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也就是丁勝武的獨生女兒,在若干年後她嫁給了胖子,現在有一雙兒女。大的見過胖子的人說幾乎跟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的則更九兒很相像,胖子是個有福氣的人,兒女雙全,不過也都繼承了父母的個性,很是難以管教。所以超子他們去的時候,九兒正在客廳裡訓斥着兩個小鬼,這位劉三爺當年在道上也是號人物,胖子剛出道的時候就是拜在他的門下,算是有幾分薄面,可要進那隱藏在樹林之後的別墅同樣是需要等候的。
說明了來意,是查文斌的弟兄,這九兒也很意外。查文斌她是認識的,當年一塊兒去過崑崙山,這號人物何止是她家胖子,就連丁老爺子都從來客氣得要命,不過這查文斌的消息可是有很久沒聽說過了,胖子86年從浙西北迴來以後就再也沒提過這個名字。
請進了屋,上了茶,超子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說是來找胖子的,又說了一些他們跟查文斌的過往,沒有提他生死的事兒,只說是有事兒。九兒說這胖子出去了有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裡,這幾年大多都這樣,每每到了這個時候總會莫名其妙消失一陣子,不過她也從不過問,畢竟胖子過去的身份也很特殊。這根線,超子是不願意斷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胖子的老巢哪能輕易就走了,留了個聯繫方式拜託九兒務必交給胖子之後便走了。
我們就這樣在西安住了一個禮拜,期間也聯繫過九兒,但告知都是沒下文,大約是在第十天的功夫,超子接到了個電話,然後興沖沖的告訴我們胖子回來了,約了在一個度假山莊裡見面。
能夠見到胖子我是屬於比較開心的,那天我也跟着去了,跟我想象中的那個胖子有些不同。他實際並沒有那麼胖,只是身材比較魁梧,一股成功中年男人的模樣。說是那個度假村是他的產業之一,第一次見面是被安排在飯局上,席間誰都沒有提起查文斌的事兒,胖子只說大家都是遠方來的朋友,在這吃好喝好便可,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提,我們這邊也心領神會,酒足飯飽之後,胖子就跟超子兩個人走了,說是去聊聊天,我知道那大概纔是他們的正題。
胖子一開口就是他知道超子是誰,這些年雖然不聯繫了,但是也還一直關注着,不過羅門對他卻有了防範,內部事務丁家幾乎沒有插手的餘地。最近這十年他已經開始轉戰到商場,說句流行點的,人家現在是個企業家。
超子說出了查文斌墳墓的事情,胖子感覺很意外,當年查文斌的死訊他的確是知道的,並且也承認了是自己陸續一直在匯款的事實。後來查家已經徹底沒人了,河圖也長大後離開了,他便終止了匯款。
“你爲什麼從來沒有去看過他。”超子道:“據我所知,石頭大哥跟文斌哥的感情是很深的,至少不比我們差吧。”
“你們是我們的繼承者,”胖子吸了兩口煙看着藍色的天空道:“每個人都只能陪着他走上一段路,我是,你們也是,我不去看不代表着我放下了,我的家中也有他的牌位。墳冢不過是個睹物思人的東西罷了,他一直都活在我的世界裡,活在我的心裡,當年我答應他不再踏入那個家,便是一輩子的承諾,不管他是不是還在,這個承諾我都不會違背。”
這番話,超子是能夠認同的,他點頭道:“現在這個局面是他極有可能沒有死,只不過是爲了躲避那個天煞孤星的傳言而把自己藏起來了。”
“那又如何呢?”胖子反問他道:“你還是不夠了解他,查文斌已經死了,對於他來說是的,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他還有什麼可戀的?親人?子女?這些都已經離他遠去了,而我們這些‘朋友’是他唯一不想也不能再傷害的人,你是想找到他然後告訴他那個命運不過是個狗屁,我不相信,我也不害怕?”他轉而哈哈大笑道:“難道當年的我們怕過嘛?這個結不是在我們身上,而是他在心裡,他用任何一種方式的離開我都是可以接受的,我活着並不是因爲我苟且,是因爲我尊重他的選擇,這是當年另外一位朋友教給我的。”
“石頭大哥要讓我看着那個空的墳冢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不然呢?”胖子攤手道:“你問我,我又能問誰去,這天下有多大,區區一個查文斌要是躲起來誰又能真的找到他?”
“風起雲住在哪?”這是超子此行的目的。
“他?”胖子愣了一下道:“你也知道他啊,小兄弟,我們老哥幾個自打分手後就不再聯繫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感情好不一定要經常串門,他的那個地方我想就是查文斌也不會去的,他不是那種願意連累朋友的人,你想多了。”
兩人更多的談話我不得知,離開胖子的度假村後,超子和卓雄大概消失了一個星期左右,百般無聊之際我一個人先回去了,聽河圖說他們在不久後也都跟着走了,具體有沒有通過胖子得到更多的消息他說是沒有。
關於查文斌的下落,在2015年中旬就是這樣了,有的人說他是死了然後成仙了,自然是什麼東西都沒留下,有的人說他是假死,這包括多數人在內都相信他一定還活着。西安之行便是在這樣的答案裡失落而歸,除了查文斌的墳冢,那裡還埋葬着馬肅風以及他妻兒老小的全部。
原本河圖是打算給他師傅重修個家族墓的,回去以後經過商量大家覺得還是再等等,通過一些關係把後山那個山包給弄到了河圖的名下,又請了人專門看護。大山因爲身體的原因被強行帶離了,雖然他的眼中有諸多不捨,這一路上他幾乎不怎麼講話,略顯消瘦的臉頰上那眼窩中是說不清的遺憾。
冷怡然依舊還在堅守着,雖然她罵查文斌,但是卻不願意放棄這最後的希望,她說如果他還活着,終於有一天是會回來看看的,到時候她希望這裡的一切和當年都沒有什麼變化。而我則回到了杭州,繼續着日復一日的生活,偶爾會和河圖扯一下淡,不過他很忙,迴應我的時間都很少,在2015年的下半年,十月的季節,他約我跟他一塊兒去旅遊。我是一個大閒人,旅遊這種事兒我很樂意奉陪,我捉摸着是不是去一趟東南亞的哪個海島又或者是去歐洲某個風情小鎮,不想他卻告訴我要看看祖國的大好山河。
河圖準備的東西一看就是驢友,我有些不知所措,大概從大學畢業以後便極少再運動了,看這架勢他是打算搞什麼爬山徒步之類的,不過在他一頓大酒的忽悠下我還是答應了。地點是距離上一次我曾經到過的西安市幾十公里外的秦嶺。
“爬太乙山,就是終南山。”河圖說道:“那個地方空氣好,大片的原始森林,比較適合現下的節奏。”他在飛機上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也覺得我有必要去那種地方找找靈感,滿心歡喜的憧憬大自然的感覺,誰料到下了飛機在機場又遇到了另外三個人,超子大山和卓雄從香港直飛,我們就在機場附近的酒店裡匯合。
再次相遇,我心中忽然有些預感,他們可都是忙人,爲何又再次回到這裡,字裡行間裡,超子叔始終都說這是一次旅遊罷了,可是看他們的架勢我總覺得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那個地方是一片4A級景區,是個世界級的地質公園,裝了滿滿兩輛大切諾基的裝備後我們並沒有更隨着那些遊客的腳步,超子手裡拿着的是一個軍用級別的北斗導航系統,車輛穿梭着人跡罕至的峽谷裡,繞來繞去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說到了起步的營地。
每個人開始分配裝備,我的任務是保障後勤,說實話,到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爲何河圖會叫我去,只不過那又是很後面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