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有高僧做出此等大事,張小凡不由得肅然起敬,面色也端重了起來:“竟有這樣了不起的前輩,請問他的法號是?”
法相看了他一眼,眼角餘光瞥視了王凡一下,意外地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那位師叔法號普智。”
張小凡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臉色變幻了起來,感激、憤恨等神色不斷交替,極爲複雜。
而王凡的神色則是絲毫不變。
法相見到兩人迥異的神情,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鬆開,低聲道:“我們走吧,普智師叔和方丈還在等着我們呢!”
張小凡木然地跟上法相的腳步,只是原本還算輕鬆的步伐,此刻變得沉重了許多。
但是一旁的王凡,依舊閒庭信步。
天音寺開放山門,並非是爲了自身,因爲他們並不需要香火錢維持日常開支,開放了山門後也着實幫助了許多百姓。
周圍百里的百姓受益良多。
但王凡心中卻無法產生敬佩之情。
百姓禮佛修行自身心性,有好處不假,但更多百姓卻是生活中遇上了難處,來天音寺尋求幫助。
一有困難便依賴天音寺高僧,卻會增長人們的惰性。
中間的平衡十分難以掌握。
不過幫助百姓總比不幫助的好,王凡卻也不會覺得他們拿些香火錢有什麼不好。
但是敬佩什麼的,卻也談不上。
走過了大雄寶殿,便是一連串的廟堂殿宇,高大雄奇,壯麗無比。
但法相卻沒有在這些華麗精美的建築內停留,而是沿着石階向着須彌山後山而去。
越過這些建築後,三人走上了一條小山路。
“普泓和普智大師不在寺內嗎?”張小凡微微皺眉,有些疑惑道。
他暗暗握緊了手中的燒火棍。
法相似無所覺,淡淡笑道:“不錯,如今天音寺雖然對世人開放,乃是功德無量之舉,但出家人畢竟需要清淨,所以幾位師叔他們搬了出去,居住在山頂小寺之內。那間小寺,我們也稱之爲小天音寺。”
張小凡再次默然。
又走了半個時辰,一間小寺出現在前面。
從外面看來,小天音寺果然稱得上一個小字,進出不過三進的院子,與半山之上那座恢宏的天音寺相差甚遠,但此處距離俗世遙遠,只見周圍蒼松修竹,密密成林,山風吹過,鬆動竹搖,說不出的清幽雅意,與山下的熱鬧相比,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王凡微微一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或許天音寺的僧人有部分害羣之馬,但四位普字輩的僧人的確有過人之處。
至少不像其他寺廟的僧人那樣售賣神仙灰這種東西。
三人走進小寺廟當中,向右拐了兩個彎,走入後堂,便是三間清淨禪室。法相走上前去,向着中間那間禪室門口,朗聲道:“師父,師叔,兩位施主已經過來了。”
“兩位施主請進。”一道蒼老卻和藹的聲音從禪室內響了起來。
法相停住了腳步。
張小凡略微遲疑了一下。
他看向了王凡,正欲說些什麼,卻見王凡毫不猶豫地踏進了禪室,好似根本沒有考慮到中間的兇險。
見到王凡進入,張小凡默默嘆氣,隨後也埋頭跟了進去。
走入禪室,張小凡向四周看了一眼。
禪室樸實無華,而當今天下正道巨擎,天音寺主持方丈普泓上人,正盤坐在禪牀之上,手中持着一串念珠,面含微笑地望着他們兩人。
而普泓上人的身旁,卻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僧,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像是風燭殘年的老者,下一刻就會停止呼吸。
這人,赫然是當初的普智和尚!
張小凡感覺眼眶有些發熱。
他喉頭滾動,卻是一時之間失言,哽住了。
“你怎麼這樣了?”王凡皺眉道。
王凡一走進禪室,便發現了普智的狀態極爲不對勁。
十五年的時光,應該不至於讓一位精修大梵般若的高僧衰老成這副樣子。
王凡仔細感應了一下,頓時發現了真相。
此刻普智的體內,竟然絲毫真元也沒有。
而那一直隱隱盤踞在他體內的兇戾之氣,也全然無蹤。
“之前一直依靠小施主的心訣壓制心魔,但後來戾氣越來越盛,終於無法壓制,只能請幾位師兄一起出手,化去體內魔氣。”普智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皺紋堆積在了一起。
顯然,普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戾氣豈是那樣容易化去,這些戾氣已經根植普智體內,幾乎與他的真元、血肉、心神連接在了一起,銷魂蝕骨,難以祛除。
如今消除了這些魔氣,普智一身的大梵般若修爲也付之東流。
失去了性命兼修的真元,普智如今的狀態便可以理解了。
“這樣嗎……”王凡點了點頭,不置可否,轉而道,“我今天來此,是爲了無字玉壁而來。”
張小凡陡然一驚。
無字玉壁!
張小凡已經不是當年無知的農家少年,以他如今的見識,自然知曉無字玉壁代表了什麼。
幾乎等同於誅仙劍之於青雲門的意義。
如今王凡竟然直接宣揚爲無字玉壁而來,幾乎等同於宣戰。
張小凡手心中滲出冷汗。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聽聞王凡的話後,普泓和普智兩人竟然沒有絲毫動氣的模樣,反而齊齊沉默了下去。
像是早有預料了一樣。
沉默了片刻,普泓合十道:“既然是我天音寺種下的惡因,那麼便該由我寺來承擔。”
張小凡渾身一震,吃了一驚。
這話中的意思,卻是充滿了妥協的意味。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王凡淡淡道。
普泓和尚微微點頭,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
行了半個時辰的山路,但見得峰巒疊翠,山風徐來,一路上或奇巖突兀,千奇百怪,或有斷崖瀑布,從天而落,轟鳴而如玉帶。
心胸不覺開闊。
“前面便是了。”引路的法相道。
張小凡向前看去,卻只見前方依舊是山路蜿蜒,路旁一邊是茂密樹林,另一邊生着着雜草荊棘,三尺之外便是一個斷崖處,並沒有所謂的七丈玉壁。
頓時他身上冷汗涔涔而下,幾乎懷疑進入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