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看去,巖洞頂部已經裂得像一副地圖了。並且,裂紋範圍還在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擴大。
還沒等我緩口氣,一塊足有八十平米大小的石塊嘩啦一下,砸碎在我們的面前。一塊碎石繃開來,徑直擦着我的太陽穴飛了過去。
經過魑魅巨蛇的一番撞擊,這個巖洞已經千瘡百孔了,洞壁上全是一個一個的窟窿。緊接着,各種大小的碎石噼裡啪啦地墜落下來。巖洞裡霎時間一陣灰塵朦朧。
突然,居魂面對着“枯木”大聲喊道:“不好!快爬上去!”
我看了一眼那“枯木”,心說這不是去找死嗎,哪兒危險朝哪兒上?越往上爬,落石跟我們的距離也越短,躲都來不及躲。
我猛地搖頭,想着乾脆找個角落待着,等塌方過去後再爬出來,於是就準備向後跑去,還沒掉頭,就聽見身後一陣轟隆之聲,立刻轉臉去看,只見九宮格石門處,一大羣發着綠色瑩光的蟲子潮涌了過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估計門是被那巨蛇給撞裂了,門外的蟲子再一推,門直接就倒了。
沒辦法,被蟲子活活從身體裡面啃死簡直比任何一種滿清十大酷刑都要殘忍,我寧願選擇被砸成肉餅。
容不得一刻停留,只聽見矮子大罵一句:“真特麼蛋疼!”,接着我們七手八腳,全部上樹。“枯木”的枝丫分叉很多,看上去還是植物的形狀,但是一爬上去我就知道絕對不是,整個“樹幹”散發出一種肉類燒糊了的氣味。
手抓着的地方一層油膩,手一搓,黑色附着物一下就掉了,露出底下白森森的東西。
我忍住噁心,邊爬邊叫:“我靠!這到底是什麼?”
他們讓我爬在中間,居魂在上面掃落石,他單手拿着紫刀,另一隻手往上爬,隨口解釋道:“這是魑魅的骨架,剛纔如果你再晚一刻封印住它,它很快就會成型。”
就在這個時候,矮子在我腳下猛推,我大聲說:“我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矮子快速爬到了我的旁邊,只見他一臉痛苦,道:“小樑同志,那我就變道超車了,這玩意兒,他孃的咬老子的大白腚呢!”
矮子爬上去後,我看到他的褲衩上全是洞,矮子的長針正在把那些蟲子,一條一條的從他的皮膚裡往外挑。
我看着就覺得痛。前面有兩個人,落石一下少了很多,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人拉住了我的腳。
我被拉得往下一沉,幸虧手抓住那些骨架枝丫,要不就掉下去了。我嚥了口唾沫,往下望去,這一望,我確實驚到了,只見一個面目全非的人,正緊緊盯着我。
這人的臉上全是蟲蛀的洞,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面貌,我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也許是那些人頭蛇中的一個,我使勁兒地甩自己的腳,對這個人說:“你就放過我吧,我也沒害過你,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到時候給你燒紙成嗎?”
這人張大嘴巴,嘴角幾乎裂到了耳根,他喉嚨眼兒裡全是一大團的蟲,我不忍心看,瞥過頭去。
沒想到這人硬是從喉嚨裡擠出聲音,道:“我…帶你…畫,帶…離開…”
我一愣,雖然從聲音已經聽不出性別,但是我知道,這人就是那個畫樹枝的女人。
她不是被居魂一刀劈成了兩半嗎?怎麼又成了人形?而且還有身體,有手有腳!
也許她並沒有死,還有得救?
如果是活人,總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個鬼地方等死。好好的一姑娘,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心裡這樣想着,趕緊伸出一隻手,對她道:“快!把手伸過來,別再抓着我的腳了。”
就在我的手幾乎快碰到她的胳膊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把我攔住,我轉頭一看,是矮子!他根本沒給我說話的時間,直接把我往上拉,邊爬邊道:“她沒救了,你一碰她那蟲子就會全部鑽到你身體裡。”
我心裡說不出的堵,暗想着我真的沒法子了,自身難保,對不住了,再往下看了一眼,只見她已經全部被蟲子吞噬了,只剩下兩隻眼睛一直瞪着我,充滿了怨恨。
繼續朝上爬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體力的差距一下子就明顯了,我沒有攀巖的經歷,骨架上的油脂又非常滑,有好幾次,我都差點滑了下去。
矮子真的比我厲害太多,他在我頭頂,一方面指示我讓我踩着他踩過的地方往上爬,一方面幫我擋掉落石,跟着他,我一下子都不敢停歇,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呼吸到了一絲清冷的空氣。
出口就是那個圓型裂口,裂口上面還有一個漏斗形的容器,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出容器。一屁股癱坐到了地上。我和矮子都已經精疲力竭了。
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我深呼吸了幾口,環視了一下四周,讓我們大爲震驚的是,這個地方居然就是精神病院的花園,我們爬出的容器,就是那幾口放在角落裡的缸。
更讓我費解的是,整個精神病院,出奇得安靜。
花園中間已經塌陷出這麼大的坑,聲音比炸鞭炮還響,難道沒人發現嗎?
還沒來得及細想,只見我腳邊的地面也開始龜裂,我大口喘着粗氣,心說這尼瑪就是要累死老子,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鍛鍊鍛鍊。
我和矮子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精神病院,一路上過來,我發覺,這個建築裡,一個人也沒有,到處都是散落的醫療器械。好像荒廢了很長時間。
真它孃的邪門兒了!
我的身後一陣陣地發出巨響,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我們一邊跑,身後的地面正在不停塌陷。
直到我們跑出醫院大門,那石塊掉落的聲音才慢慢變小,我們這才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這裡,只剩下了前院的接待大廳的樓房沒被震塌。視線越過樓房,可以看到大量的塵土,漫天飛揚。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鼻尖一涼,擡頭看去,只見青灰色的天空,正飄落下許多潔白的顆粒。
下雪了。猶如那些怨恨的靈魂,流下的顆顆眼淚。
猛地,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裡一沉,轉頭問矮子:“居魂呢?他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