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週六,學校不上晚自習,校門口不遠處,史浩叼着一根菸背靠在一棵樹,神色頹然的看着走出校門口便徑直向學校後面走去的王華、龍江、燕靜等人,直到幾人的身影消失,史浩才緩緩收回視線,剩餘的半截煙丟在地上,一腳踩滅,他沒有跟上去,轉身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回到家中,史浩正要回房間,卻被坐在客廳一把小竹椅上的奶奶喊住了:“浩浩,回來了,過來陪奶奶說說話吧!”
雖然知道奶奶並非自己的親奶奶,但從不知道自己親人是誰的史浩對於奶奶的感情卻比任何一個親人都要深厚,他早已把奶奶當成自己的親奶奶了,看着奶奶如今已經佝僂的身軀和被滄桑歲月摧殘出無數皺紋的臉,史浩有些心酸,這些日子,似乎自己連陪奶奶的時間都少了許多,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奶奶安度餘生,走過去坐在奶奶身邊。
看着史浩黯然憔悴的臉龐,奶奶滿是老繭的蒼老雙手捧着史浩的手掌,輕輕的拍打着,慈祥的說道:“浩浩,奶奶沒讀過書,沒本事,這輩子就是這麼過去窮過來的,也沒有讓你們兩兄妹過上一天的好日子。”
感受到奶奶的那份慈愛,看着她蒼老的臉龐和昏花的眼眸,史浩忽然間有些無助,有些惶恐,張皇失措的說道:“奶奶,不要這麼說,能夠和奶奶,妹妹生活在一起,我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你真的開心嗎?”奶奶有些昏花的老眼靜靜的盯着史浩,嘆道:“奶奶雖然老了,眼睛不行了,但是心還是亮的,這幾年你怎麼樣奶奶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浩浩,有些事,放不下,也沒必要放下,但是我們也不該一直沉浸其中,過去的可以回憶,可以紀念,但不能一直沉浸在裡面不能自拔,奶奶沒讀過書,說不來什麼大道理,有些事還是要你自己能夠打開心結,現在你也高三了,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生活中還有許多更有意義的事值得你去做。”
奶奶和藹的看着史浩,輕輕嘆道:“錯了就是錯了,不要用過去的錯誤去懲罰自己一生,過去犯的錯已經不能改變,能做的只是在現在和未來去改正,去彌補,去拯救,這樣你纔對得起爲你承擔錯誤的懲罰的那個人啊。”
史浩沉默了,他低着頭怔怔的看着地面上,許久,起身說道:“奶奶,我知道。”
東山二中一棟教學樓,一間教室中,這個教室正是教學樓的外側,從這個教室可以清楚的看到教學樓後面那塊空地的情況,那些學生一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的人,一言不合就忍不住開打了,此時兩百餘人已經亂作一團,手裡的傢伙狠狠的朝敵人身上招呼。
黃小帥和一羣青年和一個冷豔女子正端坐在教室中,那羣青年大概有十五六個,每個人手裡都拿着一把長一米左右的東西,統統用衣服包裹着。
“待會我在下面揮手的時候,你們就從後門衝過去,下手儘管重點,最好卸掉那幾個主要人物的手。”黃小帥指着那塊空地上,神色陰冷的說道。
“別廢話,你儘管把那羣學生幹翻,那幾個小子就交給我們,怎麼做,我們心裡有數。”女孩穿着很普通,一件短袖陪一件牛仔,但陰冷的表情和美麗的臉蛋卻讓她整個人顯得有種冷豔的感覺。
黃小帥還得靠這些人幫助自己,看到他們手裡被衣服包裹着的東西,也沒膽量囂張,乾笑了一聲便帶着兩個小弟向教學樓後面那塊空地走去。
然而他們並未發現的是,一個身影快速從教室外跑開了。
週六不上晚自習,那些老師和學校領導早早就離開了學校,就算有老師看到那種場面也不敢輕舉妄動,在東山縣對於這種打架鬥毆的事兒,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打死了也是別人家的孩子,自己拿一千多塊工資的老師管什麼閒事。
學校教學樓後面。
燕靜看着眼前這陣勢,心中噓噓不已,現在的學生真是太瘋狂了,動輒上百人的羣架,不怕被警察抓啊!
不過這妮子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並沒有因此就害怕,反而拿出她那款精緻高檔的N95,對龍江等人嬉笑道:“還好帶了手機來,待會你們打黃小帥的時候,我就選個好位置把你們的戰鬥全程拍攝下來,放到二中的論壇上去,標題爲‘二中史上最大的幫派戰爭,男人的榮耀。’,我想點擊率一定會很高,你們擺個P,我先給你們來幾張特寫,好當封面宣傳。”
“一切採訪拍照概不接受。”龍江和錢任豪大義凜然的說道,然後就背過身去。
“我要拍了。”
“茄子!!!”龍江和錢任豪猛的回頭,雙手各伸出兩指指着兩邊臉擺出一個V型,嘴巴咧着,眼睛眯着,那P別提多雷人了。
“這三個傢伙。”王華和張天強頓時無語,他們真當這是來拍電影呢,還茄子,我他媽還辣椒呢?
不一會兒,王華就見黃小帥帶着兩個小弟走了過來,不過黃小帥的到來並沒有讓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戰鬥有絲毫的消停,有幾個王華這邊的人看到黃小帥,雖然手裡沒有傢伙,還是揚起拳頭朝黃小帥打了過去,不過被黃小帥身邊兩個學生輕易的幹翻了,看上去身手很是不錯。
王華仔細看了看,並未發現周圍有什麼埋伏,黃小帥那傢伙似乎並沒有請外面的幫手來,王華眼睛冷冷的盯着黃小帥,卻對燕靜說道:“你站遠點,待會動起手來我們照顧不到你。”
燕靜這個時候也沒有任性,拿着手機乖乖的跑的遠遠的。
一般黑幫交戰,雙方的老大都會站出來訓訓話,深受網絡黑道小說和古惑仔電影影響的黃小帥也不例外,一來就叫囂道:“我看你們還是主動認輸吧,現在情況很明顯,你的小弟支持不了多久了,只要你們都跟着我,大家一起稱霸學校,比你們半死不活的混要好多了吧。”
“放你孃的狗屁,你憑你這麼個小雜碎也想收服江哥,你也不看看當年你是怎麼被我們壓着的。”龍江譏諷的說道。
“當年,你們靠着史浩才壓我一頭,現在沒有史浩,就憑你們幾個,能有什麼作爲?”黃小帥不以爲然的說道,他似乎忘了自己還是靠外面的混混纔在學校裡混開的,黃小帥嬉笑道:“帥哥這是在給你機會,跟着我,叫我一聲帥哥,等你們出社會了,帥哥還可以給你們介紹點路子。”
“你他媽算什麼東西,告訴你,你江哥今生只有一個老大,那就是浩哥,你?”龍江呸了一聲,不屑的看着黃小帥囂張的嘴臉,譏笑道:“連浩哥一根屌毛都比不上。”
“浩哥,哈哈哈哈。”黃小帥不屑一顧的大笑着,說道:“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只有你們這幫傻比才會跟着他,還玩不離不棄,感動天感動地?”
王華冷聲喝道:“不知所謂。”
黃小帥冷笑道:“你們不知好歹,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轉頭對身邊兩個少年說道:“一起上。”
當即三人就朝王華,龍江等人衝了過去。
王華,龍江等四人也衝了上去,罵站結束,七人一下子就交上了手,龍江等人都有一定的武術基礎,又受史浩特訓三年多,都練就了不錯的身手。
黃小帥和另外兩個青年敢這麼囂張,也不是花瓶人物,以三對四,竟然還有攻有守,王華當即作出決定,由四人中最能打的龍江和張天強各自牽制住一個少年,王華和錢任豪則聯手對付黃小帥,分工明確之後,果然收到顯著的效果,那兩個少年雖然沒有呈現敗象,但黃小帥卻被王華和錢任豪聯手打的節節敗退。
這邊打的如火如荼,那邊小弟們也打的熱火朝天,叫嚷聲直衝雲霄,慘叫聲也像山呼海嘯一般,能打的都拿着鐵棍,木棍毫不留情的往對方身上招呼,一鐵棍下去,就是一陣慘叫,ǐζǔü有些沒有拿到鐵棍的人就拾起地上的磚塊狠狠的往對方身上砸,年少輕狂,暴躁衝動是學生混混的共同脾氣,這羣學生都已經打紅了眼,見到自己兄弟被鐵棍磚塊打的頭破血流,一見血更是嗜血,也撿起磚塊見敵人上去就是一陣猛拍,人太多,根本不用故意去找對手,揚起手中的傢伙就能拍中敵人,一些膽子相比較小的人乾脆眼睛一筆,手中的磚塊和鐵棍一陣風車舞,管你是誰,自己撞上來就拍死。
俗話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脾氣再屌,一磚拍倒,不多時就只剩下五十人左右還在交戰,其他人都已經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從局勢上來看,果然是黃小帥那邊佔了絕對的上風,五十多人中,起碼有四十人是黃小帥的人,這麼看來,要不了多久,王華這邊的人就要損耗殆盡,一旦讓他們分出人手去支援黃小帥,那麼王華幾人今天就徹底的栽了。
史浩回到房間中,他再一次站在鏡子前面,他想從鏡子中更好的看清楚自己,可是看着那個軀體,他覺得是那麼的陌生,心中想到的,只有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潸潸,三年多了,你過的還好嗎?如果當年是我中槍,你現在肯定也會這麼難過吧,這種痛我來承受,是上天對我的懲罰還是對你的殘忍?可是,我又要怎麼去彌補那個過錯,我要怎樣去拯救你?
‘錯了就是錯了,不要用過去的錯誤去懲罰自己一生。’
“要相信自己,善待自己,讓自己的生活精彩紛呈。不要誤認爲是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在悲痛,而是爲了讓自己的人生更精彩。”奶奶和陳潸曾說過的話此刻彷彿在史浩的耳邊響起。
史浩心中猛的一震,忽然像是有所感悟的皺了皺眉,看着鏡子中那個頹廢的自己,頭髮蓬亂,衣衫不整,他並沒有將心中那個女孩放下,也不曾想過放下。
他走到衛生間脫光衣服,水淋頭噴灑出冰涼的井水,從頭上一直淋遍了全身,那種涼意讓他的腦海清醒了一些,逃避了三年,換來的不過是無盡的痛苦和思念,仔細將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每一個角落洗刷了一番,站在房間的鏡子前。
看着鏡子中那個紅色頭髮,全身是水的人兒,史浩感覺陳潸似乎就站在自己身邊看着自己,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