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山下架起的迫擊炮,就感覺神魂不寧,山下架着炮一陣亂轟,就算不把我們給轟死,山上的山口可能會失守。
“六爺!”一個小陰官在山下大聲喊道:“已經四天了,你要是再不下來,咱們只能不客氣了!”
熬了四天,我已經沒多少力氣和對方廢話。生死攸關,卻不可能妥協,明知是一條死路,但依然要固守。
“陸山宗!你真的頑固不化!”水靈也在下面高聲大喊,囉囉嗦嗦的說了一通。
對方亂糟糟的嚷了半天,我一句也不答,他們就沒辦法了。山下暫時沒有開炮,所有人都在等待,我估計,他們是在故意熬我,一直熬到天黑以後,視覺感官受限,到那時再動手,對敵方有利。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從清晨到日落,又到天色變黑,山下的人果然就開始忙碌了。我靜坐了一天,眼見着天已經黑了,水靈和那些小陰官肯定要發起攻擊。
我很擔心,不僅擔心自己,無形中也擔心雲彩,她的狀況非常不好,整整一天都蔫蔫的沒有一點精神。可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天色一黑,昏睡了一天的雲彩,突然就睜開眼睛,整整自己的衣服,慢慢站起身。
“小哥。”雲彩的眼睛裡,閃爍着和過去那樣純淨的光,道:“山崩地裂,我和你一起扛。”
“你沒事了?”我不知道是什麼讓雲彩突然就容光煥發,但是看着她的時候,我才發覺,她依然很虛弱。
只不過,她的心裡有一種信念,她在意我,在乎我,如果我的生命遭遇威脅,她會不顧一切的擋在我的面前。
這是一種讓我感動的信念。
嘭!!!
雲彩剛剛站起身沒多久,我們兩個的話還沒有說完,山下的迫擊炮就發出一聲轟響,一枚炮彈落在山路口不遠的地方。我和雲彩隨即臥倒,躲避彈片和碎石。山下那幫人只是烏合之衆,無法讓迫擊炮精準的射擊,只能隨着頭一次彈着點慢慢的調整座標,而且炮只有一門,我和雲彩不斷的悄悄變換藏身地,迫擊炮暫時構不成很嚴重的威脅。
呱呱……
炮彈轟響的同時,從不遠處的五行山腳下,飛起一大片黑老鴰,數不清有多少隻,像是一片漆黑的烏雲。這片烏鴉來的很突然,又很怪異,連片連片的朝小山這邊飛過來。我望着烏雲般的鳥羣,心裡不怎麼踏實。陸家過去和小陰官互通消息,一般都用自己豢養出來的黑鴉傳信,我不知道這羣烏鴉有沒有什麼蹊蹺。
烏鴉羣像雲一樣飄到了山頂上方,攔也攔不住。當飛在最前方的一羣烏鴉接近山頂時,我就隱約聞到一股腥甜的氣息。
“有毒!”雲彩低聲示警,她從小和各種各樣的毒物打交道,對這些東西非常警覺敏感。
唰唰……
烏鴉羣在山頂盤旋,緊接着,從烏鴉羣裡噗噗的掉落下來一團
一團小小的影子。那東西只有半個拳頭大小,但是掉落的時候,我就模模糊糊的看見,那是一隻一隻五色斑斕的蜘蛛。
“爆毒彩蛛!”雲彩一下拉住我,飛快的躲避上方掉落下來的蜘蛛。蜘蛛尚未完全落地,就在半空嘭的炸裂了,一團一團淡淡的紅霧在山頂瀰漫,五彩蜘蛛爆裂之後的體液內臟散落下來,滴落在草皮石塊上,滋滋作響,冒起一股青煙。
毒蛛爆裂,產生了毒物,它的體液帶着很強的腐蝕性,根本不能沾身。
“拿這東西對付我!”雲彩知道,這種毒蛛由陸家旁支養出來,很明顯,是陸南提供給水靈用來對付我們的:“等我下去,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躲避着頭頂不斷掉落下來的毒蛛,沒有接雲彩的話。此時此刻,我筋疲力盡,已經是強弩之末,在苦苦的煎熬。我真的說不清楚,我和雲彩還能不能活着下山。
毒蛛不斷的掉落,雲彩用藥水沾染了衣角,蒙在鼻子上,可以化解毒蛛產生的毒霧。被毒蛛的體液沾上,會很麻煩,連雲彩也不願意被觸及,我們兩個要躲避迫擊炮的轟擊,又要抵擋頭頂的毒蛛,一時間手忙腳亂。
唰……
驟然間,一隻碩大的毒蛛從半空垂落下來,卻沒有爆裂,在空中一轉身子,直直落到了我的頭頂。我心裡一驚,想把毒蛛給撥下來,但毒蛛落在頭頂的同時,我就覺得一股陰森的魂魄氣息,正電光火石一般的流向我的陰眼,要從陰眼裡鑽進去。
“道同!”我心頭危機頓生,道同的魂魄混在這一羣烏鴉和毒蛛中間,悄無聲息的威脅到了我。他的道行比我高的多,魂魄強行入體,就會壓制我已經受損的陰魂。
雲彩生在陸家旁支,對觀魂和趕屍也很精通,她轉過身,一擡手,在我面前灑下一片亮晶晶的粉塵。粉塵飄飄蕩蕩,像是一塊發亮的布,一下子把道同的魂魄映照的清清楚楚。我全力閉合陰眼,這是魂魄進入軀體的唯一通道,陰眼合閉,就把道同的魂魄擋在了外面。
我的魂魄也隨即出竅,衝向道同。道同幾天前第一次交鋒,就差點被我拖入陰間,對我很是忌憚,偷襲不成,他就不敢戀戰,魂魄嗖的朝上飄飛,混到一羣盤旋的黑鴉中間,隨後又慌忙的飄下小山。
我和雲彩竭盡全力,終於擋住了這一波攻擊。黑鴉羣中的毒蛛都落盡了,又盤旋了幾圈,朝遠處飛走。烏鴉退走的時候,我差一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小哥,你睡一會兒。他們這一番攻擊無果,今晚就不會再動手了。”雲彩朝山下看看,甜甜一笑,道:“那個矮子的道行比你高,卻怕你怕的要死,只敢偷偷摸摸的過來偷襲,小哥,你比他強的多。”
“你還笑的出來。”我看着雲彩,微微嘆了口氣,兩個人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就算我想的再開,也不能若無其事。可是雲彩卻笑的
很甜,彷彿沒心沒肺一樣。
“和你在一起,我不想那麼多,什麼生啊死啊,都沒什麼大不了。”雲彩道:“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怎麼樣都不怕,即便死了,心裡也是甜的。小哥,你也別想那麼多,車到山前必有路的,睡一會兒,養養精神。”
我就覺得不能睡,但實在是支撐不住了。雲彩一直望着我,漸漸的,竟然哼起了她們那邊的山歌。山歌絲絲入耳,我的眼皮子沉的擡不起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但是形勢迫人,睡的不踏實,天還沒有徹底亮,我就醒了過來。我和雲彩就這樣相互照顧着,在山頂堅守。又熬了三四天,水靈和小陰官們攻擊了幾次,都被我們藉助地形給擋了回去。
我們身上帶的那點東西都吃完了,山頂沒有水,眼見着已經固守不下去。但我算算時間,如果沒有什麼波折,土遠城應該帶着三哥快要到了。
雲彩很照顧我,每天自己只閉眼小憩一會兒,得空就讓我休息。到了第八天夜裡,水靈又在山下聚集了一幫人,可能趁夜攻山。
但他們還沒有發起攻擊,從通往五行山的那條山路上,嘚嘚的響起了一陣馬蹄聲,還有十多支通明的火把。山路難行,如果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一般沒有人會騎馬趕路,很不安全。然而山路上那十幾個人來的非常急,在狹窄的山路上不斷的催馬前行。
這些人的到來引起了水靈的注意,山下的攻擊暫時就停止了。不多久,十幾個人騎馬衝到了小山附近,爲首的那個人一勒馬繮,正在狂奔的馬匹獵獵一鳴,人立而起。
“五行山的兄弟,問個好。”爲首的這個人在馬上掃視了水靈他們一圈,五行山有差不多三百來人,但坐在馬上的那人毫無懼色,身後只有十幾個隨從,卻如閒庭信步,氣度非凡。
那一刻,我看到了這個爲首的人,竟然就是李福威。李福威剛剛站定,絡腮鬍子就騎着馬,在他身後跟過來。這貨沒死,當時可能順着山崖一路爬了下去,但摔的鼻青臉腫,一張黑臉到處都是淤青。
我心裡先是一喜,熬了這麼多天,終於盼來了救兵。但是這陣喜悅剛一冒出來,又被愁雲給壓了下去。這裡畢竟不是李福威的地盤,他不可能帶着大隊人馬到處亂跑,身後只有十幾個人,跟五行山相比,實力差太多了。
李福威很客氣,水靈和小陰官卻不買他的賬,滿含敵意,站在原地瞥瞥李福威。不過水靈手下收攏了一部分零星的小股山匪,對於這些山匪來說,李福威這種混的出人頭地的大山刺,是他們極度敬仰的楷模。李福威打招呼,那些山刺就有人回了話。
“這個過節,就這麼揭過去吧。”李福威有意無意的朝我們藏身的小山看了一眼,對水靈道:“大家各走各的路。”
“你說的很輕巧,你是什麼人?”一個小陰官插嘴冷笑道:“真把自己當山神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