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明月,又在看《道德經》呢?我老實給你說吧,那套太極拳啊,是我在夢裡看一些老頭兒老太太比劃來着,虛的很。
什麼以柔克剛,什麼四兩撥千斤,都跟話本兒小說似的。你怎麼還當真了?
你看看你,看《道德經》看的越發素淡清淨了,身上一點兒煙火氣都沒有,都瘦了這麼多,這哪兒行啊?
走走走,我帶你去烤個肉串吃吃,我家裡已經有個老神仙了,別再多出一個女神仙。”
賈環絲毫不在意董明月身上的清冷氣質,自來熟的靠了上去,囉裡囉嗦了一大堆。
董明月就沒那麼無聊,她平靜的眼神看了賈環一眼,淡淡的道:“那些不是自欺欺人,其中的確蘊含着極高深的武學至理,對我很有用。
你如今築基已成,雖然接下來依舊要不斷的打磨根骨,但也應該開始體悟勁之道了……
我聽乾孃說,你平生竟有很高的造化,曾得你家先祖點化。想來這些道理也是你從他那裡得來的,既然如此,你才更應該珍惜這種機遇纔是。”
賈環聞言,面色微變,臉上的嘻皮笑臉盡斂,一雙賊亮的眼睛眨了眨,輕聲道:“明月,你……你突破六品,成爲七品高手了?”
七品高手,無數武人畢生都渴望卻難以企及的存在。
而今年,董明月不過十七歲而已。
世間十七歲的五品、六品高手很多,但二十歲之前,甚至三十歲之前的七品高手,卻是鳳毛麟角。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句話在從武人羣中,是最常見不過的了。
所以很少有武人會去讚歎誰家的子侄年紀輕輕就突破了幾品,因爲接下來十年甚至幾十年,他都未必能突破七品。
在賈環灼目注視下,董明月微微搖了搖頭,但說出的話卻讓賈環無比的心酸:“六品與七品之間。有一層很薄的膜,很難以捅破……不過,經你的提示,最近我已有心得。只缺少一個契機。”
本來,賈環還想口舌花花,問董明月需不需要他來幫忙,幫她突破那層膜。
不過,相處三年。董明月早就料清了他的尿性,在他還沒開口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賈環話到嗓子眼兒,又給嚥下去了……
乾笑了兩聲,賈環道:“明月啊,俗話說的好,這閉門造車是造不出好車的,尤其是感悟這麼唯心的事情,咱們還是需要多出去走走纔是。你說呢?”
董明月淡淡的道:“你不怕我出去被人認出來?”
賈環撇嘴道:“現在誰還有這個功夫?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老爹……你父親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意志力實在不夠堅定。我聽我王爺爺說,這三年他陸陸續續吐出了好多你們教裡的大人物。白蓮教這幾年着實損失慘重啊!”
董明月依舊無動於衷,除了在賈環說“你老爹”時掃了他一眼……
不過,好在她還是給賈環一個面子,回答道:“哪棵大樹上,總有一些長歪了的枝枝蔓蔓。大樹本身不好出面清理,就只能勞煩別人了。”
賈環聞言,整個人都有點斯巴達了,道:“明月。你父親,大大的狡猾啊!他這是拿整個黑冰臺涮着玩兒呢!可是他……他還想東山再起?”
本來看到賈環張大嘴傻眼兒的滑稽模樣,董明月絕美俏麗的冷顏微微解凍,露出一抹罕見的笑意。然而聽到後面,她又恢復了之前的清冷,甚至更冷,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賈環尷尬的撓撓頭,這纔想起他問了多愚蠢的一個問題。一個人手腳筋被挑斷,氣海也被破,又有什麼機會東山再起呢?
如今這般作爲,只不過是爲了白蓮教再盡幾分綿力罷了。
董明月畢竟只是面冷,但心地還是善良的,不然這三年也不會再沒聲張要找玄武報仇了。
她又看了眼賈環,道:“你最近要出門嗎?”
賈環笑道:“後天是我家那位老神仙的生辰,雖然他肯定不會回府,但家裡還是要操辦一場,不然又會有人多嘴了。唉,沒辦法,人活在這世上,總不可能完全隔絕人世,總要融入紅塵不是?我固然有大智慧,卻總也不能完全忽略他人的議論。”
見賈環一臉騷.包樣,還有話中的勸誡之意,董明月嘴角輕輕彎了下,微微垂着臻首看着書,隨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閉門造車總歸不是常事。我可與你一起回城……”
賈環聞言喜道:“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明月,和你在一起,是我最有安全感的時候……咳,不過也有一點不好,就是你女扮男裝起來,居然比我還要帥,簡直是沒天理啊!連小吉祥那個小蹄子看着你都流口水,真真是……”
董明月聞言,俏臉上居然閃過一抹淡淡的紅意,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
要不說物以稀爲貴呢?
小吉祥和趙姨娘兩人加起來,哪天不白上賈環幾十眼……
可賈環早就麻木了!
要是白荷白他一眼的話還差不多,可性格柔順的白荷,雖不說對賈環百依百順,但也從來都是溫柔的笑臉相對,就算是拒絕某個王八羔子提出的不知羞的非分要求時,亦是紅着臉,含羞帶笑的搖頭拒絕。
但董明月就不同了,除了私底下和趙姨娘兩人說話時會有一些笑容,尋常時日,只要有第三個人在,就別想從她臉上看出笑臉,更別說這麼女人這麼嫵媚的白眼了。
所以,賈環理所應當並且理直氣壯的成了豬哥亮,那口水流的,嘩嘩的……
……
“嘶!”
吸着冷氣,揉着腦門兒,賈環氣呼呼的走出了書房。
額頭上,印着一個清晰的印章印子,上面有一個字,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帥”字……
董明月乃是白蓮教聖女,自幼便備受尊崇,論地位。不比賈環這個公門庶子差多少。
所以,在她面前擺賈三爺的譜是半點都不靠譜。
小娘皮揍起人來,嘿,反正當初在教賈環習武時。好幾次她差點把賈環揍哭。
尤其是在她得到趙姨娘親口囑託,讓她看住賈環以後,那滋味,酸爽……
進了後宅,看見趙姨娘正帶着小鵲和白荷在那裡對着一盆秋菊比劃着。手裡還拿着一塊錦帛指指點點着,看樣子,是準備將那一朵開的極盛的黃菊繡在帕子上。
如今趙姨娘活的自在的很,也不用給誰立規矩,也不用再惦記着勤“撿”持家,家裡也沒什麼讓她花銀子的地方。
她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如今都在寧國府裡上班,錢啓如今和變了一個人似的,老實本分,將銀庫上的賬理的清清楚楚的。
尤其是在他求到趙姨娘跟前。給他兒子錢槐討了一個進賈傢俬塾讀書的名額後,做起事來愈發賣力了。
賈環雖然還是不怎麼待見他,但見面時也不再冷言冷語的嘲諷他了。
對趙姨娘來說,大哥能過上這種生活,她就很滿意了。
弟弟趙國基過的更自在,他如今是寧國府車馬門房處的管事的,老實厚道的他,處事極爲公道,又頂着家主親孃舅的名頭,沒人敢和他炸刺。所以日子過的順心的很。關鍵是,平日裡門包兒收入非常高……
再加上賈環這個當兒子的,如今生髮的讓趙姨娘這個當孃的都眼紅。
生活中事事順心,親人個個如意。人生至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還是有的……
“環哥兒,你要回城了?”
見賈環進來後,趙姨娘沒有像往常那樣“奚落”兩句,而是語氣平淡的問道。
連小吉祥都眼巴巴的看着賈環。
三年過去,小吉祥也長大了許多。十一歲的丫頭,已經算是一朵雛菊了。
雖然臉上的嬰兒肥還在,但眉眼已經長開,比起小時候的萌萌噠,現在已經很有幾分美人感了。
不過,她的性子倒還是沒變。
聽了趙姨娘的話後,賈環沉默了下,點點頭,笑道:“娘,老太太那邊開口幾次了,讓我早日回府主持局面,寧國府那邊總是缺個當家的不是個福氣的事……前幾次都被我推拒了,如今我習武根基已穩,再不回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族裡有不少事堆積着等我去處理……”
“行了行了,我不過白話兩句,你就囉嗦個沒完。”
趙姨娘不耐煩的打斷道,不過卻也沒說什麼“你儘管回”的話。
因爲賈環回得,她回不得。
那裡是賈環的家,卻不是她的家。
賈環笑的燦爛,道:“娘,我又不是不回來,隔三差五的我還是要回來住的。咱家最賺錢的生意都在這裡,我不回來看看怎麼放心?”
趙姨娘沒好氣的哼了聲,道:“你就不放心你那些生意?”
賈環哈哈大笑道:“當然了,最掛心的自然還是娘了!”
“嗯哼,咳咳,哼哼!”
一旁處,小吉祥睜着一雙溜圓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賈環,小口中着重的發出了提示音。
賈環還沒笑,趙姨娘倒是先開口笑罵道:“都這麼大的丫頭了,還是不害臊!你哼什麼?你三爺最捨不得的就是你這個臭丫頭。你放心吧,他一準兒帶你一起回去。”
小吉祥卻搖頭道:“我纔不跟三爺去哩,奶奶在哪兒,小吉祥就在哪兒!”
賈環頓時對這小傢伙刮目相看了,趙姨娘雖然也感動,卻還是笑罵道:“老孃教你的這些手段是讓你來對付你三爺的,少往老孃身上使。老孃還能上你的當?”
小吉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撒嬌道:“奶奶,人家說的是真心話哩!”
賈環也笑,頓了頓,他忽然壓低聲音,輕聲道:“娘,就讓小吉祥先跟着你在這住吧,反正也住不了太久……玄真觀裡的那位老爺子,這三年一年不如一年,進的飯越來越少,進的他和道士一起煉的藥丸子卻越來越多,他挺不了多久就要成仙了。到時候,我會說服老太太,讓你跟我去享福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