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墓室是一個大圓,我是從一邊開始看,這邊是萬鬼膜拜的場景,而以那個鬼面的道士爲核心,往這邊開過去,壁畫上,已經不是鬼,而是人,形態各異的人,有跪拜的,有痛苦的,男人女人,達官顯貴全部都有,那個做在祭壇上的老道士,似乎是一個靈魂人物,在人的這邊的壁畫裡,還有各種各樣的道士,但是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是身着道袍帶着鬼面具,他們有的手持桃木劍做降妖除魔狀,有的手裡拿着符再燒,看樣子,是在施符救人。
直到我看完,我似乎明白了這幅圖的含義,這是在來豐都之前,我們就商量過的一個問題,鬼道。
張道陵創立五斗米道,在最開始的時候,是可以成爲五斗鬼道,他們的起源,應該是巴蜀之地的鬼道,這是我們來豐都之前也不知道是胖子還是黑三對我說的話,當時我們爭辯的還是,這裡名爲豐都,現在人的信仰卻已經迷失了。
鬼王不是閻羅王的意思,而是鬼道中,他們尊奉的鬼王,土伯,統領三界至高神。
難道,這裡就是一個以前巴蜀之地,本土宗教的一個廟宇?而那麼帶着鬼面具的老道士,就是土伯?三界至高神的存在?
我摸出了煙,再次點上一根兒,因爲我之前逛的這一圈,只能算是一個大客廳一樣的存在,裡面除了這個壁畫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沒有巫師,而我既然已經看了一圈兒,接下來的,就是類似墓室的偏殿。
這是幾個並排在一起的小房間,不管是危險還是驚喜,巫師不可能廢了這麼大的周折就是爲了讓我來看壁畫,他要給我看的東西,就在這幾間耳室當中,而這整個地下的檀香味兒,也是從這裡面傳來的。
我點着煙,強裝鎮定的拿着匕首,隨便找了一間,走了進去。也不知道是裡面點了檀香的原因還是其他,我走進這個耳室的第一反應就是暖和,不同於剛纔那種在地下的冰冷,裡面暖和的要命。
這間耳室裡,跟外面的一樣,牆上掛滿了屍體,只是這上面的屍體,已經發黑,此時我身邊兒沒有了那個面色鐵青的小孩兒,我就決定,去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起碼我要知道,這些屍體,沒事怎麼掛在牆上去的,難道真的是裝飾品?
我壯着膽子,走了過去,走到其中一個發黑的屍體旁邊,這個屍體上,沒有外面的那種厚厚的屍油,他的黑色,是他本身肌膚的顏色,我摸了一下,感覺很硬,而且這種黑色之上,帶着肌肉的紋理,我再看他在我之上的腦袋,忽然就嚇的一個趔趄,因爲我想到了小時候我們幾個頑皮之下,去捉一隻青蛙,然後剝掉青蛙的皮,陽光曝曬之下的剝皮青蛙身上就會出現這樣的紋理,他孃的這竟然是一個被剝皮的人!
我後退了兩步,生怕這個屍體會忽然詐屍,就緊盯着他,可是我卻發現,我還是純屬自己嚇自己,因爲這個根本就沒有詐屍的跡象,我繞了過去,想要搞清楚,這個屍體是怎麼固定在牆上的,是鉤子?還是繩子?
我拿出了小手電,因爲這樣才能看清楚屍體身後背光的部分,走過去,我發現,非常奇怪,沒有繩子,沒有鉤子,這些屍體的肉,就這樣貼在背後的石頭上,我一愣,自言自語道:“膠水粘的?”
這個馬上就被我自己推翻,別說屍體跟石頭,這樣子的粘合會很困難,而且,看着也不像啊,我晃動了一下屍體紋絲不動,再看整個屍體跟石頭結合的地方,這一次,我是真的嚇到了。
不是鉤子,也不是繩子,而是這個屍體的整個背部,已經和石頭長在了一起!是屍體長在了石頭上!
在那一刻,我甚至有種錯覺,我種下了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的錯覺!難道是,這個人,是一顆種子,在石頭裡面長出來的,這一個個的,都是孫悟空,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剛纔的一根菸已經抽完,我馬上就接了一根兒,現在只有菸草的味道,和那種劃過肺的感覺才能讓我自己知道我是一個人,我要思考。
我離開了這個屍體,他不是我要關注的焦點,雖然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東西,也是巫師想讓我看到的。
這一間房間之後,有一個門兒,看位置的話,說明這幾間耳室,是連着的,可是這個門兒在我看到之後,卻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幾乎破壞了整個的氣氛,因爲在這個古樸的像是墓室一樣的地下宮殿裡,到處都是石頭,卻忽然出現了一個木製的門。
甚至還有一把閃閃發亮的鎖。
這甚至給我一種,不倫不類裝修的感覺,又或者說,我打開了這道門兒之後,就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裡,想想這個巫師也是個逗比,難道是這個門壞了,所以讓阿紮在外面買了一張門回來?
還買了一張盼盼防盜門?!——因爲我很明顯的,看到門上有一個可愛的熊貓商標。
我走了過去,手放在金屬手柄上晃動了一下,門沒有鎖,而這個房間裡,只有一盞油燈,昏暗的光線,裡面躺滿了石棺。全是石棺。
這他孃的到底什麼跟什麼?!剛纔看到牆上掛滿人的時候,我還以爲那是一種奇怪的墓葬方式,怎麼這裡,忽然又出現了一個棺材?!
我本來看到棺材就頭皮發麻,比那種看到屍體的直觀上的感覺還要讓人難受,因爲屍體,你起碼知道他就是一個屍體而已,而棺材裡有什麼,你不知道,你看不到!你就要猜,未知的纔是最恐懼的東西。
我想繞過這個房間去趕緊進入下一個耳室,可是,你越是不想看的東西,就越是忍不住看,好奇心會把你折騰的欲仙欲死,特別是在我穿過其中幾個棺材之後,更加的難受,身後的棺材裡,會不會忽然蹦出來一個,就在我身後啊?!
就在這種力量的催動下,我回頭看了一眼,就一眼,發現我身後的棺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屍體!就是我剛纔動過的長在石頭上的乾屍!我下意識的叫了一聲“胖子救老子!”
叫了之後,我發現這時候就是我一個人,我一直依賴的胖子,二蛋,黑三,二叔,沒有一個人是在我旁邊的!
逃!我轉身就開始逃,穿過棺材的縫隙,沒命的狂奔,逃到下一個耳室就行!可是下一個耳室的門前,堵了一個棺材,棺材不高,我只要跳上去,就可以穿過去,可是,這個棺材的蓋子,是半遮半掩的,像是被人打開過一樣。
我跳上去的話,棺材裡忽然出現一個什麼東西怎麼辦?!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乾屍從棺材上面跳了下來,面無表情的跟在了我的身後,他孃的現在我死的心都有了,你說我手賤什麼飛要去摸摸?牆上掛了那麼多的屍體,爲什麼別的都不起屍,偏偏這個起屍了?!用腳趾頭想問題都知道是因爲我剛纔摸過的原因。
眼見着這個黑色的乾屍離我越來越近,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一下子打在了那個在這個耳室頂部掛的骷髏油燈上,這個耳室裡面昏暗,是因爲就掛了一個油燈,那個骷髏頭掉在了地上,燈在瞬間的滅了,整個耳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當中,伸手不見五指,我的身後是一個半開半合的棺材,身前是一個逐漸靠近的乾屍!
這種情況下,甚至我口袋裡面還有一盞小手電的事兒都已經被我忘掉了!我已經無法分辨我眼前的乾屍現在離我多遠,這時候管不了其他,我一下子就爬上了棺材,想要衝出這個耳室!
石質的棺材板也結石,我踩上去也不會傾斜,並且也沒出什麼事兒,我一陣的竊喜,就要跳到另外一間同樣漆黑的耳室裡去,這時候,有一雙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我掙脫了一下,發現力氣極大,根本就無法掙脫,下意識的扶着牆用另一隻腳去踩,可是又有一隻手,抓住了我踩下去的那隻腳,力氣極大,一下子把我拉的整個人掉進了棺材裡!
“我操!”我罵了一聲,抓出了匕首,就想要刺下去,可是這樣的姿勢,彎腰都很困難,我等於是站在這個棺材裡面。
“噓!”就在我劇烈掙扎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棺材裡,傳來了噤聲的聲音,我一愣,心道現在的殭屍都他孃的會說話了?這麼先進?!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一隻手送開我的腳踝,打在了我的膝蓋處,這隻手的力氣是大,打的我生疼,可是手擊在膝蓋上,不是疼痛這個簡單的事兒,我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這是條件反射。
我一跪不要緊,那雙手勾住我的腰,把我往後面使勁兒的一拉,讓我整個人,現在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了棺材裡。
這是要拉我陪葬的意思?!我馬上又掙扎了起來,並且這樣,能用上匕首,我也不管什麼,雖然剛纔的噓聲給我的感覺,像是人,我還是握住匕首,還沒刺下去呢,就被打掉,接着,他整個人抱住我,道:“小凡,是我!”
這一個小凡是我,差點讓我眼淚都蹦出來!
這是我二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