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這話,心就涼了。擡眼一望,只見阿畫和居魂也停了下來,朝泥塑看去。
我以爲他們幾個一直都沒注意過那兩邊的泥塑,便大喊道:“之前絕對是閉着眼睛的!”
山雀拍了拍我,臉色已經發白,他對我道:“我知道…它奶奶的熊,小樑,你看!”
隨着居魂把油燈舉起,光亮一下就照到了泥塑的臉上,我們都愣在原地,看着泥塑女童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睜開來。
我要山雀把他的油燈也點亮,山雀手都在抖,他用的是那種一次性的打火機,在這個時候就能體現出一分錢一分貨這句話絕對是真理來的。他打了好幾次,都沒有打燃。
我剛想罵你它丫的怎麼這麼摳,隨便一個買賣就大幾十萬的,怎麼也不捨得買個好火機。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徐爹一聲怪叫,我感覺他都快哭出來了,道:“動了…動了!它動了!”
緊接着,只聽見左右兩側傳來一陣開裂的聲音。我和山雀往後退去,沒退兩步,就和同樣也在往後退的居魂,阿畫靠在了一起。
四個人死盯着面前的泥塑,藉着油燈光,只見黑暗中,一個巨大的黑影,邁着沉重的步子,行動僵硬,如同木偶,慢慢朝我們走來。
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動畫片,是一個男孩駕駛巨大機甲的故事,每一集都有一個使徒出現,有一次他駕駛的機甲發狂了,把另一臺機甲生吞了,當時那個血腥的場景在我幼小的心靈裡造成了極大的衝擊。現在,我覺得我陷入了那個場景中,只不過,被龐然大物撕扯着吃掉的,變成了我自己。
記憶一略而過,我盯着眼前的景象,幾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巨型泥塑從黑暗中逐漸闖入油燈形成的弧形光圈裡來,從頭頂開始,一寸寸地展現出它的真實面貌。如同一個演員,從幕後跨步臺前。
我的目光定在了它的身上,我想跑,但是兩條腿竟然軟得像毛線一樣。
山雀在旁邊嘟囔道:“我滴個孃親,當時有人拉老子去鏟地皮,挖人家墳,老子就是怕碰到這糉子殭屍,現在沒想到吃個硬片都能碰上這什麼玩意兒,我…我特麼的要改行…”
我心說你還想這個,活不活得了都難說。
突然,這兩個泥塑同時低頭,泥塑上的碎泥渣嘩啦一聲掉了下來,我和山雀一躲,泥渣直摔在我們腳前,聲音振聾發聵,我耳朵裡一陣嗡鳴。
我正想往甬道里跑,忽然身後的居魂把我一拉,我擡頭一瞥,咦?它們怎麼不動了?
如果它們直接撲下來,壓都可以把我們壓成肉餅,但是它們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我們。
它們的臉十分怪異,有點像毀容了的年畫娃娃,眼睛空洞無神,臉色慘白。如果它們動一動,轉轉脖子啥的,我可能還沒有這樣緊張。它們這樣,我就更加發怵。
居魂朝我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們走到門邊。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是要我們等門開了,直接鑽過去。
我用嘴型問他知道是哪扇門嗎?居魂偏了偏頭,指着左邊的門。
這時候我已經無法考慮到底對不對了,只要這兩個倒黴娃子就這樣不動就可以了。我瞥了一眼手裡的沙漏,只要再等個一兩分鐘,就能開門了。
就在這個時候,徐爹突然大喊一聲:“別…別丟下我!”
居魂嘖了一聲,徐爹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只見那兩個泥塑立刻轉過頭,看去徐爹的方向,根本沒有時間讓我們反應,泥塑的上半身猛地沉了下來,雙手往地上一撐,地上的沙岩地往下一沉,手掌邊迅速裂出了許多的寬縫隙。
“吱吱吱吱…”泥塑的嘴裡竟然發出了老鼠的叫聲。
說時遲那時快,泥塑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就朝徐爹撲了過去。
徐爹這時也顧不得腰疼不腰疼了,從泥塑的腿中間一下滾了過來。
沒想到這兩個泥塑看起來傻不拉嘰的,但是反應卻快速得很,凌空轉身,舉起大手掌就拍了下去。徐爹怪叫不停,爬起來就往我身上撞,我躲閃不及,直接被他撞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的石門,嘎吱一聲,心說不好,門開了!
我爬起來就想往回跑,這一回頭,我就懵比了,只見泥塑女童的臉,正貼在我的臉前。別說一個怪物突然出現在你的身後,就是一個人,這一下也能把你嚇一跳。
它提溜着眼睛,轉了轉頭,卻沒有馬上行動,貌似正在思考着什麼。
“小樑!快跑!”山雀大喊一聲,突然之間,泥塑女童像是受到了聲音的刺激,只見它張開大嘴,滿嘴的尖石,像一個掛滿鐘乳石的洞穴。幾乎就在它撲向我的瞬間,我只感覺左腰處一陣劇痛,接着人就飛了出去。
我滾了兩滾,順勢站了起來,發現居然正好滾到了門邊,我正納悶兒是怎麼回事,再一回頭,只見山雀正從地上爬起來,泥塑女童把他的去路攔住了,他只得翻身朝我們的反方向跑去。
兩個泥塑女童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只見它們縮了縮鼻子,發出幾聲尖歷的鼠叫,感覺像是在溝通着什麼。
忽然就是一剎那,兩個泥塑居然左右包抄,一邊一個,衝向了山雀。
我急得大喊,聲音都裂了:“兩邊!”
山雀反應很快,他頭也沒回,直接一個側翻身,滾到了洞穴的角落裡。
眼看着門就要合上了,我什麼也不想了,就準備衝出去幫他。
居魂一把拉住我,道:“它們的目標,好像就是他。”
這句話讓我醍醐灌頂,我腦子迅速轉動,爲什麼會盯他,爲什麼只盯他?
對了…那個白虎泥塑!
我來不及細想,便大吼道:“是那個白虎!把你的白虎丟掉!”
山雀愣了一下,我繼續吼道:“快丟啊你妹啊!它們就是要你身上那個白虎泥塑!!”
山雀趕緊從口袋裡把它掏了出來,他大喝一聲,把白虎泥塑朝甬道里丟去。
泥塑女童像兩條盯着網球的狗,後腿一蹬,互相推撞着衝了出去。
山雀立刻轉身朝我們跑來。
我用畫筒橫在兩個門頁中間,那金屬畫筒立即被壓得嘎吱一聲,中間凹下去了一大塊。
“快快快!”我大叫道。
山雀一個飛身撲了過來,但是隻有一半身子在門裡面,我和居魂趕緊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進來。
就在他的腳跟兒剛剛過了門頁邊緣,身後的石門咣地一聲,死死地閉合了起來。
我們全部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摸了摸胸口,心臟還在不停狂跳。
阿畫點燃了自己手中的油燈,燈光點燃的那一刻,她咦了一聲,道:“你們看,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