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素問的哭喊聲裡全是絕望和悲悽,如同她的整個世界崩潰了一般。沉坷讓這聲哭喊驚醒,猛地回過頭,卻見素問清淚兩行,正抱着只着了單衣的醉歌,靠着火泉邊沿哭得昏天暗地。
“歌兒!”沉坷一個箭步衝過去,恐懼地看着眉眼緊閉的醉歌,卻又見陣法有異,擡頭看去,蕭術謹在陣法裡像瘋了似的衝過來,卻因爲找不到陣眼,一陣亂撞。
沉坷連連撤去陣法,便看見蕭術謹血紅着眼瘋了似的衝過來。
他在陣外一直緊繃着神經,突然聽到素問那一聲哭喊,便知道大事不妙,心裡緊繃的神經轟然而斷,再也想不了許多,只想知道怎麼了,便一頭扎進陣法裡。
“醉歌,醉歌怎麼了?”蕭術謹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乾澀不堪。
“你走開,若不是你們,小姐怎麼會身中寒毒,怎麼會一身坎坷?你這個兇手,你走開!”素問真的崩潰了,全然不復平日裡那副溫柔恬靜的模樣,猛地推開蕭術謹,口中的責問聲和着眼淚潺潺而下。
“醉歌,醉歌!”蕭術謹有點無法接受這個消息,被素問推開又從水裡趟着步子跌跌撞撞靠過來,拉着醉歌的手,神色渙散,心中疼痛得難以復加。
“隨緣,隨緣,隨緣呢,你快過來,你來看一下啊,隨緣!”蕭術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喊着隨緣,四處張望尋找。
“我在這裡,公子。”隨緣看着蕭術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也不好受,這哪裡還是那個雍容華貴,臨危不亂的公子?
隨緣給醉歌搭脈,看了下瞳仁,臉色也陰沉不定,這已經非人力可迴天了呀。
搖搖頭,嘆了口氣,看着蕭術謹說道:“醉歌姑娘,寒氣入心,經脈俱斷,我也無能爲力。”
蕭術謹跌坐在泉水裡,濺起的水花把他深藍色袍子浸成了黑色,嘴脣抿成一條線,看着醉歌像是睡着了的模樣,萬念俱灰。
“不過……”隨緣大抵是不忍看着公子這副模樣,躊躇許久,才猶豫着開口。
蕭術謹死掉一樣的眼睛裡突然放出異樣的光彩,如同沙漠裡快要渴死的看到一汪湖水,一把抓住隨緣問道:“什麼!不過什麼?”
隨緣嘆了一聲:“安剎國有一種秘法或許有用,不過……”
“什麼秘法?要怎麼做?”蕭術謹連連問道。
隨緣看着自家快要崩潰的公子,無奈搖了搖頭,拿過素問的銀針,在醉歌的膻中穴紮下去,守住她一口氣不泄,吊着醉歌一條命,便吩咐下去叫人準備。
一個密閉的小房間,擺放着九個巨大的火盆,火紅的炭火伸出嫵媚的舌頭,舔舐着火盆上方的小鼎,小鼎裡翻滾着黑色的藥汁,發出陣陣濃烈的藥香味。
房間中央是一個臺子,醉歌只着了貼身的黑色單衣靜靜躺在上面,臉上的血污已經洗淨,可見她白得快要透明瞭去的臉色,沒有一絲血色的嘴脣緊抿着,仍是那般桀驁的樣子。胸口膻中穴的那根銀針格外突兀,泛着幽幽冷光。
“公子,你可想好了?”房門外,衆人圍在一起,隨緣有些擔憂地問蕭術謹。
“藥給我吧。”蕭術謹伸出手,放在隨緣面前,隨緣握着玉瓶的手不覺緊了一下。
“術兒,你不許去!”宛若卿火紅的衣衫翩然而至,眼裡慍着怒氣,語氣也重了許多。
蕭術謹臉色難堪,此行危險,隨緣說得明白,稍有不慎,便是與醉歌共赴黃泉,可是,他知道若自己不試一下,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若卿,你所要的,我自會給你!此次,你不可攔我!”蕭術謹極少如此對宛若卿說話,連宛若卿也有些發愣。
“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宛若卿厲聲問。
“你想要什麼!”蕭術謹心中發急,聲音不覺提高了許多。
“你……”宛若卿氣急,漲紅着臉,再說不出話來,只是一雙杏目瞪着他。
沉坷很爲難,宛若卿不讓蕭術謹救歌兒,歌兒必死無疑。可是,他如何捨得開口責問她?雖然這麼明顯,在宛若卿心中的,是蕭術謹。
“謝謝,蕭公子。”素問輕聲說道,看着他與宛若卿翻臉爭執,不免也爲今日的衝動感到有些後悔。
她只聽說過這世上有這樣的秘法,卻未想到隨緣知道方法。
此法名爲“赤焰焚心”,乃是破而後立,置至死地而後生的方法。
先以一人血脈爲引,配以四十九種藥材練成藥丸,喂待救之人服下。又以其它藥草配成藥湯加入那人血液,煮至沸騰冒起熱氣,使其藥性順着熱氣滲入肌膚進入體內。
因各人體質不同,有人能吸引的藥性少,有的則多。此處所需精血,常常能要了獻血之人的命去,卻不一定能救得了待救之人。而隨緣手上,只有蕭術謹血脈煉的藥丸,此時也來不及來去找藥材慢慢煉藥了。
醉歌身中寒毒,所需之量乃是常人的數倍有餘,無怪宛若卿心急。
蕭術謹推開那房間的門,過於濃郁的藥味讓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反身關好門,將外面或緊張或擔憂的目光都鎖在外面。
坐在臺上,細細看着她的臉,藥汁已經開始沸騰,冒起了霧氣。她眉發間的白色的薄霜仍未消散,薄薄的單衣溼透粘在她的肌膚上,玲瓏有致的身段展露無遺,右手食指上的繞指柔,仍自冰冷嫵媚,一頭青絲鋪在身下,糾纏紛亂,一如她與他之間。
傾國傾城,大抵就是她這樣。只是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又要一起面對生死險境。
也許真的是自己十年前種下的因,如今是還債來了。
“好像跟你一起死,我有點不划算呢。”蕭術謹的大手輕柔撫過醉歌的臉,將她額前的一縷碎髮輕輕地放至耳後,溫柔地笑着,輕聲說到:“所以,活着。”
其實蕭同學真的很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