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俞凡的臉,妙希和老朱心底都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是安全,是信任,是崇拜,還帶着一點點懼怕。他們感到,眼前這個少年,真的可以爲了他們殺盡天下邪魔。
妙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忽然指着那吸血鬼,問:“那它怎麼辦?”
“殺。”俞凡臉上閃着冷酷的光:“用木樁刺穿心臟,然後割下腦袋。”
“這….”妙希也是個果決的人,但這男童分明就是被斯崔克害死才變成吸血鬼的,百分之百是無辜的受害者,她的性格底色還是悲憫的,要她對他下手,太難了。
俞凡又道:“妙希姐,你的感受我很明白。但你知道,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就算再可憐,也救不活。如果咱們放過了他,他還會害人,一天是吸血鬼,就永遠是吸血鬼,吸血鬼的詛咒是不可逆轉的。所以,哪怕咱們再憐憫他,除掉他仍然是最好的選擇。”
妙希蹙眉道:“你說的我都懂,可我仍然下不了手。”
俞凡道:“不用你下手,我來,我順便從他身上取解藥。”
妙希嬌軀一顫,點了點頭,除此之外,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老朱看過不少吸血鬼電影,這時忽然問道:“凡哥,吸血鬼死了以後,靈魂能進輪迴嗎?”
“不能。西方的法師說過,成爲吸血鬼,就等於被惡魔詛咒了,死後靈魂會直接墮入地獄之底。”
老朱很是憤憤不平:“那你說天道公平,可這個小孩無辜被殺,他的不公不幸,又怎麼去補償?”
俞凡搖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聽我師父說過,他早年遇到過一個天主教的教士,那人說過,西方有一種古老的秘法,可以救贖吸血鬼的靈魂,但詳細情況,我師父不知道,估計國內陰陽界,也沒人知道。”
老朱用力捶了胸口一下,大臉脹得通紅,恨恨的道:“這個該死的斯崔克,把人害得好慘,我真想親手宰了他!哎,只希望有一天,咱們能找到這種秘法….”
俞凡點了點頭,叫他們轉過身去,然後一手拎着桃木劍,一手從腰帶裡掏出黑手套、一把鋒銳至極的小匕首和一個小巧的空玻璃瓶。
………..
十幾分鍾後,長坡頂上,俞凡當頭,妙希和老朱分立在他兩側,站在了教堂門前。
這座教堂,通體散發着一種黑色的感覺,詭異,陰沉。
它的大門很高,門上有幾個大窟窿,由烈火燒出,裡面是深邃的黑暗,幽幽傳達出一種西方恐怖片裡的獨特氛圍。在晴朗清澈的藍天下,在照遍林海山原的午後陽光裡,它真像一具張開了大嘴的妖魔屍體,等待着有人像獵物一樣,被它詭異的魅力吸引過來,自投羅網。
俞凡三人當然都感受到了,教堂散發的這種罪惡般的感覺,但他們三個誰都不信邪,俞凡走上前去,擡腳就要踹門,但門好像有靈感一樣,門軸吱扭吱扭,兩扇門自動打開了。
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石砌的階梯,順勢下行,進入幽暗的廳內,穿過兩側被燒的七零八落的木質桌椅,中間有一個凸起的原型聖壇,聖壇上有一張木頭長桌,上面躺着一個窈窕少女,看那輪廓,不是謝洵美是誰?
俞凡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帶着妙希和老朱,小心翼翼踏進大廳。俞凡隨手打出三張天師符,念動咒語,陽極真火驟然燃起,隨着靈符在空中飛行,把所過之處的陰氣燒了一大半。
藉着火光,俞凡三人都看到,聖壇右前方,一個陰暗的座位上,有一個身披紅法袍的光頭人正背對他們坐着。他似乎感覺到了三人的到來,回過頭,光溜溜的臉上露出罪惡的一笑。
老朱畢竟是凡人,登時被嚇得骨頭髮冷,因爲那個人看得出非常蒼老,臉上沒有眼睛,高高的鼻子兩側,只有兩個黑洞,裡面流出一股異常罪惡的感覺。
老朱心想:“哎呀臥槽!這外國的鬼跟本國的鬼真是不一樣啊,一點都不噁心血腥,但從骨子裡散發着一種瘮人的邪勁兒!這傢伙,絕對比從前遇上的鬼都難對付!”
他正想着,三張天師符燒盡,陽極真火也漸漸熄滅了,但教堂內也不是一片完全的漆黑,建築有幾處破洞,陽光從外面射進來,裡面大多數地方,其實是一片朦朦朧朧的清亮--只是從門外來看,才顯得漆黑罷了。
俞凡一言不發,氣度平靜,徑自踏着石階,朝謝洵美走過去。斯崔克那個老光頭,他連鳥都沒有鳥上一眼。
妙希和老朱自然緊跟在俞凡後面,走到快一半時,就聽斯崔克那裡響起了蒼老而甜美的笑聲,他一揮手,桌椅區內,三道散發着血腥味的暗影倏地飛出,伸着尖尖的牙齒,直向三人的脖子襲來。
暗影的速度快極了,老朱眨眼間就聞到了它們身上的血腥味,但就在那一剎那,他眼前亮光一閃,一把瑩瑩發光的菩提子,更快更狠地擊中了三道暗影。它們都慘叫一聲,摔在地上,距離三人不足兩米。
妙希一擊得手,立即掏出那根降魔杵,陰着臉跳到一個吸血鬼身旁,高高舉起,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噗!”,降魔杵捅破胸骨刺穿心臟,戳在了地面。她用腳踩住那個吸血鬼右胸,將降魔杵拔出,倒了過來,另一端是開了刃的,妙希咬緊銀牙,對準吸血鬼的脖子,橫劈而過,一顆頭顱頓時遠遠滾出。
“臥槽!”
老朱在一旁看呆了,這官二代尼姑,除了高冷性感、火辣大膽、溫柔仁慈以外,居然還這樣心狠手辣,當她男人的人真得喝上一壺!
他一走神間,妙希已經如法炮製,幹掉了第二個吸血鬼。第三個吸血鬼就在他腳邊一步多遠的地方,它稍微緩過了勁兒,面容猙獰,嘶叫着朝他爬過來。他頓時惡向膽邊生,把心一橫:“老子也殺一個吸血鬼,回去找個小姑娘吹牛比!”跳將過去,學妙希的樣,揮斷魂釘狠狠刺了下去。
在這兩人殺吸血鬼的期間,俞凡一步都沒有停,已經走到了第一排桌椅那裡。斯崔克拖着華貴的紅色法衣,攔在了俞凡前面,他極具歐洲古代貴族的範兒,非常優雅地鞠了個半躬,用猶帶外國口音的漢語道:“請等等。”
俞凡停住腳,靜靜拔出桃木劍,望着斯崔克,吐出一個字:“滾。”
斯崔克笑了,因蒼老而有點變形的鷹鉤鼻微微一歪,他確實沒有眼睛,但那兩個黑洞卻好像能看見人。他陰森地道:“少年,你的味道,很像燒死我的那個法師。”—他當年被人發現了吸血鬼的身份,很快就有法師過來收拾他,他連續害死幾個法師後,一個道門高人聞訊趕來,將他擊敗,然後放火焚燒。
俞凡哼了一聲:“只可惜,那時的法師都不清楚,怎麼做才能把你徹底除掉,但你今天就沒這麼幸運了。”—吸血鬼從前爲華夏國所無,清朝末年,大量洋人來華,吸血鬼才趁機混進來,但陸續被陰陽界的高人斬殺,不過那時,法師們對如何處理吸血鬼沒有經驗,很多法師乾脆像對待鬼屍一樣,焚燒屍體,封印魂魄,殊不知正好給斯崔克之流被喚醒創造了機會。
斯崔克仍然彬彬有禮地說:“哦,少年,我的靈魂每重生一次,力量就會翻倍,又經過鬼術的加持,你這麼有把握贏的了我?”
“你已經死了。不管你身上有誰的印記,我都要滅掉你,給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報仇,我要粉碎你的靈魂,鏟滅你的精魄,讓你從現在到永遠,永永遠遠,受那日照火獄之苦。”
俞凡平平靜靜說完,斯崔克臉上的黑洞裡,似乎閃出了一線陰冷的光:
“好,夠霸氣,難怪喚醒我的女人那麼害怕你,還要挾持一個小女孩,來引你離開天京。我喜歡你這樣的小男孩,四百多年來,我從羅馬尼亞流浪到美洲,又從美洲流浪到華夏,品嚐了不計其數的小男孩,華夏的男孩太逆來順受了,精神壓抑導致血的味道都有點酸,我相信,你的血一定非常美味。”
說着,斯崔克像貴族一樣舉起了右手,它慘白的手指上,帶着一枚古雅的翡翠戒指。他仰天用拉丁文唸了一句咒語,教堂頂神秘恢宏的壁畫圓頂上,猛地衝下來一隻有成年人大小的人臉蝙蝠。
這蝙蝠一身漆黑,有許多燙傷痕跡,它張開大嘴,露出如匕首般的牙齒,向俞凡的腦袋咬來。
俞凡冷笑一聲,不躲不閃,桃木劍倒卷而出,螺旋上刺,“噗!”,劍直接捅進蝙蝠嘴裡。蝙蝠往下飛的勢能甚大,再加上俞凡是用力向上捅,桃木劍頓時從蝙蝠後腦勺刺出,劍身上染了一層黑黑綠綠的殭屍血。
這隻蝙蝠的眼睛立即凸了出來,尖牙格在桃木劍的護手上,碎了兩枚。俞凡一瞥之下,發現蝙蝠臉上的五官輪廓,和斯崔克如出一轍,他心裡一亮:“哦,原來這就是你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