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春夢噩夢
四周都是大霧,眼前幾米遠的地方都看不清人。易小刀站在冰冷的公路上,只看到腳下兩條黃色的粗線。
迷霧中,隱約有一個曼妙的身影在朝他招手,他試探着擡腳,卻感覺腳下一場輕盈,就像是踩在雲端裡。穿過眼前的迷霧,他看到宋曉藝披着輕盈的薄紗,在霧中翩翩起舞,薄紗下面是一絲不掛的*,若隱若現。他伸手過去,宋曉藝身上的薄紗落了下來,纏在他的手上,怎麼也解不掉。而宋曉藝完全赤裸的身體則依然漂浮在霧中,充滿了野性的誘惑,他想解開手上的薄紗,去觸摸宋曉藝的身體,但他越是這樣,薄紗纏得越是緊,宋曉藝的身體也逐步變得模糊。
突然,手上的薄紗自動脫落了,霧中出現的卻不是宋曉藝,而是阿嬌。阿嬌一臉冷漠地看着他,然後緩緩朝霧中走去。他想叫喊,卻喊不出聲,想追,腳下卻使不上力。就在他絕望的時候,百合出現在霧中,一雙眼睛通紅通紅,好像剛剛哭過。他剛剛想安慰百合幾句,一陣發動機的轟鳴從霧中傳來。
朦朧中,易小刀的眼前閃過一羣奇裝異服的人,他們騎着造型誇張的摩托車,嘴裡打着呼哨,頭髮染成五顏六色,鼻子上穿着鐵環,一陣風似地從他身邊掠過,他還沒來得看清這些人的面目,他們就已經消失在迷霧中。
看着身邊的大霧,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突然,他發現王山蹣跚着朝他走來,披頭散髮,滿身是血。他感到害怕,不停地向後退,向後退。
這時,一雙冷冰冰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猛地彈了起來。
“啊——”耳邊傳來一聲尖叫,易小刀的心臟嚇得差點跳出來。
睜開眼一看,自己坐在沙發上,宋曉藝站在沙發前,手裡還捏着被子的一角。
“你,你做噩夢了?”宋曉藝驚魂未定地問。她剛想給易小刀蓋被子,沒想到易小刀一下子坐起來,差點沒把她嚇死。
“你……”易小刀看看宋曉藝,又看看似曾相識的房間,使勁拍了拍額頭,才從夢中清醒過來,“這麼早就起牀了?”
宋曉藝已經換了自己的衣服,聞言一笑,說:“你看看幾點了?”說着把自己的手臂伸過來。
易小刀定睛一看,已經十點了。
“你看看,你家有什麼不同?”宋曉藝說。
易小刀狐疑地看了一眼宋曉藝,只見她一臉得意,重新將目光轉到房間裡,才發現房間整潔了許多。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見了,桌椅櫃子都擦得一塵不染,地板拖得乾乾淨淨,窗外的陽光照在地板上,反射到牆上,房間裡亮堂堂的。
“這都是你早上乾的?”易小刀不可置信地問。
“當然。”宋曉藝說,“我還做好了早餐,可以吃了。”
易小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宋曉藝已經起牀做了這麼多事了,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宋曉藝在他身邊來來回回做事,他竟然毫無知覺。
易小刀一邊站起來,一邊說:“怎麼好意思讓你做早餐?”
宋曉藝說:“你收留我,還把牀都讓給我睡,我做早餐也是應該的。快去洗臉刷牙吧。”
易小刀沒再說什麼,去洗了臉,刷了牙,坐到桌子前吃早餐。早餐很簡單,煮麪條,上面加了一個荷包蛋。
“先喝水。”宋曉藝說着,遞過一杯水。
“謝謝。”易小刀接過溫熱的水,一口氣喝光。
“早餐有點簡單。我在冰箱就找到這些。”宋曉藝很不好意思地說。
“你的手藝不錯,味道很好。”易小刀邊吃邊說,但他並沒有覺得味道多好,早上的噩夢一直在腦海裡縈繞不去,他總感覺要出事。
“真的?”宋曉藝笑得有些羞澀,然後低下頭慢慢地吃麪。
易小刀說:“吃完早餐,我帶你去找個房子。你想在這附近找,還是去人才市場附近找?”
宋曉藝有些猶豫,說:“有什麼不一樣嗎?”
易小刀說:“這邊的房子便宜,但交通不便,人才市場附近找工作方便,但貴很多。”
宋曉藝放下筷子,說:“可是……我身上……沒錢……”
易小刀說:“我有。唔……我先借給你,等你找到工作再還我。”
宋曉藝說:“好吧。”
這時易小刀的手機響了起來。易小刀拿起來一看,是王山打來的,心裡頓時一緊。
王山第一句話就說:“小刀,我出事了。”
易小刀放下筷子,拿着手機走到陽臺去了。
“王總,怎麼回事?”易小刀壓低了聲音說。
王山的聲音有些虛弱:“是黑熊乾的。我現在在第一醫院,你能過來一下嗎?”
“好,我馬上過來。”掛了電話,易小刀走進房間。
宋曉藝擡起頭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一個朋友讓我過去幫點忙。”易小刀故作輕鬆地說,“我很快回來,然後再陪你去找房子。”
易小刀一邊說,一邊拿起衣服去衛生間換衣服。換好衣服,易小刀掏出錢包,拿出兩百塊錢放到桌子上。
“中午你自己吃飯吧,去外面吃也行,自己做也行,下樓往後面走一點就有超市,可以買菜。”易小刀說着,已經換好了鞋子。“對了,鑰匙給你。”他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放到桌子上,看到那碗才吃了幾口的面,端起碗來,呼嚕呼嚕地扒拉了幾口。
皮鞋在地板上留下了幾個大大的腳印。“不好意思,把地板弄髒了。”易小刀說完,急匆匆地開門出去了。
下了樓,黑色的凱迪拉克氣派地停在樓下,周圍好些人或坐或站,正在對凱迪拉克指指點點。看到易小刀一下樓,凱迪拉克馬上“嘟”地一聲,閃起了車燈,人們頓時對易小刀投去驚羨的目光。羨的是這傢伙竟然開這麼好的車,驚的是這傢伙竟然開這麼好的車,前一句的重音在“這麼好”,後一句的重音在“這傢伙”。
易小刀沒心思理會,一踩油門,凱迪拉克絕塵而去,留下一片“哇”、“嘖嘖”、“牛X”、“有什麼了不起”、“誰知道是不是搶來的”……
一路無話。
半個小時後,易小刀到了第一醫院,找到王山的單獨病房,王山正躺在病牀上打點滴,一個護士正在一邊照料。他的右手臂上纏滿了繃帶,左手好一點,頭上也有幾處,看來主要的傷在右手。
“小刀,你來了?”一看到易小刀,王山率先打招呼,並示意護士出去。
等護士出去後,易小刀走到牀前,說:“王總,到底怎麼回事?”
“你坐下。”王山擡起手指指了指牀邊的凳子。易小刀依言坐下。王山說:“你還記得昨天晚上在西塘加油站的那些小混混嗎?”
易小刀驚問:“是他們乾的?”當然他就對那夥人起了疑心,後來看到阿福在場,才放心了一點。
“嗯。”王山點了點頭,說,“昨晚你走了之後,我和阿福在便利店等阿貴。我看到其中一個小混混一邊朝我們看,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幾分鐘之後,那夥人就圍了過來。阿福見勢不妙,趕緊把便利店的玻璃門關了,但很快就被砸開了,我手上這些傷,都是被那夥人用玻璃刺傷的。阿福拼命保護我,拿着一把折凳對付七八個人,但是結果……”王山眼眶一紅,說不下去。
易小刀心頭大震,問:“阿福他——”
王山強忍悲痛,說:“他被玻璃片捅了幾十下,搶救了一個晚上,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
易小刀黯然地嘆了口氣,說:“確定是黑熊乾的嗎?”
王山說:“不是他還能有誰?我在生意場上雖然得罪了不少人,但還沒到像這樣下殺手的地步。那夥人沒有帶凶器,應該不是預謀,但一定是黑熊發過話,想借刀殺人,所以那些人認出了我,就給黑熊打電話,然後再動手。”
易小刀說:“都怪我!我不該把你們留在加油站等車,否則就什麼事也沒有,阿福也不會這樣了……”
王山嘆了口氣,說:“這也不能怪你。黑熊下了狠心要對付我,我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
易小刀說:“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我看還是報警吧。”
王山說:“目前最要緊的就是搶救阿福。如果阿福命大不死,我再從長計議,要是阿福有什麼不測,我也只有以牙還牙、以暴制暴了!報警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易小刀說:“這樣下去,只怕事情會越來越複雜。”
王山說:“阿福跟了我十年了,如果他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黑熊!”頓了一頓,又說:“小刀,我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易小刀說:“什麼事?”
王山說:“我現在只是懷疑是黑熊乾的,但沒有證據。我要你去幫我調查一下,找到證據。你放心,之後的事情我不會要你插手,你就幫我這一個忙,行不行?”
易小刀沉思了一會兒,看到王山現在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只好點點頭說:“我儘量幫你。”
王山說:“小刀,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盡力去做吧。”
易小刀說:“我知道。”
走出醫院,易小刀才真正開始頭大。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連長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打了一個電話,然後砍傷了兩個人,現在要找出幕後的主使,這個難度有多大,易小刀沒法想像。因爲這根本就不是他擅長的,他的人際關係根本解決不了這種問題,怎麼剛纔就一時衝動答應了王山呢?
但是事到如今,哪裡還能出爾反爾,只能硬着頭皮試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