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對着查文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嗔笑道:“先生請跟我來。”說罷那女子便在帶着查文斌開始走,查文斌注意到女子並未朝着山下走,反倒是往着山上,走了不多久後就到了一塊三角形的大岩石旁女子交代道:“先生請閉眼,用手抓着我這鹿的尾巴。”查文斌照做,接着,那女子便帶着查文斌繞着那岩石逆時針的走了三圈。
待到那女子重新叫查文斌睜開眼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已然是到了方纔見到的那熱鬧集市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羣打扮各式不同,都好似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倒是他走在這個地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那些人見到查文斌也都是笑吟吟的,一派溫和友好的模樣,查文斌到了這街上又由着那女子引着他往旁邊一座茶館模樣的建築裡面走去。
“先生的朋友都在二樓,”女子見他停在門口不肯進去便說道:“你們都是我的貴賓,還請先生不要害怕,我以性命擔保先生無恙。”
堂堂一個男子漢豈會真的被一個小女子所嚇倒?查文斌這便整理了一下衣服邁着步子由着那女子進去了,屋內整齊地擺放着案子,那種沒有四個角的桌子,也有零星的幾位客人正席地盤坐在一旁,手中拿的也都是青銅器具模樣的東西在飲着什麼。
才走進屋子,查文斌便聽到胖子爽朗的笑聲,想必那女子是沒有說謊,打開一道房門,裡面那哥三正圍着一個鼎模樣的東西在吃着,看着幾人的臉都有些紅撲撲的想必是喝了酒。查文斌進了屋發現裡面還有個生面孔,一個打扮端詳的老者正在招呼着。
“貴客到了!”那人連忙起身又招呼人給查文斌添加了一副食具,一枚燒紙的土窯碟子,一把刀子,那鍋里正咕嚕咕嚕冒着熱氣,當中是一隻碩大的牛頭骨。
“來查爺,嚐嚐,這東西味道真不錯。”胖子一邊撕扯着一邊就給查文斌削下來幾塊肉,看着他滿嘴油膩的模樣,查文斌皺着眉頭與那風起雲道:“風兄怎得也會來這裡?”
風起雲一努嘴道:“都是那位姑娘請的,方纔查兄還在酣睡,我們就先來了,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才知道與我先祖洪村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查兄不必害怕,這些人生性善良,請我們來只是有事相求。”說罷他又轉頭對向那個老者道:“老丈可把心中所言告訴我這位兄弟,他或許能幫助你一二。”
原來你們這些人是會被賄賂了,一來便是當起了說客,查文斌這也盤坐下去,只因看着那牛頭覺得有些犯惡心便沒有吃食,開口便道:“我看各位也不是什麼活人,要不然這牛頭的眼睛怎得還跟剛殺生一般能夠轉悠,既然都是一些死去亡魂來請便當說無妨。”
那老丈起身對着查文斌作揖,然後說道:“不瞞先生,我等都是這湖底亡魂,數百年前,曾有大批外敵攻入小鎮,我等憐憫他們都因反抗壓迫才起的義便好生照料,誰知那些歹人酒足飯飽之後反倒是兵戎相見,將這鎮中男女老少盡數殘害。爲掩人耳目,又將我等丟棄至這聖湖之中,是十年前,又來了一批歹人闖入聖湖之中,好賴是讓那守護聖湖的聖者給擊退了。如今,歹人們捲土重來,眼看這守是守不住了,便想請先生行個方便,待你們進入到先祖聖地時莫要驚動了他老人家的聖體,該怎麼來就怎麼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聖湖?”查文斌問道:“敢問老丈,這湖中埋得是何人?”
“乃是一位先朝偉人,只因直言被小人所害落得個無心下場,被後人遷移至此只想圖個安歇永世,不料今日終究還是要被暴屍晾曬。我等後輩着先人囑咐在此看護先祖聖體,無奈卻遭奸人所害已是無能爲力,事已至此已不奢望先祖聖靈不被打擾,只求各位高擡貴手能夠留個全屍。”
“這是應當的,”查文斌道:“我等也不是什麼惡人,不過人鬼殊途,老丈還是先行送我們出去爲好。”
再接着,那老丈與那女子便消失不見了,周遭一片黑暗,查文斌只覺得身上開始越來越冷,不禁得用手抱着身體蜷縮了起來。一會兒待他醒來,這才發現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到了睡袋外面,那地上溼漉漉的,怪不得會覺得那麼冷,再掃一眼那幾位,一個個鼾聲正濃,這才曉得自己是南柯一夢卻也睡意全無。
披着衣服,查文斌來到帳篷外,此時已是天要大亮,湖底依舊是人來人往一片熱鬧。不一會兒風起雲也跟着出來了,看着屋外他說道:“我做了一個夢,守夢之託,那人希望我們不要太過分。”
查文斌摸出那枚鈴鐺看了看道:“不光是你,我也被請去了,看來此處的確是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往事,我只怕我們能管住手,可他們卻不能。”
正午十分,天空開始放晴,連日的陰雨在這一刻好似都散去了。站在高處便看得遠,彼時的安縣出現了一個非常罕見的天文奇觀,那便是墨林水庫的正上方是一片藍天,而在它的周遭地區卻依舊下着瓢潑大雨,這就好像是老天爺有心堵住了一個缺口,容得那些在泥漿裡打滾的男人們有個喘息之機。這個缺口非常的圓,外圍的烏雲繞着當中的太陽不停的打着轉兒,每一次想要靠近卻又都被化解的無形無影。
“查先生,依你看,這是瑞兆還是凶兆?”賈道士又過來了,他手中拿着一串珠子在把玩着,頗有些玩味的對查文斌說道:“依我看,這是瑞兆,連老天爺都在幫着我們,豈有不勝的理由。”
“如果我說是凶兆呢?”查文斌指着那不停旋轉的烏雲道:“這是在警告我們,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已是泰山壓頂,這四周的大片黑雲隨時都可以吃掉當中的太陽,只不過是上蒼有憐憫之心不忍看着諸多兄弟遭受橫禍,且留下這半天時間讓你們撤退。”
“查先生說這話卻有些自傷威風了。”賈道士道:“這明明就是道光普照,留下一線生機,豈有撤退之理?”
查文斌仍舊是憂心忡忡地說道:“這便是黑龍戲珠之兆,這中間的太陽便是那顆珠子,我們便是被戲弄的對象,人的貪心終究是會埋葬掉這一線生機,待到彼時想走恐怕也是走不掉了。不過大家心意已定,瑞兆凶兆都不已經不找重要了,盼望賈道士也能恪守信念,只取所需,不要驚擾了下面的亡靈,那些死去的人……”
“這個你放心,我已經挑選好了地方,所有湖底取出的骸骨將會被棕櫚覆蓋入土安葬。”賈道士對着背面的一處山包道:“那個地方風水極好,待完事後若我不能出來,還請你代我去行一場法師,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亡靈。我已既然答應你便會做到,一命償一命。”
進展的速度是極快的,到了中午時分,湖底已經清理出一條能容納進出的小道,上流的河水也已經被截斷,傳說中那隻巨大的霸下完整地暴露在湖底,莊嚴神聖而不可侵犯。這東西一出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胖子說這下面絕對是有好東西,如此大規模的行動也是羅門破天荒的第一次,賈道士又把自己的法壇搬到了湖底,在那霸下的正前方放了香爐祭品,他要求每一個進山的人都要做到上香跪拜,以求平安。
胖子認爲這是一件非常扯的事情,你都挖人祖墳了說幾句好話難道就沒事了?可查文斌卻不這麼認爲,那個夢太重要了,於是他們排在賈道士之後依次也都過去上了香磕了頭,不遠處那已經露出的臺階就是今晚將要去到的地方。
“對了查爺,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羅門是非常講究尊卑的,賈道士第一個上香,然後便是我們,再是那個李靖。而李靖的編號是003,賈道士就應該是002,還有一個001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你說這個人會是誰?”
“羅門的頭兒,”風起雲說道:“五大家族這次沒有人來,好像是一言堂直接指揮的,應當是規格很高了,賈道士是長老,比他還大的只有羅門的老大了,那個傳說中神秘的可以通天的人。”
“我還真想見見這個人,”查文斌說道:“有機會的話,我有太多話想要去跟他討教,只可惜這裡的帳篷我都注意過了,確實沒有很特殊的,或許那個001根本就沒有來。哥幾個都回去休息休息,養精蓄銳,等到出行前咱們也喝一碗壯行酒!”
山巔,有一個人身着一襲青衣,他好似是站在一棵松樹的樹枝上,“浮”在那兒忽上忽下,眺望着遠處的那幾個年輕人,他驀然的一躍而過,像是鬼魅一般又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