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啓突然不想聽她會說些什麼。可,容不得他不聽了。這個女子,堅硬果敢起來的時候,也是不會給人留下絲毫躲避的餘地。
“你說。”玄啓艱澀地吐出兩個字,他大概可以猜到她會說些什麼。
“陛下,如果民女說,民女很高興可以入選宮中,這樣的話,陛下必是不會信的。陛下一直都知道,民女是不願入宮的不是嗎?”
他問她是否不願入宮的話言猶在耳,她當時無奈苦澀的笑容還很清晰,就因爲她的不屑,才讓他當時堵了一口氣,沒有順她的意免去她秀女的名銜。按照規矩辦事也好,帝王的征服欲作祟也罷,歸根究底,他並不排斥有她在身邊的感覺。
“陛下,民女只是個普通的鄉野女子,一不懂權術,二不擅心計,三不會爭寵。民女只想安安樂樂地過日子,高位之上的榮華富貴和權力地位,從來不是民女所求。民女既已入宮,自然會安分守己,但求陛下允民女一片安寧的容身之處,了此一生。”
“你言外之意,就是想朕不要碰你,只給你一個空的名分就好是嗎?”玄啓氣惱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寒雪,她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她不知道這深宮裡永遠都是人情涼薄的嗎?這後宮的女人一旦失寵,有些連奴婢都不如。這就是她想要的安寧?
“納蘭寒雪,你以爲沒有朕的恩寵,你在這宮裡能有好日子過嗎?”
“即使得了陛下的恩寵,也一樣沒有好日子過不是嗎?”
寒雪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殿選時,皇后、賢妃還有緋容華之間的明槍暗箭,她可是開了眼界的。比起那樣的日子,她寧願過粗茶淡飯的清苦日子,也好過在那些勾心鬥角中,連自個兒的本性都迷失了。
“放肆!你敢頂撞朕!”玄啓用力捏起寒雪的下巴,拇指上的力道不重,卻能給人足夠的壓迫感。
“納蘭寒雪,你剛纔的話,朕可以當做沒有聽見。如果你願意,朕,可以給你無尚的榮寵。”
身爲天家子女,後宮妃嬪之間相互傾軋的手段他不是沒有見過。這皇宮本就是個不講情義的地方,誰的手段高明,誰就能活下來。想在這裡尋找安寧,可笑之極!就連冷宮,也從來不會真正地安寧。
呵!許她無尚的榮寵嗎?是啊,帝王給的只有寵,卻從來不會是愛。一生一世一雙人,與她不過是一場美麗的幻夢。寒雪燦然一笑,可那笑容背後蘊藏的冰冷寒意,生生刺傷了玄啓的眼睛。
“榮寵?會有多榮寵呢?”寒雪淡淡地笑了笑,“陛下,您還有緋容華呢。陛下既然喜歡她,又何苦將民女推出來惹她不開心呢?而且,民女想要的,這天下的男子都給得起,偏偏只有陛下您,是給不起,也不能給的。”
“笑話!朕握着生殺大權,這天下都是朕的,朕有什麼是給不起的?”玄啓不服氣地反問,只以爲這不過是寒雪爲自己的拒恩尋找藉口罷了。
“心。”寒雪淡淡地吐出這一個字,“陛下給不起的東西,便是心。”
“心?”玄啓嘲諷地看着寒雪,她居然找一個帝王要心?她是單純還是蠢?帝王的心,可以屬於天下,可以屬於百姓,也可以屬於後宮所有的女人,唯獨,不會屬於一個女人。
帝王一旦將心許給一個人,那人便會成爲他的掣肘,成爲他的軟肋,而作爲帝王,是決不能允許自己有絲毫弱點的,尤其這個弱點,還是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