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哥,嬸嬸現在怎麼樣了?”
賈環自然沒有真的拜張氏做乾孃,以前倒曾有過戲言,卻多是一笑了之,誰也沒當真。
因爲真要認起來,瞬間能多出七八個乾孃都打不住。
第一個還得是牛奔他娘,鎮國公府的郭氏,那纔是第一個將賈環當親兒子的。
以前覺得麻煩,就沒往上繞,不過今日得補上這道手續。
沒事則矣,一旦有事,真追究起來,卻容易成爲欺君之罪。
當然,賈環也確實關心張氏,所以纔開口問道。
秦風聞言,面色又是一黯,沮喪道:“我娘聽到消息後就昏了過去,我來時雖然勉強醒來,卻不願開口說話。”
賈環心裡能理解,張氏平日裡縱然再精明強勢,可秦樑命在旦夕不說,陷地千里,失兵七萬,這等罪名,足以讓整個武威侯府都從九天之上被打落塵埃。
再加上滿府的荒涼紛亂局面,張氏驚慌無措下感到絕望也是可以想到的。
賈環回頭對韓大道:“大哥,你先回去整理親兵隊伍,人備三馬,帶足肉乾、水囊和酒袋。”
韓大聞言點點頭,又跟秦風點頭示意了番,轉身去準備。
賈環回過頭對秦風道:“咱們先去你府上,先將嬸嬸勸下來再說。放心吧,太上皇那裡只要策妄阿拉布坦和噶爾丹策零這一對雜種的狗頭!”
秦風聞言眼睛一亮,激動道:“環哥兒,當真?”
賈環呵呵一笑,翻身上馬,對秦風道:“風哥,你還等什麼?一起安撫好嬸嬸後,咱們兄弟就要一起去西北,上陣殺敵了。你還問當真不當真?”
秦風大喜過望,連連點頭,轉身就往寧國府正門處飛奔而去,他的馬栓在門口栓馬樁處。
……
武威侯府的氣氛,比賈環想的還要糟。
因爲武威侯府大門處,多了四個身着玄色黑鴣錦衣,頭戴三山無翼紗帽,腰懸寶刀的黑冰臺玄衣衛的番子。
若是擱在以前,秦風怕是連正眼都不會看這些番子一眼,儘管心裡也會有忌憚,但卻並不畏懼。
可是現在……
秦風心裡當真有所懼怕,這是……來抄家的嗎?
“鍾偉?你他孃的站這幹嗎?誰讓你們來的?”
秦風驚懼,賈環卻不怕,看着分立侯府大門兩側把手的黑冰臺番子,其中一個還是熟人,他皺眉冷聲問道。
看到賈環等人騎馬過來,尤其是看到賈環時,這些番子明顯都抽了抽嘴角,面色無奈,甚至有些苦笑。
滿神京城的公侯伯府第,大概也就這一位主兒敢訓黑冰臺跟訓三孫子似得。
瞅他手裡握緊的馬鞭,回答若是不滿意,說不準還要動手……
其他的門第縱然再顯赫,縱然心裡再瞧不起或者再忌憚厭惡黑冰臺,面上總歸還是客氣的。
原因很簡單,因爲黑冰臺乃天子耳目,玄衣衛就好比是親兵於將主一般,他們也自認爲是天子的爪牙。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亦需看主人。
所以,出門在外,只要身着一身黑鴣錦衣,一般都是橫行無阻。
也只有這位主兒,根本不在乎黑冰臺是不是什麼天子親軍,人家連天子親侄兒都敢往死裡打,還在乎家奴一樣的親軍?
鍾偉,就是當初賈赦、賈珍等人被殺後,跑去城南莊子找賈環問話的那個番子。
如今是朱雀千戶王炎座下的一名試百戶。
聽到賈環的責問後,滿臉苦笑的躬身回話道:“三爺,這種事除了有旨意外,卑職豈敢擅自做主?”
說罷,又看向賈環身旁面色發白的秦風,客氣道:“少侯爺,快進去吧,府上有宮裡的公公傳旨。”
秦風聞言,面色再一發白,眼裡滿是驚懼和恐慌,無助的看向賈環。
賈環揚聲道:“風哥,你甭怕,這些孫子慣會唬人。孃的,尤其是這個鍾偉,當年趁我年幼無知的時候,還敢跑我那去套我的話!要不是看他是王爺爺的手下,我早就找他算舊賬了。”
秦風聞言,剛準備鬆口氣,就又聽鍾偉苦笑道:“三爺,當年卑職真的只是按例行事……”
許是見賈環眼睛眯了起來,眼光有些危險,鍾偉果斷轉移話題,道:“三爺,今兒卑職當真不是擅自行事。是內閣陳閣老和葛閣老兩位大人從宮裡請來的旨意。
在西北事沒徹底抵定之前,爲了防止有心人刺探武威侯府,特命我等前來守護。”
秦風聞言,面色愈發慘白,賈環也氣的破口大罵:“這兩個整天不幹人事的老雜毛!”
鍾偉幾個玄衣衛聞言,唬的臉色發白。
這種話賈環敢說,他們不敢聽啊……
賈環也不耐煩和這些人再囉嗦,對秦風道:“風哥你放心,我剛從龍首宮出來,太上皇他老人家說了,只要秦叔取回來策妄阿拉布坦父子的狗頭,就啥事都沒有。
先讓這些狗眼看人低,就會落井下石的孫子們囂張幾天,等哥兒幾個從西北迴來,咱們挨家挨戶的上門找他們孫子的麻煩去。
我就不信,他們一個個都是老絕戶!
動不了他們一把老骨頭,我們還打不了他們孫子?”
饒是秦風驚懼不寧,可聽了賈環的話後,還是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心裡多少好受了些。
他知道賈環說這些“玩笑話”除了安慰他之外,也是說給這些玄衣衛聽的。
還要通過他們之口,傳遞給外界。
太上皇,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既然太上皇已經開出了盤口,那麼只要秦樑能做到,那麼他依舊是大秦武威侯,手提二十萬大軍,雄鎮西北的撫遠大將軍!
至於此次戰敗……到了那個時候,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就可說的通。
所以,武威侯府,還沒有倒。
瞥見鍾偉幾人的面色微微有些異樣,秦風吸了口氣,看着賈環點點頭,道:“咱們先進去接旨吧。”
……
帖木兒一干親兵在府外候着,賈環和秦風兩人入府。
進了正門後,就見從前的幾個門子正紛紛滿臉悽慌的在門房裡坐立不寧。
看到兩人進府後,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班頭兒,三兩步跑了過來,噗通一聲跪下後,就開始嚎。
“大爺啊,咱們府被玄衣衛給封了,大爺啊,這可怎麼……哎喲!”
沒嚎完,就被業已鎮定下來的秦風一腳給踹翻了,慘叫一聲。
秦風冷聲道:“失心瘋了?亂嚎什麼?想死我現在就成全你。”
罵的那班頭兒閉嘴後,秦風又對其他圍觀的人道:“都該幹嘛就幹嘛,天塌不下來。三爺已經從太上皇那裡求來了恩旨,我爹沒事,一會兒我們要一起去西北大營看我爹。
所以,家裡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等我回來,通通有賞。
若是誰敢偷奸耍滑起壞心思,本府軍法治家,爾等以爲,吾家寶劍不能飲血乎?”
許是聽到了前面聲響,侯府管家秦安從後面趕來,怒視了眼狼狽的跪倒在地的門子一眼,然後對秦風道:“大爺儘管放心就是,誰再敢失了侯府顏面,不用大爺動怒,老奴就杖斃了他。”
秦風聞言點點頭,對秦安道:“安爺爺,您打我爺爺那輩兒起就是府裡的管家了。如今家裡正遭大難,勞煩您多操點心。”
秦安已經鬚髮皆白了,可看着還硬朗,他哈哈大笑道:“大爺太客氣了,如今這點子事,哪裡算的上是大難?當年咱家初定西北的時候,那才叫難呢……
當年太爺可不像大爺您這般,有三爺這樣好的兄弟相助。”
賈環在一旁呵呵笑道:“安老頭兒,你甭跟我說好話,我記着你的仇呢。
你放心就是,我不去偷看你孫女了……
不是我說你,你老人家也忒小氣了些。
不就是你孫女長的好看些嗎?你至於藏的那麼緊嗎?我每次來府上你都防賊似的防我……
我又沒偷看她沐浴,就是正大光明的趴你家牆頭上看幾眼又怎麼了?
還有你說你不讓看就不讓看吧,u看書(ww.uukansh就這點子小事你也跟嬸嬸告狀?
害的我落下了好一頓排揎!”
“噗嗤!”
秦風聞言,又忍不住笑了出來,沒好氣的擂了賈環一拳,笑罵道:“你還有臉再提,你差點沒把安爺爺給氣死。”
秦安卻沒有着惱,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豪爽道:“三爺,只要您能幫我家大爺將策妄阿拉布坦父子的狗頭取回來,我那孫女不用你要,我親自送到您府上去。爲奴爲婢,打罵生死都隨您處置。”
秦風在一旁聞言,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
家將回來報信,秦安的兒子爲了保護家主秦樑,已經戰歿了。亂軍中,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如今秦安一家,只有他和他最愛的孫女了。
可是,他卻……
賈環也頗爲動容的看着面色豪邁大笑,眼中卻蘊着濃濃的悲哀之色的秦安,點點頭,沉聲道:“安爺爺,你放心就是。
我剛從陛下那裡求旨出征時,陛下問我,武威侯出事,關你什麼事?
我回答陛下道,因爲武威侯世子是我義兄,武威侯夫人張氏是我乾孃,所以武威侯是我的義父。
安爺爺,你在家好好管家就是,你儘管放心,我和風哥一定會取回策妄阿拉布坦父子的狗頭的。
秦叔也一定會平安無恙的。”
秦安聞言,一對老眼中,濁淚終於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一雙佈滿老年斑乾枯的手掩住了臉,跪倒在地,一個頭叩下,嗚咽道:“三爺,您的大恩大德,我們秦家沒齒難忘,沒齒難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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