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顧着查文斌,那種隊友消失又再次出現的感覺好擠了,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對着林子那頭喊道:“石胖子!在哪呢?”
林子裡頭石胖子的聲音說道:“過來一下!”
“嘿,是他,叫我們過去呢!”我高興的搖着查文斌的肩膀,不料他卻一把把我拉了下來對我喝道:“你給我閉嘴!”
我根本不能理解爲什麼查文斌會這樣說我,雖然我們還是小時候曾經見過,但是最近這陣子的相處他給我的感覺依舊還是個不多話的人,更加不會大聲的對着一個人吼。但是剛纔雖然他的吼聲是躲在喉嚨裡的,我還是能聽得出他的語氣裡已經帶着憤怒了。
“你瘋了嘛?”我也對他喝道:“胖子就在對面叫我們過去,你還愣着幹嘛!”
查文斌也急了,站起來對我吼道:“那不是胖子!”
就在我們開始爭論的時候,林子裡石胖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過來一下!”
我聽着真切,那是胖子,但是查文斌卻死死的扣住我的手腕,但是那個聲音不停的再對我們這邊喊着“過來一下”。我也急了,一腳朝着他的小腹部踹了過去,查文斌吃了痛往下一蹲,我趁機朝着那片林子奔了過去。
“胖子、胖子!”我一邊喊一邊拍打着兩邊齊人高的灌木,那雨點大的都能眯住眼睛,周圍漆黑的一片,荊條刮在臉上跟刀子似得。我手上有杆紅纓槍,胡亂的橫在胸前往前推着兩邊的灌木很是費力。
走了沒兩步,我就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一雙手給扣住了,我還沒來得及張嘴喊就被那隻手一把捂住往地上一按,我使勁掙扎,那人力氣大得驚人一下子就騎在我背上。
“噓……”
是胖子!
我很想問問他爲什麼這樣,但是卻被死死的壓住了,喘氣都開始困難了,想動也沒力氣動,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別出聲,有古怪!”胖子從我身上翻了下來爬在草叢裡。
我只覺得自己的腰被壓的都要斷了,很是不滿地問道:“你搞什麼鬼?喊我過來就爲這事?”
胖子趕緊又捂着我的嘴貼在我耳朵跟前說道:“那不是我喊的,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在學我的聲兒,還有我告訴你,小聲點,我們被包圍了!”
“被啥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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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他孃的,三四頭老虎就在外邊,我剛一進來就看到了,全在外頭,我就一杆破槍哪裡敢動,尋思着能不能爬出去,沒想到你到進來了。”
我一聽也傻眼了,三四頭老虎,別說我們幾個孩子,就算是一羣公牛在這兒也是死啊。“那他媽還愣着幹嘛,跑啊,你這人真心不仗義,知道有老虎你咋不說呢?”
胖子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道:“都這樣了,我哪裡還敢出聲,我尋思着那聲音那麼假你們能上當?這是存心要把我們仨全弄進包圍圈啊,外面還有一個沒進來的吧?”
我這時總算明白是自己錯了,開始漸漸爲外面的那個人擔心起來,一下子安靜了,真的能聽到周圍的草叢裡能傳來一股低沉的呼吸聲,那種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喘氣都帶着咆哮。
“胖子,老虎身上有騷味嘛?”我問道,不知道怎麼的,這雨雖然下的大,但是若影若無之間,我總聞到了一股子騷味。
胖子趴在地上把頭壓的很低道:“不知道,以前沒見過。”
我看到胖子把槍筒一段一段的悄悄在往上提,“你在幹嘛?”
“等會兒我喊一二三,你先跑,比起三個都交代在這兒強。”這傢伙,他根本沒有和我商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然後我就聽到他朝着林子裡大吼了一聲:“幹你孃的!”
“吼”得一聲虎叫,我聽得真切,腿肚子都打起顫來,接着我就聽到胖子大聲開始數數:“一!二!三!跑!”
我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出現在我面前的一幕讓我終身難忘,一隻花斑猛虎凌空躍起,張着血盆大口朝着我倆撲來。不知道是出於本能還是嚇懵了,我沒有轉身,反倒是拿着手中的紅纓槍往前一舉。
巨大的衝擊力讓覺得手中的紅纓槍結結實實被撞彎,強大的力量迅速從掌心劃過,摩擦的高溫使得我覺得一陣刺痛,槍托被倒推回來直挺挺砸在了胸口上。
在我倒下的那一瞬間,胖子的火藥槍也響了,一團巨大的東西從天而降,幾百斤的老虎把我們兩人全部砸翻在地。帶着腥氣的虎血混着雨水和泥土染紅了大地,我的槍頭刺穿了它的喉嚨,胖子的槍是塞進了它的嘴巴里才放的。
死了,沒有半點動彈,我倆被那頭老虎死死的壓住,仍憑雨水拍打着臉頰。那一刻,我認爲我們會死,它剩下的同伴應該輕易就能把我們撕成碎片。
氣場,究竟可以強大到何種地步,這或許是沒法表達的,當你獨自面對兩頭兇猛的老虎時還能站着就不是凡人了。
後來我問過他,你當時不怕嘛?
他說不怕,沒什麼可怕的,老虎再兇會比那些逼死我父母的人更兇嘛?我不明白,他的父母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一年他九歲。
一個瘦弱的少年手拿柴刀,他的左臂下垂緊貼身體,血順着他的左臂在手背上“滴答、滴答”,他的左肩有一大塊紅色已經溼透了衣服。兩隻老虎不停在原地扒着地上的土,已經有一個大坑了,早在我進林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繞到了後面。三隻老虎,他替我們當下來其中的兩隻。
相持,一分一秒的過去,少年開始動了,他拿着柴刀往前邁了一步,兩頭猛虎發着低吼的警告聲,放佛下一秒它們就會撲上去把它撕碎。
少年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舉起手中的柴刀像一個木偶一般往前走着,一隻體型跟小牛犢差不多大小的白色狐狸蹲在兩頭猛虎之間,它的尾巴如同孔雀一般散開,說不出的高貴與嫵媚,真的就跟神仙畫裡似得,白的一塵不染。
它的雙眼死死地盯着那個少年,突然那隻狐狸發出一聲如同女人般的尖叫,兩隻猛虎朝着查文斌伸出脖子狂吼了一聲,我和胖子一聽以爲要完了,奮力用力的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掙扎着站了起來。
等我們站起來的看到的是兩隻老虎已經扭頭走向叢林,現場一隻白色的狐狸朝着查文斌輕輕的叩下了的頭顱,擡頭又對着他看了一眼。接着它慢慢的消失在了雨夜的叢林,在那隻狐狸轉身的片刻,我看到它的後腿有一塊紅色的血跡。
胖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腿上的傷八成就是他下午的時候打的,大成那還是狐狸嘛?“老天,真是狐狸,這是怎麼回事?”
我扯着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的查文斌道:“走,趕快下山,這個地方不能呆了。”
查文斌沒有回我,還對着那隻狐狸消失的方向一直看着,那雨水在他的臉上一道接着一道的滑落,過了很久,他開口道:“我曾經好像在哪裡見過它。”
“見過誰?”我問道。
他轉身扶着自己的肩膀嘆了口氣道:“那隻狐狸。”那時候我無法揣摩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但是的確,他給我的印象已經超越了我們的那個年齡,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
三個人根本無法搬動那隻老虎,它太重了,三個人依偎在一塊兒,誰也不願意說話,靜靜的就在石崖下過了一夜。天亮了,回到村裡,幾個孩子獵了頭虎的事情立刻炸開了,一大羣人跟在後面上了山,那是一頭成年的東北虎,大的足以吃掉我們三個都不嫌飽。
關於獵虎的細節,我們誰都沒有和村裡的人提起,上面有人下來調查過,我們說是出於自衛,的確,還會想到三個孩子去把頭老虎當獵物?胖子如願與償的換了好幾件大衣,包括苗老爹和苗蘭的,餘下的錢又買了黃牛皮靴子和狗皮帽子,至少那個冬天,我們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