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高

時間永遠過得很快。高中的時候是每天都泡在題海里,根本沒有精力去管時間快不快,還有多久下課。大學是每天被各種社團活動、電視劇包圍,一天,轉瞬即逝。

彷彿週一剛過,週六又來了。惠子和程之瑤幾天前就約好一起逛街,尹筱茉不知道逛街要買什麼加上不想和程之瑤有過多的接觸,就沒跟着去。

學校食堂的飯菜吃膩了,尹筱茉上網找了一個日租的網站。然後去超市買了一些食材準備做點家鄉菜。

一輛黑色寶馬停在公寓樓下,南陌辰拎着西裝外套從車上下來。身心疲憊。本來大賽得獎之後和葉約好一起出國旅遊的,但是在法國的時候,葉的青梅竹馬突然出現。葉的媽媽也隨之而來,然後兩人就陪着長輩四處逛。

一想到葉和那個女孩子談笑甚歡的樣子、季媽媽有心撮合兩人的樣子,南陌辰心裡就堵得慌。於是,在沒有告訴葉一聲的情況,一個人匆匆回國。

越長大,越覺得裡葉越遠。

頹敗地走進電梯,季家不會接受他的葉的關係,自己家也無法接受。一擡頭,暗黃的電梯鏡面裡映出一個苦澀的笑。

掏出鑰匙,

門沒反鎖?!

葉絕不可能先於他回國,難道是做清潔的阿姨。南陌辰疑惑着,打開了門。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南陌辰看了一眼門口的那雙女式運動鞋,疑竇叢生。廚房裡傳來聲響,南陌辰提高警惕朝廚房走去。

尹筱茉正專心致志地守着爐子上的雞湯,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走近。

“你怎麼在這兒?”南陌辰皺着眉頭。這裡是他和葉一起佈置的小家,從來沒有外人來過。

“啊!”尹筱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猛然回頭。差點弄翻了雞湯。

“我問你怎麼在這兒?!”南陌辰走上前來,語氣間帶着明顯的責備和不滿。

“學……學長。學長怎麼在這兒?”

“這裡是我家!你又怎麼在這兒?!”

“那個……我是在網上找的日租房。然後就來這兒,我,我不知道這兒學長的家。不好意思,可能網站那邊弄錯了……對不起啊,學長。”尹筱茉滿臉歉意。

“你在這兒等着!”南陌辰命令道。不等尹筱茉回答,轉身就向陽臺走去。

弄錯?!弄錯地址的話,怎麼會有鑰匙?!

“喂,給我查查我在濱海路的公寓出了什麼問題。”

“少爺,季夫人……”

呼吸一頓,餘下的話已經不用說了。本以爲他們瞞得密不透風,然而,家族的監視卻是無孔不入。

“我知道了。”南陌辰掛掉了電話。五指成拳,泄憤般垂在陽臺上的欄杆上。

“學長……”尹筱茉揹着自己的大帆布包,對着陽臺上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叫了一聲。

“……你下午有事嗎?”南陌辰轉身。

尹筱茉搖搖頭,“沒有。”

“那陪我出去一下。”話音未落,拉起尹筱茉的手就往門外走。

“陌辰學長,我們要去哪兒啊?……”

站在五十米的蹦極高臺,尹筱茉才知道學長要帶她去的地方。工作人員正在幫她綁上安全繩。

尹筱茉站在蹦極臺邊,看着五十米之下的湖面,不由咽咽口水。

“學……學長。我們……”

“過來。”南陌辰對她招招手。

尹筱茉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垂死時最後的掙扎,“學長,我們換一個,啊!!!”話還未說完,南陌辰摟着尹筱茉的腰,跳了下去。

這是尹筱茉第一次嘗試這麼危險的東西,在半空中失重的恐懼撲頭蓋臉而來,將她完全淹沒。下意識地死死地抱住南陌辰,對方也緊緊地抱住她。

在這毫無依靠的半空中,他們就是彼此所剩的唯一一點溫暖。

到底的那一瞬間,南陌辰自嘲一笑。看來自己真是被逼急了,從小就恐高的人竟然跑來蹦極。

“媽媽……嗚嗚嗚……”耳邊傳來清晰的哭泣聲。

“尹筱茉?!”南陌辰拍拍像一隻八爪魚死死黏在自己身上的尹筱茉,示意她已經沒事了。但是後者完全不予理會,抱着他在半空中嚎啕大哭。

“王八蛋,我恐高不知道嗎?!”一邊哭一邊大罵,但抱着南陌辰的手卻絲毫不敢放鬆。這下學長什麼的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南陌辰先是一怔,王八蛋?!從小到大都沒人敢這麼罵他,但是意外地,聽她這麼說自己並不生氣,反而……莫名其妙地開心。

罕見地好脾氣地安慰着:“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船都等了好一會兒,我們先下去好不好?”

尹筱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被倒掉着,難受不已。這才鬆開了一些南陌辰,但是手還是握住他的手臂。

腳接觸到地面的時候,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啪”一聲斷掉,尹筱茉腿一軟,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啊!”尹筱茉從噩夢中驚醒,發覺自己是做了個夢,心裡驀然一鬆。蹦極的後遺症,竟然夢見自己從一個高樓上跳了下來。

尹筱茉摸摸身上蓋的寶藍色的被子,環視四周。看這裝修風格,應該是學長家吧。

忽而一陣涼風襲來,左側的推拉門被打開,米色的簾子迎風飛揚。

“你醒啦?!”南陌辰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手機。

“嗯。”

“小丫頭,膽子這麼小。蹦個極還能暈倒。”南陌辰坐到牀邊。

“學長不恐高當然不知道了。再說了,跳之前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也好一點啊。突然一下,誰也受不了嘛。”睡了一覺,尹筱茉心裡的氣也消了。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不叫我學長的時候。”

“嗯?”尹筱茉不解,突然,腦子冒出自己大罵南陌辰王八蛋的時候的畫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時是情緒失控了嘛。”

看她微微臉紅的樣子,南陌辰笑笑,“以後就叫我名字就好。好了,醒來了就好,起來吃點東西吧。我叫阿姨熬了粥。”說完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尹筱茉看着那背影,無聲地笑了出來。也許是同生共死過,突然覺得學長也變得有人情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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