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了按矮子的肩膀,對他說,墓的事兒,先放放。
我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兒,居魂一句以後再說,更讓我確定,沒有以後。
我很多次惡夢中,都會見到那一幕,我看得見他,卻無能爲力。而且,我之所以這麼狼狽,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沒有告訴我實話。
我盯着居魂,他正側面對着我,好像正在看月季,一副漠然的表情。
看他這樣子,感覺根本無所謂,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團謎。
也不知怎的,我積壓了很久的情緒迅速爆發,瞬間就火冒三丈!
我衝過去,抓着他猛拉一把,逼他正面對我,大聲吼道:“不能以後再說,你丫,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說清楚,你是怎麼從那個鬼地方回來的,還有,你特麼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我以爲居魂會裝作沒聽見,繼續賞花,沒想到,他還真的有反應,慢慢轉頭,直迎着我的目光。
身後探照燈的黃光映在他的瞳孔裡,顏色似乎變了,發出淡淡地紫色。
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我突然覺得,他整個人,好像產生了一些變化,又說不清楚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麼。
這時,他先開口,淡淡地說:“你爲什麼總要問目的?沒有目的,你是不是就做不了任何事?”
我心說這不是當然的嗎,就好比,你去吃東西,是以填飽肚子爲目的;你睡覺,是以讓大腦充分休息爲目的;你上學,是想要有更好的未來,這也是目的。任何一種本能,都是帶有目性。
腦子一轉,發現他答非所問,我嗯哼兩下,心說:好,既然你要跟我一本正經地扯犢子,我也奉陪。
我皺起眉,道:“這個世界,沒有不存在目的的事,就連每呼吸一口氣,都是有目的—爲了生存下去!”
居魂眼神稍稍低了些,又望向那些月季,聲音沉了下去:“那你生存下去,又是爲了什麼?按照你這樣說,你生存到了最後,就是死亡。你所做的一切,最後都是爲了終結自己。中間所有的過程,其實都可以不要,生下來,就可以死了,那是最直接的方法,或許,根本不應該出生。”
我一下懵比,這怎麼直接就上升到了生存還是死亡,下一秒就能演莎士比亞了!
我靠,這尼瑪是哲學範疇,我一下子就語塞了。
居魂死死盯着那些月季花苞,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死了之後,你會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樣的形態存在下去?那個地方,也許連生死的界定都沒有確立,根本沒有目的。”
“知道了又怎麼樣?死了就是死了,你這不屬於活人該考慮的範圍!”
他伸出自己的手,我看見他不停打量手掌中心,彷彿自己的手裡,正捧着寶貝。
“假如,你被關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裡,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甚至自己是否存在,你還會考慮目的嗎?”
我沒想過這種問題,難道以前居魂是被富婆囚禁的小白臉,關在地下室裡當x奴?
不可能啊,以他的身手,王母娘娘都搞不定他。
我說,你這是偷換概念,你就告訴我,你是怎麼回來的?還有你和六門的關係。
他沉默下去。我看他的表情就明白,對話已經結束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彎下身,用手輕輕點了一下月季,只見紫刀迅速沿着他的手繞了下來,刀尖剛碰到花苞,花苞居然在我眼前,立刻枯萎。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這刀,難道是吸陽氣?
他擡起眼,我看到他眼神裡,竟然有一絲惋惜。
他吐了一口氣,道:“別擔心,我現在的目的,就是幫你。”
說了一大摞,我實在沒明白,頭又開始疼。我一下腿軟,坐在魚池邊,我喃喃道,你是不是人?
卻不料,居魂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就徑直走開了。
矮子拿着鏟子正在挖土,他滿頭大汗,對我道:“小樑,你真是糾結。這事兒吧,我來說,是這樣的,我在挖墳…不,盜墓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那邊也有個魔眼,然後就準備乾脆幫你把畫卷帶出來,沒想到,就在那魔眼裡,遇見了他。”
剛想插話,矮子打斷我,說你別問了,居兄弟都跟我坦白了,在雪山上被推入三色漩渦河後,他沒意識的,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魔眼裡了。
矮子挖着挖着,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才問:“你丫怎麼會到這裡來?重新高考了?”
我便用極快的速度,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講了一遍,唯獨沒提,花七給我30萬的事情。
說到鐵木匠的時候,矮子表情一下變了,鏟子一丟,蹭地一下,從土裡跳了出來。
“你說這裡有口井?”矮子噴着土渣子道。
我說有啊,就是鬧鬼的發源地,我指着戲臺子,“就在那下頭。”
話音剛落,矮子和居魂同時跑向戲臺子,矮子直接提着燈鑽了進去。
我覺得納悶兒,也走到戲臺子底下,沒想到,矮子已經跳下井了。
我看見矮子手裡的光點不斷下移,落到井底後,他好像是圍着井底轉了一圈。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光點猛地一晃動,突然就消失了!
井底瞬間一片漆黑。我暗叫不好,這井太邪乎,指不定矮子一個不注意,就被哪個鬼拖了去了!
這裡是所有傳說的開始,**oss肯定在底下!
我大叫了兩聲矮子,沒有人回答。
我看了居魂一眼,他一臉嚴肅,手慢慢摸到背後。
我說我也要下去看看,他立刻擡手攔住我,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等等,這個井,有問題。不過他應該能應付。”
我屏住呼吸,大概等了一分鐘,底下還是沒有動靜。
居魂已經把刀拿在了手裡,他一下跳到井的邊緣,準備往下爬。
還沒動,就聽見井底,好像傳來一陣陣的…哭聲?
難不成那個傳說…是真的?
我冷汗冒出,又喊了矮子一聲,居魂嘖了一聲,幾乎就是同一時間,矮子從井底大喊:“別喊了,妹死呢!”
接着,井底再次出現探照燈的黃光點。
我長出了一口氣,一分鐘不到,他爬了上來,開口就罵道:“你他丫怎麼不早說,這哪裡是井?這它孃的是個盜洞!底下早就被人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