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裡跟林家莊唯一的不同,或許就是這個草廬了,林家莊我們林家的祖墳墳地裡,沒有草廬,更沒有看墳的人,或許在之前,會有一個老的瓦房,有一個沒有老婆的老光棍住在那裡,權當守墓人了,小時候,我們幾個看到那個老頭就會感覺到非常的恐怖,總感覺他是墳地裡走出來的鬼。
他會在墳地裡種花生,很多很多的花生,我們也會去偷,後來,卻再也沒有了。
我本來恐懼而糾結的心,在看到跟林家莊幾乎一模一樣的墳地格局的時候,忽然平靜了下來,我似乎感覺到,我回到了林家莊,回到了祖墳裡了,祖墳這邊兒,全部都葬的我們林家的先人。
在這草廬的前面,有一個竈臺,竈臺上,放着一個水壺,正在冒着白氣。發出嘶嘶的聲音,已經煮沸。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這個草廬不是跟林家莊的那個被荒廢的小瓦房一樣,這裡面住的有人。
肯定是人,鬼,是不需要去燒開水的,不是麼?
我忽然就好奇起來,這裡住的會是誰,我朝着這個茅廬那邊走去,很緊張,很興奮,但是絕對不恐懼,只是有種小時候跟二蛋他們捉迷藏的感覺,直到我走近了這個茅廬,輕輕的敲了敲門。
然後我屛住了呼吸,心幾乎都要到了我嗓子眼兒的位置,我緊盯着這個門,裡面有人走到門的位置了,因爲我已經聽到了這個腳步聲,裡面的腳步聲,到了門口。
然後門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臉皺紋如同一張褶子的臉,和一頭花白的頭髮。
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就給炸開了,只感覺,一種超級奇怪的情緒在一瞬間的,通往了我的四肢百骸,讓我全身沸騰,顫抖,我真的沒有辦法去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最終,這種感覺化爲了淚水,撲簌簌的流下來。
我張了張嘴巴,卻無法發出聲。
我想叫出這兩個字,可是我發現,我已經太久沒叫了,或者說,這個人在我的記憶裡,和我之後對他的瞭解裡,整個人的的顛覆,甚至給了我這不是一個人的感覺。
眼前這個穿了一身麻衣,整個人渾身皺紋如同老樹盤根的老人,是我的爺爺,是那個在死去頭七,每一個逢七都會回魂兒回來找我的爺爺林老麼!
“爺爺。。。”我最終還是叫了出來,我真的再一次面對了這個每一個人都說他不會那麼容易死,這個爲我謀劃了一生的老人,我真的好委屈,難以說明的委屈。
你到底要我幹什麼,才能讓我活的這麼累!?
才能讓我這麼平靜的生活兒,變爲現在的一團亂麻?你還是那個疼我的爺爺麼?
我膝蓋一軟,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叫道:“爺爺。”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摸了摸我的腦袋,道:“小凡,你來了。”
小凡,你來了,這是他說的話,卻不是說,小凡,你怎麼來了?!——這一句,差點讓我堵死掉,難道我能來這裡,被九兩推進那個骷髏陣法當中,這一切,也在爺爺的算計之內?
“你起來。”爺爺對我笑了笑,拖着我站了起來,他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黃板牙,一笑就特別的明顯,以前他活着的時候,我就說過,時代變了,要刷牙,可是他就不聽,說麻煩,也討厭牙膏的味道。
好好的一個,隱藏的極深的一個世外高人的老頭,卻非要搞的極其的猥瑣。
我被他託了起來,本來我真的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他,但是現在,在看到這個明明已經離我而去的老人了,我忽然感覺如果我現在就纏着他問答案的話,那一切,就太不是意思了,我也不想,去破壞這親情團聚的感覺,雖然我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個夢而已。
“進屋裡來吧,有點冷。”他笑了笑,把雙手束在衣袖裡,看起來更加的猥瑣,跟街邊兒的那些老頭沒什麼區別。
“我說爺爺,您是個高手的事兒,現在我都已經知道了,沒必要在我面前還裝模作樣了吧?您累不累呢?”我看着他的這副樣子,都有點想笑。
他又緊了緊雙手,嘿嘿一笑,露出滿嘴的黃板牙,道:“高手,嘿,什麼樣兒的纔算高手?高手是不是就不用拉屎放屁啦?”
“你呀你!”他這句話,讓我倍兒感親切,我算是徹底的被他給氣笑了,整一個欲哭無淚。
這還是我的爺爺,我爺爺林老麼。
不管他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起碼在我面前,他還是他。
我走進了屋子,發現屋子裡,有一把弓箭,很大的弓箭,看起來無比的霸氣飛揚,然人一看,就有種彎弓射大雕的感覺,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一個小牀,牀上有一張疊的工工整整的被子,牀下一雙雨靴,堂屋裡,還有一個爐子,上面同樣的燒着一個水壺。
他找了一個小凳子,用衣服擦了擦,對我笑道:“坐,坐。”
“我說,咱真的可以有那麼一點點的高手風範嗎?”我看着他的這個樣子,真的特別想笑,一個在我心中已經顛覆成爲一個絕世高手的男人,偏偏搞這個猥瑣的動作真的好麼?
“嘿嘿,好,那爺爺給你露一手?”他對我笑道。
然後,他沒看我的臉,而是看着我的肚子說道:“嘿,小傢伙兒,醒醒唄,睡夠了沒?”
他笑着說話的時候,還是滿嘴的黃板牙,說的話也很普通,似乎是在叫一條小狗兒一樣的,可是下一刻,我忽然感覺到,我體內早就感覺不到的那條青龍,忽然奮起,發出一聲巨大的嘶吼龍鳴之聲。
那一條青龍,在那一瞬間,綻放出巨大的光芒。
下一刻,那個黃金太極八陣圖,也在黑暗之中冉冉的升起,那條青龍跟第一次獲得自由的時候一樣,非常的歡快,龍鳴聲不絕於耳,我此刻的感覺,除了驚喜,那就還是驚喜。
看着爺爺,滿臉的不可思議,日本人幾十年來研究的東西,讓我體內的神力被封印的那個針劑,竟然被爺爺的一句話給再一次覺醒?
“嘿,高手不?”他再一次的把他的手,插進了袖管之中,露出滿口黃牙說道。
“高個屁!”我真的相當的看不慣他的樣子,真的是說不上來的感覺,怎麼說呢?就是個逗比?
“那你看好了!”爺爺故意屛着臉,看着我的肚子,瞪着眼說道:“叫喚什麼叫喚,再叫喚我把你埋了!”
下一刻,那個重獲自由,開始翻騰怒吼的青龍,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畏懼的表情,身形在一次在我的體內縮小,盤旋,最終,落在了太極八陣圖上,在閉上眼睛之前,甚至還怯怯的看了一眼我的爺爺,溫順的不成樣子。
“這高手了不?”爺爺像是一個邀功的小孩兒一樣的對我說道。
“高個屁!”我道。
“就不能誇我一下?!”他伸着頭道。
“成,高手成了吧?”我白了他一眼道。
他對我一拱手,竟然露出了一點羞澀的表情,擺手道:“哎呀,過獎了過獎了,一般般啦。”
我看着他的樣子,忽然有點心酸。如果在以前,我會真的以爲他就是個老頑童,可是現在呢,在我知道了他一生的謀劃之後,我知道他有多辛苦。
他的一切,他的笑,他的逗比,僞裝的有多辛苦?
“爺爺,累不?”我紅着眼問他道。
他愣了下,臉上正經了一下,可是在下一刻,再一次笑着露出黃牙道:“爲人民服務,不辛苦。”
我對他豎起了中指。
我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