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殿閣,迭迭廊房,門外彩雲遮蔽,堂前紅霧環繞,路邊種着鬆篁檜柏,正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寺院。
王凡兩人走近寺院,唐僧下了馬,正要上前敲門,門裡剛好走出一個和尚。
這個和尚戴着左笄帽,身上穿着袈裟,耳朵上綴着銅環,口中不斷念着佛號,頗有些得道高僧的架勢。
唐僧見了,便侍立在門旁,喧了一聲佛號,那和尚連忙還禮,笑道:“法師從哪裡來?快快請入。”
“我乃是東土大唐而來的欽差,上雷音寺拜佛求經。到此處天色晚了,想要借宿一宿。”唐僧道。
“請進,請進。”那和尚倒是頗爲熱情,將兩人都請了進去。
唐僧隨着和尚進了山門,先去拜了佛祖,然後便去後房享用寺院安排的齋飯。
拜佛時,看到正殿上書四個大字,是“觀音禪院”四字。
卻是祭祀觀世音菩薩的寺廟。
享用齋飯完畢之後,天色還未完全暗沉,唐僧正在休息時,就見到後面有兩個小童,攙着一個老和尚走了出來。
這老和尚老眼昏花,口不關風,腰駝背屈,滿臉皺紋,一副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樣子,便是下一刻就溘然長逝,王凡都不會覺得奇怪。
然而就這樣一位老人,打扮卻着實有些……珠光寶氣了些!
王凡只能用這個形容詞了。
這老和尚頭上戴着一頂毗盧帽,頂上嵌着貓眼寶石,身上穿着一領錦絨褊衫,鑲着金邊,綴着翡翠珠玉,腳上踏着一對僧鞋,上面湊集了翡翠、珍珠、瑪瑙、硨磲……等八寶,手中的拄杖嵌着雲星。
根本不像是一位應該清心寡慾的和尚,反而像是一位富貴人家的員外爺。
王凡感覺自己的眼睛要被閃瞎了。
“師祖來了。”衆僧見到這位老和尚,齊齊道。
“弟子拜見老院主。”唐僧不敢安坐,上前迎接,躬身施禮。
老僧還了禮,道:“剛纔小的們說東土唐朝來了一位老爺,,我纔出來拜見。”
三藏道:“卻是貧僧不請自來,造訪寶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
老僧連道不敢,又與唐僧敘言了片刻,便喊人上茶。
有個小童,拿出了一個羊脂玉的茶盤,上面有三個法藍鑲金的茶盅,又有一個童兒,提着一把白金茶壺,斟了三杯香茶,茶水顏色比榴蕊更加豔麗,味道比桂花更加芬芳。
唐僧看直了眼。
他被封爲御弟後,卻也見識過大唐皇宮內的擺設,喝茶也沒有這般享受。
“好物件,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唐僧誇讚不盡道。
“污了老爺貴眼!老爺乃是天朝上國,廣覽奇珍,似這般器具,又有什麼值得誇獎?”老和尚笑吟吟,口中說着謙辭,神情裡面卻滿是得意,又道,“老爺從上邦來,可有什麼寶貝,讓貧僧開開眼界?”
唐僧頓時汗顏,道:“可憐!我那東土大唐,沒有什麼寶貝,就算有,路途遙遠,也不方便帶在身上。”
王凡心中卻是閃過一抹讚賞。
唐僧真的沒有寶貝嗎?
當然是假的。
他有寶貝,而且遠遠超出老和尚的想象。
就在那雜亂的行李當中,靜靜地躺着三件寶貝:錦襴袈裟,九環錫杖和紫金鉢盂。
錦襴袈裟,乃是冰蠶抽絲織就,穿在身上不墮輪迴;九環錫杖銅鑲鐵造,手中持着便可以不然污穢,不遭毒害。這兩件寶物是佛祖親賜,無比貴重,相比而言,紫金鉢盂就差了些,乃是唐王所賜,用以化緣。
三件寶物,都是無比珍貴。
若是拿出來,這老和尚自然比不過。
可是唐僧不敢拿出來,他雖然有些軟弱,但是至少爲人處世方面的常識是知道的。
古人云:財不可露白!
寶物不可讓貪婪奸詐虛僞的人見到,若是被這種人看到,必然打動其心,這種人生了貪心,種種陰謀詭計便層出不窮了。寶物的主人若是畏懼災禍,那麼舍了寶物也能保得平安,若是不願捨棄,那麼災禍就近在眼前了。
西晉時候的石崇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老爺真是謙虛,若是不願拿出來,倒是貧僧沒有福分。”老和尚呵呵大笑,唐僧也跟着賠笑。
周圍的和尚也跟着一個個笑了起來。
只有王凡沒笑,冷眼旁觀這一切。
他們以爲唐僧慫了,便對他看輕了幾分。
王凡卻是與這些和尚不同,反而對唐僧有些欣賞。
“殺滅六賊後,唐僧卻是已經清心寡慾,沒有了攀比之心。”王凡心道,“若是悟空跟着唐僧取經,也不知道是否能夠按捺住,說不得便會將錦襴袈裟取出來顯擺。”
如今護送唐僧取經的換成了王凡,卻是不會多生事端。
鬥寶一事翻篇,唐僧與院主繼續敘談,相談甚歡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嘶……”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同時,昏暗的房間中放出了璀璨的紅光,像是出現了一輪太陽。
老院主看了過去,一時之間卻是被這光芒晃花了老眼,看不分明。
直到過了十多個呼吸的功夫,光芒才漸漸淡了下去,適應了光線。
“好袈裟!”
老和尚看清了袈裟的模樣,頓時一聲驚呼。
這袈裟正是如來佛祖賜給唐僧的錦襴袈裟,原本放在了行李當中,還用了兩層油紙包裹。
剛纔一位小和尚上前幫唐僧收拾安放行李,不知怎的,包着袈裟的包裹從中滑落了出來,包着袈裟的兩層油紙也莫名其妙地破裂了,露出了袈裟的真容。
只是一片邊角,散發出的紅光照亮了整間後房,逸出的彩氣充盈了庭院。
老和尚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顧唐僧就在旁邊,三步並作兩步,動作奇快,衝向了行李,看着根本不像是個二百七十歲的老人。
他將包裹從地上撿了起來,三兩下撕開了油紙,展露出了錦瀾袈裟的真容。
頓時霞光豔豔,瑞彩千條,所有和尚都看直了眼睛。
片刻之後,老和尚走了回來,到了唐僧面前,雙眼垂淚,隨後就跪下了。
突然給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