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原本以爲楊一眼會借坡下驢,隨便跟薛心涵應酬兩句,哪怕是站起身握個手隨便嗯一聲也好,可是人們沒想到楊一眼竟然黑着臉從薛心涵手中抽出了手,面無表情的衝着薛心涵問道:“你幹嘛來了?”
唐豆瞬間一頭黑線,自己這位岳父老子也實在是有點忒不近人情了,人家薛心涵好歹也是文化部的副部長,您怎麼也得多少給人家留點面子吧?
薛心涵楞了一下,不過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得春風滿面和煦起來。
薛心涵咯咯笑着衝着楊一眼說道:“楊前輩,我是給唐總送好消息來的,我想這個消息您也一定非常希望聽到。”
好消息?
秦彥培和周老相視一眼,懸着的一顆心已經落下了一半。
薛心涵輕衣簡從,而且又是夜晚來此,明顯她此行是代表着私人身份而來,打的是感情牌,賣好的成分居大,但是這也不排除她利用這種比較柔和的方式來勸說唐豆將《蘭亭集序》捐獻給國家。
不過薛心涵現在既然如此說,那麼估計向好的可能性就居多了。
薛心涵看來也是個痛快人,她笑着轉過身,目光掃過秦彥培周老等人,最後落在唐豆臉上,笑着說道:“唐總,你那家博物館我去了。”
唐豆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趙副市長過來說薛心涵到了金陵,而且也聽說薛心涵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唐豆,不過他在得到薛心涵到了金陵的消息之後,卻一直沒有得到任何雙方會面的確定通知,他沒想到薛心涵竟然到他博物館去了。
說起來,現在的博物館只是一個還未完工的工地,薛心涵此時到那裡去視察,意欲何爲?
不過看薛心涵的態度,這應該不會是一件壞事。
薛心涵並沒有打算要賣關子,她微微一笑望着唐豆說道:“唐總,根據我的現場考察和了解,你的博物館無論從建設規模、配套設施、以及現有的館藏上,已經完全達到了國家一級博物館的標準。今天我來此除了拜訪老院長以及幾位老前輩之外,主要就是跟唐總商量一下申報國家一級博物館的事情。唐總既然經營博物館,想必唐總應該也知道,國家一級博物館審覈通過之後,對於館藏品的收藏標準就已經沒有了任何限制。”
唐豆眼睛一亮,衝着薛心涵伸出了手:“薛部長費心了。”
薛心涵微微一笑握住了唐豆的手:“我沒有做什麼,主要是你的博物館本身硬件條件就已經達到了國家一級博物館的標準,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唐豆呵呵笑着握着薛心涵的手搖晃着:“您這不是順水推舟,而是雪中送炭,不然的話我還真的對現在收集到的一些館藏束手無策了。”
唐豆在黃浦旗艦店開業的時候,店中就已經陳列出了十幾件國寶級次國寶級的展品,那種檔次的古玩是絕對不允許私人收藏和買賣的,當時黃浦市的文物部門就已經把這個情況層層上報,最終竟然一直上報到文化部,應該是因爲秦彥培和周老的存在,到最後文化部也只是給了一個含糊其詞的說法,雖然已經沒有人再追究這個問題了,但是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如果唐豆的上下五千年博物館拿到國家一級博物館的批文,那麼唐豆的這家博物館雖然從體制上依舊是一傢俬人博物館,但是卻已經擁有了館藏國寶級展品的資質,甚至是連國家一直禁止私人收藏買賣的青銅器,唐豆的博物館也有資格收藏展出,可以說,這個國家一級博物館的批文對唐豆的博物館實在是太重要了。
當然,以秦彥培的能力,想要爲唐豆辦下這麼一個國家一級博物館的批文來應該也不是很難,但是那也需要博物館正式開館以後再進行申報審覈,要經過一套相對複雜的程序,而現在薛心涵拱手將這個批文送到唐豆麪前,這份人情自然是實惠的落下了。
一旁的秦彥培臉上露出了笑容,薛心涵的志向果然不是隻盯在文化部部長這個位置上,她現在是順水推舟,藉着這件事情把她與秦家的關係結合得更緊密一些。
對於這些官場上的事情秦彥培以前還有一些熱衷,不過隨着他離休淡出政壇之後,他已經把自己的精力轉移到了賞玩古玩上了,雖然兒子秦愛國依舊身居高位,但是秦彥培對於權力上的事情已經不再過問,小輩們拼搏,就讓小輩們憑着自己的本事向上拼搏吧,只要不犯什麼原則上的錯誤,能進步總是好事。
聽到薛心涵這一番話,楊一眼臉上的表情也鬆弛了下來,耿老更是歡暢的笑着衝着唐豆說道:“豆子,國家一級博物館的批文如果下來,咱們的《蘭亭集序》和這個宣德爐就可以不用再擔心會被別人算計了。”
薛心涵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之色,感情剛纔這幾位老爺子都把自己當賊一樣的防着呢。
薛心涵微笑着轉移話題化解尷尬,她笑着指着桌上的那個宣德爐衝着耿老問道:“耿老,您剛纔所說的宣德爐不會就是指這一隻吧?”
耿老哈哈的笑了起來:“除了這一隻之外,普天之下還有哪一隻宣德爐敢與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相提並論?”
楊一眼臉上的冰山早已化解,他這個人愛憎分明,從來也不遮遮掩掩,此刻楊一眼笑呵呵的衝着薛心涵表達了善意:“薛部長過來看看這隻宣德爐,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隻宣德爐應該是宣德三年制的那批宣德爐中最爲尊貴的一隻,毫不誇大的講,這隻宣德爐絕對可以稱之爲萬爐之王。”
“什麼,萬爐之王?”
薛心涵雖然瞪大了眼睛,可是這意外的聲音卻是從屋子外面傳進來的。
隨着這個意外的聲音,錢慈航李超人等人魚貫走進了屋子,錢慈航甚至都沒有跟屋裡的人打聲招呼,徑直就衝着桌上的那個宣德爐走了過去。
錢慈航經常入住在唐豆的家裡,所以他進出唐豆家,前院負責保安的郭強等人根本不會攔阻或者通稟。
再者說郭強他們也不是悶頭葫蘆,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錢慈航等人深不可測的內涵,更何況跟隨着錢慈航一同前來的還有名氣如日中天的李超人等人。
薛心涵見到錢慈航李超人等人徑直走進來,意外的急忙跟這幾位大亨打招呼,尤其是對錢慈航。
上次港島之行,薛心涵已經從何特首的口中得知了錢慈航的恐怖。
錢慈航見到薛心涵,只是隨意的跟薛心涵握了一下手,說了一句:“薛部長也在呀,你隨意。”
說罷,錢慈航已經鬆開了薛心涵的手徑直走向了那個宣德爐。
薛心涵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她已經從錢慈航的這句話中聽出了更深層次的意思。
錢慈航這麼隨意的口吻,完全是以一種主人的姿態說出來的,如果同是客人的話,錢慈航怎麼可能會說出你隨意這樣的話來?
唐豆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湊到錢慈航身邊低聲說道:“錢伯伯,薛部長是爲了咱們的博物館來的,她準備幫咱們申報國家一級博物館。”
錢慈航目不轉睛的盯着桌上的宣德爐,呵呵笑着說道:“這是好事,你好好招待一下薛部長。名遠兄,這個宣德爐怎麼這麼大?它真的是宣德三年制的?……”
薛心涵腦子嗡的一下,在港島的時候她雖然見到唐豆和錢慈航李超人他們這些富豪們混在一起,不過當時她認爲唐豆之所以會跟這些大亨們在一起,恐怕也是因爲秦家的關係,可是後來她曾經側面的跟秦愛國聊起過此事,秦愛國竟然一無所知,看現在的情形,這些大亨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恐怕跟秦家並無太大的關係。
薛心涵的目光盯在了唐豆的臉上,現在唯一的解釋,這份人脈是唐豆自己的,並沒有依仗他人。
看來,這個唐豆絕不會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