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葉秋進了林子之後只留葉秋一人在邊緣繼續逗留,胖子則先上了樹,這火藥槍就是麻煩,忙着把衣兜黑火藥倒進去再壓結實了,然後再灌鐵砂。等到他忙完這些的時候,葉秋的屁股上正粘着一隻熊掌。前面他在跑,後面熊在追,幾乎每一巴掌都是貼着肉下去的,呼啦啦的帶着風。
葉秋到底是靈活,瞄着一棵樹雙手一用力,雙腳一騰空還不忘踩着那人熊頭上借勢一躍便上了樹,而此時人熊卻已經陷入了五杆獵槍的包圍圈。
五個獵人分居前後左右中間,黑漆漆的槍口全都從各自方向瞄準着正中間的那個大個。人熊吃了虧正在衝着樹上的葉秋張牙舞爪,只聽苗老爹一聲口哨,一排槍聲頓時響起。剎那間,人熊的背上,胸口,肩膀還有腦袋上飛濺起朵朵血花,打的它是包着腦袋就往林子裡竄,這時,幾條獵狗被同時放下了樹,呼嘯着就蹦着人熊的方向而去,更遠處則是不斷有樹木被撞斷的聲音。
五槍打下去照樣不死,這就是人熊的威力,不過那地上的血跡倒是一塌糊塗,苗老爹說,只要狗能夠跟着就行,這樣的傷勢即使不死也不會活太久,順着血跡往裡頭追便是。
“人熊的皮子值錢,可惜打了太多洞了,在我祖父輩他們都是用鋼索下套,不過那個本事現在人是不會了,”苗老爹指着旁邊一棵跟胖子體型差不多粗的樹道:“用這麼大的樹上頭第二根枝椏,掰彎咯,利用樹的彈性把人熊倒掛起來,只吊後腳卻不弔前腳,前腳吊不住,人熊能用牙齒咬斷鋼索的。”
查文斌目測了一下那樹枝,起碼也得有小水桶粗吧,他好奇道:“那怎麼才能把樹枝弄彎呢?”
苗老爹笑道:“那會兒我們先祖輩的人力氣大,聽說是一個人就能掰扯下來,現在我們是不行了,有好些東西都失傳了。”
“我滴乖乖!”胖子心想道,這人得有多大的力氣,這要沒有那傳說中刀拔樹力氣的魯智深怕是辦不到啊。
這血跡一路灑的到處都是,幾條狗的叫聲也是漸行漸遠,不知不覺的,這林子裡頭的光線已經越來越暗,擡頭看看天,太陽的位置都很難被分辨了。
或許大家都被這樣一頭即將要到手的人熊給興奮不已,連時間都差點要忘記了,還是查文斌問道:“石頭,幾點了?”
胖子擡手看了一下表道:“哎喲,四點半了,我說這天咋黑的這麼快嗎。”
深秋的季節日子短,也就五點鐘的光景天就得大黑了,這一黑在林子裡走動那可是相當危險了,即使是一羣經驗豐富的獵手也不會選擇在夜晚出沒在野人屯周圍。
苗老爹環顧了一下,那地上的血跡已經越來越少,這說明人熊的血也流的差不多了,狗的叫聲那會兒還是零星的可以聽到幾句,這說明目前人熊還沒有被圍住。若是圍住了,狗叫是連續不斷不會停的,這家家戶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苗老爹尋思了一下對那幾個獵手說道:“要不這樣的,我繼續追一會兒,你們先回去,等我找到了位置,明天一早再通知大家夥兒來擡,鬧得太晚了家裡人擔心。”
他自然是這些人裡面最有話語權的,苗老爹也是最有經驗的獵手,他追蹤獵物從未有過失手,大家也就沒放在心上,畢竟天確實快黑了,於是便商量着往回走。苗老爹讓查文斌他們也跟着回去,可是胖子卻說,一個老頭在林子竄都不怕,他還怕啥。
查文斌也是有些不放心,不知道怎得,那一天其實從出發進山的時候他的心裡就一直在打鼓。
“這樣吧,幾位叔叔們先回去,跟苗蘭也說一下,就說我們跟老爹一塊兒進山再追一會兒,叫她把飯熱上就行。”
別了那些人,他們仨就陪着苗老爹,沒走一會兒天就已經要看見前面的路了,這出來的時候也沒想過要這麼晚回去。好在這裡滿地都是松枝,胖子撿了不少粘上那松樹上分泌的油脂做了幾個火把,這還是當年知青的時候他跟苗蘭學來的。
打着火把找血跡,這可不算是這麼好注意,這林子越往裡面走就越是深,周遭開始不停的傳來一陣陣的“噗噗”聲,這是外出的鳥兒都回巢發出的聲響。不是傳來耳邊的貓頭鷹叫聲更是讓人心裡聽着有些瘮的慌,這會兒離之前又過了一個小時,查文斌提議道:“苗老爹要不我們明天再來吧,再不出去可是很容易迷路的,以前我們就在西山被困過。”
“我也想啊,”苗老爹道:“可是那幾條狗還沒回來。”他之前已經吹了好幾個口哨了,約莫已經有足足半小時沒有聽見狗的叫聲了,在這大山裡,狗是不可缺的,一是防盜,二是防野獸。在一個,但凡是獵人都特別愛惜自己的狗,這林子裡多得是猛獸,讓狗留在這裡過夜,苗老爹又很不放心。
“走不丟的吧,”胖子也說道:“回頭這麼黑還不回去,蘭蘭那丫頭該是會着急了的。”
“不瞞你們說,這周遭的東西南北四座山我都跑遍了,唯獨這北山深處其實我也沒有來過,”苗老爹道:“一個是確實沒必要,文斌你懂的,埋葬的位置多半都是在東西走向,極少會出現在北面;二是這片林子在沒被砍之前,連狗都不容易鑽進來,你們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我們估摸着已經往裡深入了三十幾裡地了,實在不行,咱就回頭吧。”
這一回頭不要緊,葉秋是第一個察覺到問題的,他說道:“好奇怪,怎麼地上的腳印和血跡都沒了。”
他們是順着血跡一路追過來的,要說怎麼回去,順着血跡原路返回便是,可如今低頭一瞧地上的松枝坑和血跡都不見了,這不是活見鬼了嘛!
“吱吱……吱吱……”忽然的四周開始響起了一陣怪叫,打着火把只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他們面前飛一般的閃了過去,幾秒鐘之後又飛一般的再次從那邊閃了過來。
“什麼鬼東西!”胖子話音剛落,忽然在他面前出現了兩個巨大的眼睛,還有一張無比醜陋的臉,那臉的五官好似全部扭曲在了一起,白色的絨毛活脫脫的看上去就像是個白色面具。
“呀!”得一聲尖叫,那東西豁然從嘴中噴出一個東西照着胖子的臉上就砸了過去,胖子躲閃不及,鼻子被砸了個正着,等他睜開眼再瞧,那個怪臉已經退閃到十幾米之外正蹲在地上指着胖子一蹦一跳的哈哈大笑。
原來是一隻白色的猿猴,這猴子約莫有十三四歲孩子般大小,通體雪白,剛纔它顯然是跟胖子開了一個玩笑,從頭上的樹上倒掛下來做了個鬼臉,噴出的是個野果的核,大約是它偷襲了胖子之後很得意,一個勁地在那蹦躂。
“他奶奶的!”胖子舉着火銃就要打,苗老爹卻喊道:“慢着,別亂動!”
這時,那隻白色猿猴卻拖起了地上一根樹枝,它用樹枝一邊輕輕的掃着地上的落葉,一邊又把手靠在自己身後來回踱步,那樣子簡直就是欠揍,原來這地上的痕跡全是讓它給毀了,而且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跟着他們屁股後面。
“你沒發現?”查文斌問葉秋道。
葉秋搖頭道:“確實沒發現,這東西腳步聲果然是很輕。”
那隻猿猴還在表演着它幹過的好事,看着那羣人一個個瞪着自己,它非但不害怕,反而覺得更加開心了,索性丟掉樹枝睡在地上來回打着滾,時不時的還用手指着胖子然後作捧腹大笑狀。
“這賤種,他孃的,”胖子氣不過,自己竟然被一隻猴子耍,他問苗老爹道:“咋個不讓我打呢,吃過猴腦沒,怪不得都說補呢,這畜生一看就很賊。”
也不知道是不是胖子的這句話讓那猴子聽明白了,只見它“嗖”得一下就消失不見了,黑漆漆的夜裡,幾個人眼睛環顧着四周,突然頭頂傳來了一陣稀稀拉拉的聲音。葉秋拉着胖子往旁邊一竄,就在這時,一塊比海碗還大的石頭從天而降,而看樣子,那塊石頭應該是奔着胖子的腦袋去的。
這猴子一擊不中也不戀戰,“嗖”得一下又沒了蹤影,等到再次發現它的時候又在十幾米外,它手裡不知道又在哪裡搞了一塊石頭,雙手舉過頭頂不停地做着往自己腦袋上砸的動作,還時不時的朝着胖子齜牙咧嘴。
胖子是又氣又好笑,自己竟然被一隻猴子記上仇了。
“孃的,倒是跟我幹上了啊,你別讓我捉住你,捉住了有你好看。”
查文斌見苗老爹一臉的愁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便問道:“苗老爹,咱這裡有白猴子嘛,怎麼以前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