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下來的吳妙可沒有失了分寸。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茶,我擡頭,看到林小妖在角落裡,偷偷看着我。
“你說吧小夥子。”這時候,胖警察看着走過去的吳妙可的背影對我說道。
我讓給他一支菸,緩緩的告訴了他,從我爺爺頭七開始,直到今天的三爺爺的死。
胖警察本來看到吳妙可之後有點泛紅的臉隨着我的慢慢講述,開始慢慢變白。
“真的假的小夥子,你要知道你是在跟警察說這話!”胖警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道。
“王哥,是真的,這件事兒一開始,我還辦了。”林三水說道。
“林三水,說句我這個身份不該說的話,他孃的這事兒你該找個道士,找老子幹什麼!”胖警察站起來罵道。
他話剛落音,瘦警察推門兒進來,胖警察趕緊迎了上去道:“老宋,怎麼樣?”
這個瘦警察看着我道:“你報的警?這人是正常死亡。”
“正常死亡?”胖警察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
“對,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外傷,也沒有任何搏鬥過的痕跡,應該是死於年紀大的器官衰竭。”那個瘦警察道。
“那行,老林,改天我們鎮上見面再敘,先走了啊!”胖警察拉着瘦警察就走,幾乎是奪路而逃。
“王哥,您去看一下墳地,說不定是倒鬥兒呢?”林三水對那個胖警察道。
可是胖警察根本就是頭也不回的就走。甚至都沒工夫去跟吳妙可打招呼。
“小凡,你看這事兒。”林三水無奈的對我道。
“請個道士吧。”我對林三水道。
“你一個大學生,也信這個?”林三水不可思議的看着我說道。
“我信不信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鄉親們信。”我擰了擰眉毛道。
今天因爲三爺爺的死,我爺爺逢七起屍的事情眼見着已經無法隱瞞下去,如果只是起屍去我的牀上,這個還好說。
可是這一次,竟然害死了三爺爺,這個德高望重全村兒人都敬重的長者。
警察可以說他是因爲器官衰竭而死,可是村民們能信麼?
將心比心,就算是三爺爺真的是湊巧剛好死在了那裡,換成我,我能信麼?
我跟林三水再次回到祠堂的時候,事情已經證明了我的猜測,警察走之後的村民們羣情激憤,都說要給三爺爺討一個公道。
都是鄉里鄉親的,也不至於爲難我們家,但是他們就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燒了我爺爺的遺體。
一是防止以後再次起屍,而也算是給三爺爺的死有個交代。
這個要求過分嗎?就我來說,一點都不過分,甚至我自己都有了這個想法,爺爺不能再這麼鬧騰下去了。
不然遲早有一天,我得瘋掉。
可是這個不過分,那是對於我來說,對於我的家人來說,這是不可能接受的。所以我奶奶在聽到鄉親們說要燒掉我爺爺的時候,馬上回家提了一把菜刀跑了過來。
民間有民間的傳統,特別是在我們這裡。
人死了,燒掉火葬,就意味着讓這個人魂飛魄散,受盡烈火焚燒之苦,永遠都不能輪迴。
“誰要燒我家老頭子,就先弄死我。”提着菜刀的奶奶就這麼一句話。
我父親跟我的想法幾乎是一樣的,但是因爲這個傳說的存在,我們不能容忍他們去燒掉我爺爺的屍體。
二叔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村民們在跟奶奶理論的時候站在了奶奶的身後,就這一個動作,讓我對他的好感倍生。
有些人,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
一個動作,就表達了他全部的想法。
我就在你身後,我們是一家人。
事實不會跟小說中的遇到這樣的情況羣情激憤的要爆發慘烈的矛盾,都是鄉里鄉親的,都不至於搞得太難受。
但是,理解是相互的,他們可以理解我們拒絕火化掉爺爺的心情,我們也要理解他們的擔憂,這麼一具不消停的老頭屍體放在村子裡,估計膽子小的睡覺都要睡不好了。
所以我剛纔纔會跟林三水說,必須要找個道士了。
因爲我們必須給三爺爺一個交代,給所有村民一個交代,一個處理的態度。
而且這一次,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災,或者說是鬼上身鬼壓牀之類的事兒,這事兒鬧大了,出了人命,所以在一開始我們找到村子裡平時的“奶奶”的時候,她直接說,林老麼生前上過戰場,殺人太多,現在無數冤魂找他的麻煩。
意思就是這事兒大了,她管不了。
其實我明白,這個平時給村民們看個小病小災的所謂巫婆,裝神弄鬼唬人可以,真放在實事兒上,她壓根兒就不敢接這個活兒。
“你們可以去十里之外找一個人,這個人是個陰陽先生,此人早年過陰的時候,與陰司有交情,你們去找他,他一定會有辦法。”奶奶道。
我們給了奶奶三塊錢的喜錢,這是辛苦錢,是個規矩,農村的巫婆其實大多數就是土郎中,很多時候她給你辟邪的藥,就是藥片,或者是對症下藥的中草藥。鄉里鄉親的,也就收個幾塊錢意思一下,而這個奶奶的規矩就是三塊錢,少給不行,多給她也不要。
“小凡,十里之外的這個陰陽先生,我認識,這樣,我剛好要去一趟鎮上,就順道幫你把他請過來,三叔的葬禮,既然這事兒是因爲你爺爺而起,你家就包了,成不?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再預支給你幾個月工資。”他說道。
“沒事兒,應該的,家裡應該還有點錢,就不給您添麻煩了。”我聽他說要去鎮上,心裡情緒就很複雜。
惱他家裡有這麼好的媳婦兒,跑鎮上幹嘛?
又高興,去吧,去了就可以離吳妙可遠一點兒。
我回到家裡的時候,奶奶還在那邊兒哭泣,爺爺,我甚至已經不知道這是被第幾次重新下葬,後面的幾次都沒有之前第一次下葬的時候看時辰什麼的那麼多規矩,都是草草的下葬,誰家也經不住這麼折騰的。
安葬完了爺爺之後,回到家,我們三個就立馬去找木材,着手做三爺爺的老屋。我爺爺可以因爲死的並不光彩,加上天氣熱,在兩天的時候下葬,可是三爺爺絕對不行,因爲他在我們村兒的地位,完全不是我爺爺可以比擬的。
他生前是族長,是一個死守規矩的人。——我爺爺在兩天的時候下葬,還是我老爹跟他費盡了口舌他才勉強同意。
所以三爺爺必須依照我們這裡的老規矩,停靈三天。
所以棺材,一定要儘早的做出來,因爲現在天熱,三爺爺停靈要停在棺材裡,不然過了今天之後,屍體就會浮腫發泡,再入殮就非常的麻煩。
搞定完這一切,天已經蒼黑,因爲三爺爺膝下無兒無女,這一次他的喪事兒我們家又責無旁貸的要大包大攬,所以守靈的事兒,還是要我家來。
前半夜的時候,還陸續的有村民來給裝在簡易棺材裡的三爺爺上香,後半夜人越來越少,慢慢的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在那邊給三爺爺燒着香。
要說最近壓力最大的是誰?絕對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他纔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要考慮的比我多的多。此刻在三爺爺棺材前的他看起來非常憔悴的對我道:“小凡,出了啥事兒我都不怕,可是這事兒一出,你以後娶媳婦兒,誰還敢來我們家?”
“爸,您放心,打不了光棍,您先去休息。這裡我有我和二叔就行。”我勸他道。
“你去休息,這事兒完了,趕緊去上課,拿了人家的工資,不能耽誤了娃娃的功課。”他執意不去,後來我們說好,他先去睡,等一會兒我叫他,我們三個來個輪流休息,畢竟守靈是要整整三天。
父親走後,我異常的無聊,二叔又是一個悶極了的人,我跟他有什麼好說呢?就這樣安靜了半小時後,對着棺材和燃燒的紙錢,炎熱的讓人煩躁,我就找了個話題問二叔道:“你感覺,三爺爺的死,會不會是爺爺做的?”
“不會。”他沒有猶豫道。
“這話怎麼說?”我問他道。
“你感覺你爺爺會做這種事兒出來?更何況,族長身上沒有一點傷,很有可能,是在夜晚,涼氣入體,而他本身就很蒼老,離死亡只是一線之隔,那一口涼氣,剛好成了他死亡的契機。”二叔這一回不怎麼沉默,而是對我道。而且我聽他說的,似乎還蠻有道理。
這一下我來了興致,問他道:“這樣的話,二叔,爺爺的事兒,你怎麼看?真是爺爺以前殺人太多被人找麻煩,還是說是人爲的?”
“不會是人爲的。”他說道,“逢七的晚上,我根本就沒睡着,可是,他是怎麼到你的牀上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沒有絲毫的動靜。這事兒,應該是玄乎的。”
“那您的意思就是,爺爺真的是被陰間的鬼找麻煩?”我對他的稱呼,由你改成了您,足見他說的話挺有道理,更何況,他剛纔的那一句逢七沒有睡,正說明了他是一個默默做事兒的人,讓我心裡流過一股暖流。
“屁,殺人太多被鬼找麻煩?那上過戰場的每個人死後都得被人算後賬?且不說這個,我倒是聽說,殺過人的人身上有股煞氣,連鬼都怕。古代的儈子手,他們行刑的兇器用來鎮宅的,大有人在。”二叔道。
他說這話我絕對錶示認同,因爲我之前在上大學的時候,宿舍有一哥們兒喜歡看港臺恐怖片,上面的基本上都是有這個說法的。
二叔果然機智!
我這下也不犯困了,甚至手裡都停下了燒紙錢的動作,問二叔道:“那您的怎麼看爺爺這種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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