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鬼城之主 3
即使是在睡夢之中,語琪也感覺到了一種逐漸歸聚而來的、凍徹骨髓的陰寒,她下意識地擁緊了蓋在身上的錦被,卻仍是被凍得哆嗦了一下,繼而完全清醒了過來。
兩扇雕花木窗已不知何時被風吹了開來,冷風呼嘯着灌入,帶來一股陰冷氣息的同時將室內積攢的暖意全部裹挾而去。語琪慢慢撐起身子,想要下牀去將窗戶合上,卻發現拂面而來的冷風之中竟然摻雜着細細碎碎的灰色紙屑,她摸了摸錦被,手指所過之處,那覆着的薄薄一層灰色紙屑便化爲了粉末狀。
她盯着指尖的灰燼看了片刻,又偏過頭去看身側的傅輕寒。他此刻背朝着她側躺着,沒法看到他的臉,只能看到那墨黑的長髮如上等綢緞般雍容地鋪撒在枕上,襯得那一截露出錦被外的脖頸愈發蒼白。
雖然他看上去像是熟睡着,但是不知爲何語琪就是有一種他此刻是清醒的的直覺。
不過,她只想去將窗戶合上,也沒什麼想要謀害他的想法,所以他是醒是睡其實也沒什麼關係。語琪掀開被角,動作輕緩地越過他而下到了地上,正想往窗邊走去卻又停頓了一下。
若是睡着了也就罷了,但要是他此刻真是清醒的話,那麼不如趁此機會拉近一下關係——蒙中了算是她幸運,蒙錯了也只當是隨手做了件好事。
這麼想着,語琪便擡手幫他將被子拉到了下頜處,又隨手替他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去關窗,只是還未邁開步子,手腕便被猛地攥住,帶着涼意的指腹死死扣在她柔軟溫暖的皮膚上,像是冰冷堅硬的鉗子——
傅輕寒只覺得無盡的怨氣、恨意、不甘與陰冷從城中各處彙集而來,繞着他旋轉、纏繞,又從眉心的印堂穴和兩側的太陽穴急速鑽入,像是有無數細小尖銳的冰錐齊齊往腦仁裡扎去。他按捺下痛楚,緊着喉嚨勉強維持着平靜的語調,“子時過後,若是不想喪命,便不要隨意出門。”依舊是那把清潤的嗓音,卻失了之前悠然淡漠的韻味,在這樣陰風陣陣的氛圍中聽來,不免顯得有幾分詭譎森冷。
語琪低下頭,定定地盯着他似乎愈發沉黑的指甲看了一會兒,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輕描淡寫道,“我沒想出去,只是窗被風吹開了,有些冷。”
傅輕寒正頭疼欲裂,與腦內陰寒之氣艱難地對抗着,此刻勉強分出幾縷思緒來應付她,原本靜如止水的語氣中終於免不了地透出了幾絲不耐與冷酷來,“上牀,其他事無須你操心。”說罷帶了幾分遷怒的意味猛地揮了下寬大的袖擺,帶起的勁風“砰”的一聲將兩扇木窗死死合上。
悽風寒灰於窗戶合上的瞬間被關在了屋外,整個室內重新歸於死寂。
其實,語琪早已看出這位鬼城之主的異樣——剛纔她給他掖被子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繃得僵直,起初她以爲那是他不喜與人身體接觸,但等她收回手時,又在無意間擦過他裸|露在外的脖頸,溼涼的觸感透過指尖隱隱傳來——在這樣陰冷的寒夜中,他自然不可能是熱得出汗,那麼大概就是身體不適的緣故。
只是他這不適來得並不湊巧,此時兩人之間不過是初識,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自然也沒有多少感情基礎。若是她巴巴地湊上去噓寒問暖未免顯得有幾分假,或許還會讓此人生出猜疑之心……她不免有些猶豫。
但若讓她明明發覺了卻裝作不知,她也確實有些不甘心——
語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開了口試探,“夫君,你的手似乎……有些冷。”這話她說得倒是真的,相比於他之前將手蓋在她眼上的時候,此刻他的手的確更冰了。
腦內的痛楚似乎將他的思考能力削弱了幾個檔次,傅輕寒下意識地便鬆開了鉗住她的手,還刻意得將聲音調整回了清潤低沉的狀態,平靜道,“你想多了,上牀吧。”
這樣明顯的掩飾讓語琪愈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她並沒有回到牀上,反而微微俯□,定定地看着他鳳眸緊闔的面容看了一會兒,看得傅輕寒忍不住想睜開眼時,她卻突然擡起了手,撥了撥他被冷汗浸溼的額發,語氣無比鎮定地發問,“……感覺很難受?”像是對他剛纔的否認置若罔聞一般。
傅輕寒不否認也不反駁,只沉默以對——這事本來也不算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不想示弱於人罷了。但既然被她看出,他也懶得再掩飾,翻了個身面朝牀內,背對着她疲憊道,“時機未到,我不會對你如何的。”
語琪估計他的意思是在自己還未喜歡上他的時候,就算挖了她的心吃掉也沒用……雖然聽起來像是在安慰她不必擔心,但是她的直覺卻更傾向於將這話後的深意理解爲‘與你無關,別多管閒事’。
只是任務在身,既然話已經挑開了,那麼她就算不想管這閒事,也不得不管——若是這次不管,也就等於斷了之後噓寒問暖的機會……不然這也太奇怪了,第一次你看出有問題了,卻還跟沒事人似的睡你的覺去了,第三第四第五次你又爲什麼要來關心慰問?你假不假?你到底有何居心?
語琪心中暗歎一口氣,卻只能硬着頭皮在牀沿側身坐了下來,從袖中取出貼身手帕,替他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還想再往下移去幫他擦拭一下脖頸,卻被他再次握住了手腕制止了。
誰在身體不適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傅輕寒大概是真的挺難受,此刻連溫柔深情也懶得裝了,一點兒也不客氣地道,“既然明白靠近我不會有好下場,還湊上來作甚麼?”這次他的聲音不再有溫潤作僞裝了,顯得格外冰冷,還帶了絲明顯的不耐。
若是別人說這話,估計就是想讓你靠近卻又彆扭得抹不開面子的口非心是,但是由他說來,就只有‘得了你別裝溫柔了我不會信你’一種含義在內。
很好,現在她成功地把自己推到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境地,再關心下去也是撈不到半點兒好,但要是真的放任他不管,便等於是坐實了這‘故作溫柔’的罪名……早知如此,剛纔就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上牀睡覺。
她沉默了片刻,緩緩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沉思了片刻,心中已有了計較,語琪看着他潑灑了小半個牀的墨發,以一種破罐破摔的心態沉聲道,“夫君是因不想死,所以想要我的心。”他額上又滲出了些冷汗來,她見狀用帕子在他汗溼的額角又按了按,繼續用極爲平靜的語氣道,“可我何嘗又願意死呢?只能放開手賭一把罷了。”
傅輕寒一怔,用低沉而略有些澀然的聲音問道,“……賭什麼?”
語琪勾了勾脣,淡淡道,“賭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的不忍心。”
或許是覺得她自不量力,或許是對自己的鐵石心腸頗有自信,傅輕寒沒有再多說什麼,任她在一旁時不時地用帕子幫自己拭去額頭與脖頸處冒出的冷汗。
不知是不是有人在一旁,分去了稍許心神的緣故,這每逢初一十五鬼門大開的日子必要硬捱過的一夜竟似乎比往日好熬了一些。
……
到了黎明將至時分,那聚攏在宮牆外的濃重黑霧緩緩散去,重重華殿內的陰冷氣息也逐漸褪得乾乾淨淨,只有街巷中積得厚厚一層灰燼證明了昨夜的不平靜。
被這無孔不入的陰寒之氣折磨了整整一夜之後,傅輕寒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於迷迷糊糊神思恍惚的狀態中疲憊不堪地陷入了沉睡。
宮殿之外,正是旭日初昇,只是鬼城到底是鬼城,即便是日出也未見得多霞光萬丈,只不過是比漆黑一片的寒夜亮堂一些罷了,天色仍是昏昏暗暗的,倒像是外界的黃昏暮日。
不過無論如何,這到底表示着:屬於鬼城的新的一日,來到了。
傅輕寒最得力的下屬樑安帶着何靈靈這小姑娘以及兩排丫鬟捧着洗漱用具浩浩蕩蕩地候在殿外,等差不多到了平日叫起的時辰,便命人打開了殿門,自己輕手輕腳地進去聽了一會兒動靜,又悄沒聲息地退了出來,對前頭兩個想要往殿內入的丫鬟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斥道,“裡面還沒起呢,都耐心候着。”訓完了後,自己也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子在殿門前如石頭似地杵着,一面伸長了耳朵留意着,一面思索着自己剛纔進去時看到的情景——
他那平日裡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必定會立即醒來的城主大人竟然、竟然在他進殿後仍在沉睡,這也就罷了,畢竟昨夜鬼門大開,捱了一夜後過於疲累也是有的。真正叫他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的是這位昨日新上任的、第十一位城主夫人。
之前那十任城主夫人,嫁來的第一夜不是千方百計地想着要逃,就是淚眼漣漣地縮在牀尾發着抖,就是能夠正常地躺在牀上的都罕見得很,而這位城主夫人不但不逃不哭,她竟然還有那個膽子將手搭在城主臉旁,靠着牀柱睡得死沉。
這得多肥的膽子多大的心多沒腦子才能做得出來啊!
還是說城主只用了一夜就將這位夫人給收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爲什麼城主夫婦的對話讓我有一種小紅帽和大灰狼在對話的即視感呢?
“夫君你的手有些冷啊……(外婆你的聲音爲什麼那麼奇怪啊……)”
“你想多了。(感冒了啊。)”
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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