴會廳擠的水泄不通。作爲主角的我卻有些厭煩。
不就考了個江大嗎,有必要鬧得滿城風雨嗎。我們班有三個去了清華,四個去了北大,五個去了香港中文,六個去了英國牛津,七個去了美國哈佛,八個去了本早稻田,九個去了澳大利亞國立。你說,就我這破況,搞這麼隆重,我好像只能往地縫裡鑽了。
江大全稱是江安大學,國內也算排的上號的大學,據說有一百年建校的歷史了,可以追溯到滿清的時候,外國傳教士辦的教會學校。如果還往前的話,可以追溯到唐朝的江安書院。
我父親給我宴請親朋那天,新北市有頭有臉的,和我們家沾得上點關係的人物基本上都來了,不能來的也送來了賀禮,什麼恭喜楊公子高中等云云!
可惜,我不是高考狀元,我悲哀地想,要是早幾年我良心發現的話,去劍橋也不在話下啊。
在新北,我父親在政壇咳嗽一聲,許多人都會患感冒,我母親在商界抖抖腳,新北的地皮都會不住的搖晃。
我這個最小的兒子卻從來讓他們頭疼不已,除了這次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所以,我父母高興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他們看來,我至少已經懂事一些了。
直到去學校報道的前一天,也就是九月九那天,我才把我的想法對父母說了出來。本來母親要早幾天帶我去省城爺爺家的,但我拒絕了。
母親一臉的驚訝,說不出話來了。
父親卻欣慰地點點頭,“嗯,魚兒能如此想,證明你真的長大了,也該去體會體會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平凡生活了,我支持你!”
父親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當天的《人民報》,桌子上還放着我們的地方報紙,《新北商報》,這天早上,我剛喝了一杯牛,母親就開始嘮叨,是不是今天就趕到東海去,明天就要報名了,衣服,行李是不是都準備好了,那些想來送行的親戚是不是都通知到了。
我實在受不了,就跟母親說了我的想法。
“可是,魚兒從小都沒有離開過我們,這第一次出遠門,我怎麼也得送送!”母親顯然是不放心我的生活自理能力。
說實話,長這麼大,我已經習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叫‘生活自理’,我都沒形成深刻的印象。
在我的印象裡,除了吃飯要自己用筷子往嘴裡送外,其它的任何事,都是不需要自己去親力親爲的。
當然,這只是母親以爲我會這樣,其實,我還是知道一粒種子是怎麼最後形成爲我們碗裡的米飯的。有一段時間,我騎着自行車和一小撮狐朋狗友上學放學,學會了很多他們的生活方式,那些狐朋狗友三教九流都有,幸好有一點,我沒被他們帶壞。相反,我還結交了幾個真心好友。
也就是說,我這人雖然沒什麼自理能力,但很有主見。最主要的當然還是,他們不敢把我帶壞了。
“送什麼送,既然小魚想自己一個人去,就由他吧,長這麼大,什麼事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給做主,這件事就讓他自己做主,正好,我今天還要到下面縣地方去視察秋收工作,也沒時間去送他。再說,東海不還有爺爺嗎,又沒多遠,連省都沒出。”
父親放下報紙,看了看錶,這都快七點半了,司機還有機要秘書應該快到了,“這事就依小魚的意思,你讓他自己去鍛鍊鍛鍊,這大學四年你不能一直在他邊吧,要是連個名都報不好,這大學要怎麼上!”
“爸,放心吧!我今天在家收拾點東西,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不用管我,都忙自己的吧!有事,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唉,我明天也有個新品發佈會,本來說好了要提前,不能放在我兒子報名的那天,可最後還是定在了明天,看來,我也真的不能去送你,可我真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有什麼啊,他都十八歲了,而且東海市還有他爺爺在呢!”我爸走出別墅的門,我看到爸爸的司機李叔叔和秘書張叔叔已經等在了外面。
父親走了,母親一會兒也去上班了,整個家裡就我一個人。我得思考明天帶些什麼去,那把破木吉他肯定是要帶的,那頂鴨舌帽也是要帶的,那雙破足球鞋我已經叫周阿姨洗得乾乾淨淨的,我也準備帶着。還有那根雙截棍……
最後,我安排的行李有三件,一件吉他我背在背上,一個小包裝了些小東西,還有一個大一點的包,裝了幾件衣服。
我一手提一個也就可以出門了。
然後,我就接到電話,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吳大茂說糾結了一幫人,給我踐行。吳大茂的父親是個軍人,大茂這小子五大三粗的,走了他父親的路線,高中三年盡跟在我邊替我擋拳頭或者成了我的拳頭。所以,他的高考成績不理想,他父親讓他去參軍,然後讀軍校。
而招兵是冬天的事,所以,這段時間老吳無所事事。
在酒桌上,大家聽說我準備一個人去省城報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像天方夜譚。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順便認認路,以後好來找你啊!”吳大茂幹了一杯酒,他覺得他還是有必要在我邊保護我或者聽命於我。
其實,這些天,我們已經聚了很多次,天南海北的,把許多兄弟都送走了。這次又輪到我了,我覺得傷感的,高中三年的誼就這樣凝聚在了時光裡。
高中二年級以前,我的成績其實和吳大茂強點不多。可自從我們班來了個轉校生以後,我就變了。
因爲這個轉校生是一個女生,她一來我們班,甚至我們校,所有的女生都黯然失色了。
我就發揮我的特長,成天神出鬼沒地擾她,弄得她不甚其煩。最後,她對我說,“你除了有點錢外還有什麼?”
我本來想說,我還有點帥,但沒好意思說。
她對我的蔑視,直接刺痛了我的自尊心。於是,我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好好學習,不讓她看扁了。
結果一晃兩年過去了,雖然我緊趕慢趕,和她還是差了很多。她接到了是英國牛津大學全額獎學金的通知書,而我接到的江安大學的自費通知書。
雖然我不想承認我不聰明,但事實上,聰明也是分等級的,我的聰明只是讓我在兩年裡從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成長成爲能考取江大的紈絝而已。
本質上,我還是有些一無是處。
“小魚,蘇倩倩去了英國,我知道這兩年你跟他鬥氣,平時學習那麼用功,全憑自己的能力考上了江大,不管怎樣,她也沒把你看扁了,女人嘛,憑咱兄弟的條件,那還不要多少有多少,這次去江大,一定給弄個校花回來。”
老吳這人喝多了就廢話連篇。不過,他比我大幾個月,說話也是這麼直來直去,我已經習慣了。
高考結束後,全班聚會,因爲蘇倩倩早就拿到了牛津的通知書,連高考都沒有參加,我以爲聚會她不會來,但她還是來了。
兩年來,她很少跟我打招呼,自從被她罵的一無是處以後,我也沒有再厚顏無恥的去糾纏她,我們雖然在一個班上課,但已然形同陌路。
可是那天晚上她居然主動跟我打招呼,還笑了笑,那笑容可以傾國傾城,“小魚,祝賀你!”她和我握手,祝賀我考上江安大學。
雖然我認爲我跟她比起來不值一提,但我還是勉強的笑了笑,“謝謝!”我能考上大學,全拜她所賜,所以,我得感謝她。
“希望我們會是好朋友!”這小妞都要去英國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難道讓我發奮讀書是激將,等我能夠憑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以後,她再以相許,可是談戀和學習是可以兩不耽誤的事啊。
可她明天就要走了,我十八歲的心靈裡其實從十六歲開始就已經裝下了她的影子,高傲,聰明,美麗的這個叫蘇倩倩的女孩。
那天晚上,我提出要求抱一抱她,她居然沒有反對,看來哥除了有錢,還是比較帥的,對女生的吸引力並不比我自己的想象差。
可她一去不知道會是多少年,我想她至少要拿到博士學位吧,那就得五年,六年以後了。
我祝你在那邊幸福吧。
本來母親打算把我弄外國去留學,但我怕外國妞笑話我ONE,TWO,THREE都說不清楚。再說,我也不想像跟蟲一樣跟在蘇倩倩股後面。
而且,留不留學,對我影響也不大,我照樣有吃有喝有錢用,到一定時間,我要麼進我爸的市政府從基層的一名小科員做起,要麼進母親的公司,直接從副總開始。反正我的想法是在鬥爭中學習鬥爭就行了,現在趁年輕,該玩的,能玩的,都用青去揮霍了。至於出國開開眼界,我認爲不用選擇留學這條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