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對着那刀說話都非常輕柔,讓他們幾位也別靠的太近,指着那刀尖上不易察覺的一點綠色粉末道:“這是剛纔我從那鏈子上刮下來的,不注意的一定會認爲這不過是尋常的鏽跡,但是,文斌,麻煩你把銀針借我用一下。”
地上放了一個小碗,這是查文斌做法時常備的用具,葉秋把刀刃在那碗裡輕輕來回晃了晃,然後再把銀針探了下去,片刻之後,針頭瞬間就成了漆黑之色。
“有毒!”
“而且是劇毒!”葉秋道:“這座墓的防盜工藝便是用這不易察覺的蛇毒,把這些蛇毒塗抹在那段鏈子上,只要有人想要打那口棺材的主意就會用手去觸碰,此時便會驚動鏈子上那些細小的蟲子。這些蟲子猶如衛兵一般便開始往四周亂竄,其結果就是蟲子的身上也帶着這種蛇毒,我在陳華南的鼻腔裡就發現了兩隻那樣的小蟲。”
這下終於找到了死因,原來是如此,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蟲子,被驚擾之下竟然會攻擊人的五官,當真是殺人於無形之中,這幾夥躺在地上的盜墓賊也算是領教到其中的厲害之處了,可謂是防不勝防,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是栽在這麼細微的東西之上。
“這手法也是高明的了,”苗老爹說道:“若不是葉兄弟發現的早,我這條老命怕是連累你們就一塊兒搭進去了,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既然找到了原因,那這事兒就好辦了,”胖子道:“回去弄個灑農藥的噴霧器過來,裡面灌上煤油,我把周邊都給撒一遍,然後一把火給燒乾淨咯,這裡都是磚結構,不怕燒壞。”
“這些人呢?”查文斌指的自然是那些才死去不久的,這年頭一下子折了這麼多條人命,總得有個交代吧,這事兒要往大了說,估計又是脫不了干係。
“等我出去吧,”苗老爹道:“我等下就去找他們,把這事給說明白了,人讓他們自己來拉回去,這張老臉也應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陳華南下地的時候還在上面留了兩個看繩索的,一聽自己老大和弟兄們一個都不剩了,這兩人哪裡還顧得上下去背屍體,扭頭就跑啊,誰知道這是不是被查文斌他們給黑吃黑了,下去被人埋了那真的是連神仙都不知道了。
看着那幾個倉惶而逃的大漢,苗老爹感嘆着這人啊都是樹倒猢猻散,到哪還得是靠自己。
裡面的屍一具一具的用繩子捆着拖出來,這些人的年紀大多是在三十來歲,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頂樑柱,一下子就去了這麼多條人命,想想到底是爲了些什麼?一直忙活到快要到天亮邊,胖子的腰都快要斷了,總算是把這些個屍體一摞摞的擺在小棚子裡。這種事自然是沒法請人幹了,乘着天還矇矇亮,胖子去把屯子裡的手扶拖拉機給開了出來,準備一股腦都給送出去。
用雨布紮在外面,後面的車斗裡都堆成了個小山包,搖搖晃晃的一路順着山路往外走,不知道還以爲是農民又進城賣糧食去了。
一家不起眼的米粉店,夥計正在櫃檯上打着瞌睡,渾身油膩膩的樣子,那頭髮恨不得都要結成塊了。弄成這樣,也難怪這店裡沒什麼生意,胖子在苗老爹的指引下去櫃檯上敲了兩下道:“老闆,我這裡有個王八你收不收?”
那夥計頓時一下子就驚醒了,他對胖子的打攪似乎很不高興,繃着臉道:“神經病啊,賣王八去菜市場,跑我這裡來尋什麼開心?”
胖子繼續說道:“那要是三條腿的白王八呢?”
夥計頓時臉上一驚,探頭探腦的伸出去一看,遠處的苗老爹正陰着臉,他趕忙從櫃檯裡面溜了出來拉着胖子到一旁的角落裡道:“你是誰?以前咋沒見過你?”
“我是你二大爺,再嘰歪老子把你的腿也卸下來一條,趕緊的給我找個地方搬王八!”
這間小店面被拉上了卷閘門,上面掛着一塊發黑的暫停營業牌子,手扶拖拉機順着一旁的小巷子開了進去,拐了一個彎裡面便是有一處碩大的院子,院子的四周都是幾十米高的樹,在那些大樹的包裹下一層白牆黑瓦的古老建築才露出真容。
聽說這裡以前是一個軍閥修建的,後來便被拿下做了點,半個東北的地下交易都是在這座院子裡進行,只不過從外表看,似乎它只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農家小院。
推門進入的那一刻,便會知道這座宅子的主人是非富即貴了,一水的老紅木傢俱,地面上鋪着得是發亮的紅色地板,一股淡淡好聞的檀香撲面而來,還有一位身着馬褂掛着懷錶的五十多歲男子正在裡面彎着腰等候。
苗老爹一身農民的打扮,那腳上還是一雙沾滿了泥的解放鞋,他那破草帽和一身補丁的中山裝與這裡的富麗堂皇簡直是不搭配。地上的泥印一個接着一個,老爺子進屋之後便脫掉了外套,馬褂男人趕忙十分小心的接過捧在手心,就跟拿着一件價值連城的龍袍似得,絲毫不敢怠慢。
到了這裡,才知道什麼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只有到了這裡,纔會知道什麼叫做千年家族,才知道什麼叫做底蘊!
馬褂男子弓着腰小心的在一旁伺候着,苗老爹坐在寬大舒適的椅子上,嘴裡喝着是剛送上來的上好毛峰細茶,那人問道:“老爺……您怎麼今兒個……”
這一句老爺讓胖子忍不住把嘴裡的茶葉給噴了出來,可那男子竟然也沒有半點敢去責怪他的意思。
苗老爹見查文斌還站着,便說道:“坐吧文斌,這裡是我的產業,也是我們苗家最後的一點家底。”
“老爹看不出啊!”胖子起身轉悠了一下,這桌椅後面有一排櫃子,裡面放得多是一些瓶瓶罐罐,其中一對元青花梅形瓶最是惹眼,那釉色渾然天成,上面刻畫着一隻鳳鳥和一隻駱駝,射出道道美麗的藍色光束,細長的爪子向前伸出惟妙惟肖。胖子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清脆的聲音頓時傳來,這讓一旁的那個馬褂老人擡頭皺了一下眉,可苗老爹只是冷冷對他看了一眼,他又立刻把頭低了下去。
“是真貨,好傢伙!你們居然把元青花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放在這裡,苗老爹,守在那山溝溝裡整天爲過冬那點玉米渣渣忙得死去活來,您這一個瓶子可就夠全村人吃喝十年都用不完啊,這日子過的可真有意思啊!”
“這不是我個人的,這是苗家的先祖留下的,”苗老爹對那馬褂老人道:“去找到他們的人,告訴他們,幾個孩子都死在了坑裡,人我給帶回來了,叫他們拉回去準備後事,另外,我想見見那隻背後的手又是誰。”
“啪啪啪。”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隨着那不緊不慢的節奏,一個身穿喪服的傢伙鬼氣森森的走了過來,查文斌一瞧,喲,這可是老熟人,不是葉歡還能有誰?
他似乎對查文斌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比起當年他失魂落魄的從崑崙上離開的時候,現在氣色好像又恢復了往日那股做派,叫人瞅着就是渾身不自在。
“老瞎子!”胖子起身嘿嘿乾笑道:“傷養好了又到處得瑟了啊,我說呢,怎麼哪裡有事兒哪裡就有你,羅門是不是沒人了啊,老把殘障人士弄出來,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
葉歡笑着問道:“你們殺的?”
苗老爹也不怵他,他倆的關係似乎上回就非常微妙,只是說道:“中了埋伏,是個兇墓,我來就是把這些無辜冤死的人還給你們。”
“那就拉出去喂狗好了,”葉歡說道:“沒有他們給你們趟雷子,走的不會那麼快,查小子,你要記着,這些人命都是要算在你頭上的!”
“真是奇了怪了,這大白天的你怎麼說瞎話呢。”胖子一拍腦門道:“我忘了,你本來就是個瞎子,想亂扣帽子就別找理由,直接就說要找麻煩便是了。”
葉歡別過頭去望着苗老爹道:“怎麼,看樣子你還沒跟他們說?”
“沒有,不確定的事情怎麼說?”
“消息已經確認了,就在那裡了,只不過還不確定具體是哪個。”葉歡又對查文斌說道:“查小子,你不是已經有兩枚玉環了嘛,第三枚已經可以確定就在這青丘遺址內,不過上面說了,這玩意有緣人才可以找得到,所以,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查文斌冷哼一聲道:“那是你們的事兒,跟我沒關係。”
葉歡輕輕敲打着那桌子,背過身去撫摸着剛纔胖子敲打着的那隻花瓶道:“哎呀,多好的宅子,多好的器物,你要知道苗家對你不薄,你也不忍心看着他被人取代吧,只要我想,外面有的是人,諸如陳華南那樣的蠢貨只配給我擦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