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抱起陳潸,死死的捂着傷口不讓血流出來,飛快的向塔下奔去,塔頂只留下他如雷的聲音:“給我從市裡弄一輛直升機過來,我要馬上回豐海市,快。”
“沒事的,潸潸,沒事的,回到豐海市,你方叔叔一定能夠救你的。”陳叔早已是老淚縱橫,“你爲什麼要那麼做,爺爺早知道帶你來東山縣是個錯誤,潸潸,你怎麼這麼傻啊!”
“靠,小流氓到底和那個女的去哪裡了,難道她們在佛祖下面做苟且之事?”正在塔外四處尋找史浩的燕靜撇着嘴嘟囔着。
站在燕靜身旁的王華等人不禁被燕靜的話弄的一愣,忽然龍江又是一聲驚叫:“我靠,快看,神州十八號宇航員從月球上跳回來了,那降落的姿勢真優美,還平躺着呢!”
衆人不禁順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正見一個身體平躺在空中快速掉落向前方的山崖,王華臉色陡然大變,慘白無色,他滿臉驚駭的嚷道:“操,是浩哥,是浩哥啊。”
“媽的,我一定在做夢,浩哥!!。”龍江,張天強等人臉色瞬間也變了,他們飛快的跑到山頂邊沿的柵欄旁,滿是驚恐之色趴在柵欄上大聲吼叫,可是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史浩掉下山崖。
“啊,小流氓。”
燕靜滿心驚悸,呆若木雞看着空中那道身影,雙腿顫抖着,終於支撐不住,軟癱的坐在地上。
在吉和塔周圍遊玩的人都不由得向空中那個落下的人望去,有些膽小的女孩子已經嚇的尖叫起來,男的也不禁爲之動容,從塔頂掉下山崖,不管是什麼原因,但可以想象的是,絕對是九死一生,面對死亡,即使是別人的死亡,但親眼目睹死亡的全過程,也不由得驚駭莫名。
張天強在此時顯得最爲鎮定,大聲喝道:“都他媽發什麼愣,下去救浩哥。”
渾厚的聲音將沉浸在驚駭之中的幾人驚醒,錢任豪雙腿一跨,兀自跨上山崖邊沿的柵欄上,王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錢任豪,沉聲喝道:“你幹什麼?”
“從這裡下去救浩哥啊,媽的,別拉着我。”錢任豪怒道,顯然已經嚇的失去了理智。
“滾蛋,你他媽這是找死,從那邊下去,快點。”王華指着樓梯喝道,旋即用力將錢任豪拉了下來,錢任豪身體都在顫抖,被王華突兀一拉,身體載到在地上,顧不得已經擦出血的臉,急忙朝樓梯處跑去。
這時,陳叔抱着滿身鮮血的陳潸從吉和塔中跑了出來,飛快的朝下山的樓梯處奔去,正要下山的王華等人見狀,頓時齊齊愣住了,跪在地上的燕靜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衣服的陳潸,“到底發生什麼事,爲什麼小流氓從塔上掉下來,陳潸又全身是血。”
她真的快崩潰了,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她答案。
陳叔健步如飛,頃刻間就已經下了數十階,青虎,黑蛇,鍾天也紛紛從吉和塔中奔了出來,看了看愣在下山口一旁的王華等人,卻沒有停下腳步,飛也似的向山下奔去。
“別看了,先下山找浩哥。”王華反應過來,一馬當先向山下奔去,龍江,張天強等人也緊隨而去,吉和塔外的遊客一個個呆若木雞,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麼?
閉着雙眼的史浩淚水依舊止不住的往外溢出,沿着臉頰在空中揮灑,他能夠感受到死亡離自己只是一步之遙,心裡卻沒有絲毫恐懼,有的只是懊悔,悲痛。
此時此刻,陳潸曼妙的身影和絕美的容顏在他心裡是那麼清晰,直到被陳叔打出吉和塔的那一刻,史浩心裡才陡然明悟測字老先生的那些話,有些人,有些感情,爲什麼非要到失去的時候才能夠明白,心好痛,真的好痛,潸潸,知道嗎,我情願受那一槍是我自己啊。
身體在急速下落,呼嘯的寒風在耳邊襲過,臉上彷彿被刀刮一般,但比起心中的疼痛,這點痛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閉着眼的史浩迎着太陽,他嘴角帶着陳潸閉眼那一刻一樣的笑容,但臉上的淚水卻是那麼清晰,在太陽下顯得晶瑩剔透,心死,死亡對他已經產生不了任何恐懼,史浩心中的悲痛讓他往日的堅強脆的的崩潰,死吧,死了就不用痛苦了。
快速落下的身體以背部重重的砸在一棵樹上,鑽心的劇痛從後背瞬間蔓延了史浩的全身,他皺了皺眉,嘴角的笑意卻沒有絲毫變化。
樹杆承受不住這種巨大的衝擊,斷裂了,帶着斷裂的樹杆,史浩的身體繼續往下掉着,砸斷了一根又一根樹杆,潸潸,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你吧,或許在同一天面對死亡,也是我們的一種緣分,我很珍惜,真的很珍惜!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史浩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身體已經從劇痛變得麻木,旋即世界變得一片黑暗,無盡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場景,吞噬了一切有關於陳潸的畫面,他很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但他終究還是醒了。
睜開眼時,他已經躺在東山縣的中醫院,所有的黑暗被一片白色取代,濃重的消毒水味讓他皺了皺鼻子,旋即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那一張張滿是擔憂,滿是恐慌的臉讓史浩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還在跳動。
“浩哥,你終於醒了。”王華見史浩醒了,不禁喜出望外,那張長久淡然的俊臉也露出一絲喜悅。
“浩哥,我是龍江,就是二中五虎中最帥的那個龍江啊,還記得這個兄弟不?”龍江不無擔憂的看着眼神仍有些茫然的史浩。
燕靜坐在史浩的牀頭,看着史浩憔悴不堪的臉和茫然無措的眼神,心不禁揪了起來,喃喃說道:“小流氓,你昏迷了十天啊,把大家都嚇壞了,還好醒過來了,上天保佑。”
王華看着燕靜眼中的柔情,心中卻不住的嘆息,十天來每天去吉和塔求神拜佛,爲了浩哥,她真的變了很多,可是。。。。。
奶奶和史青也坐在牀頭邊,饒海燕和陳詩蕾也在醫院中,大年已經過了,但是史浩和陳潸都沒有參加這個新年,今天是開學的日子,這些人才結伴過來看望史浩,當時醫院說如果史浩不能自己醒過來,可能就永遠不會醒了,可是慶幸的是,昏迷了十天的他終於在開學的這一天醒了。
王華第一時間叫醫生過來給史浩檢查身體情況,醫生說傷勢已經穩定,只要醒過來了就沒什麼大礙了。
一羣人這才安心下來,然後又噓寒問暖,不斷關問着史浩的身體情況,對吉和塔的事卻隻字未提,史浩神色黯然,雙眼木訥的看着天花板,對於他們的問題只是淡淡的點頭,看着他這個樣子,一羣人都不由得有些心酸。
史浩忽然轉頭,無神的眼睛靜靜的盯着王華,問道:“我爲什麼沒死?”
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心中一緊,奶奶蒼老的雙手摸着眼淚,乾裂的嘴脣不住的顫抖着,饒海燕,陳詩蕾,史青,燕靜四位女孩子也連忙別過頭,眼淚不聽話的從眼眶中涌出。
“爲什麼不死,爲什麼還要活下來,爲什麼還要忍受這種痛苦。”史浩嘴裡不斷的喃喃着,木訥的眼神和落寞的臉色述說着他的心死。
王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掉下去的地方是一個夾層式的山崖,可能式那些樹減緩了你身體下落的勢頭,我們最後在山崖下的一塊沙地上找到你。”
“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史浩淡淡的說道,不等他們說話,卻已經側着頭,閉着浮腫的雙眼。
王華等人嘆息了一聲,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滿身是血的陳潸,他們也能聯想到當時的一些情況,也許這一次,他所收的打擊真的太大了,一個那麼堅強的人,求生慾望那麼強烈的人,此時此刻卻喪失了活着的勇氣,他們實在不敢想象,到底需要多大的傷害才能將一個人傷害的如此徹底。
史浩腦中沒有想什麼,腦中一片空白,就那樣靜靜的閉着眼睛,他只想用睡覺來麻醉自己的內心。
王華等人退出了病房,這一次,他們知道,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哀莫大於心死,如果史浩這次不能振作起來,那麼,他的人生將和他的身體一樣,跌落谷底。[第二卷 瘋狂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