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聲獅吼般的聲音憑空震響!
水牆震盪,楊銘的身體狠狠的砸了上去,轟然一聲爆響當中,冰冷的水牆就像是被炸彈擊中一般爆開!水花四濺,如同千百支利箭咻咻的破空激射而去,俞煙和陸采薇連忙拉着塔妮莎飛快的後撤。
水箭所過之處,樹葉簌簌落下,在樹身上則被擊出一道道細小的坑痕。
秋明的身體一震,口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楊銘的拳頭前進,一種螺旋般的氣勁凝聚在他的拳頭上慢慢的砸向了秋明的身體,而他口中的音波則久久不絕的持續狂吼着。
獅吼功!
秋明心中苦笑,沒想到楊銘會以氣勁化爲音波來震潰自己的水牆,他也沒想到這門獅吼功竟然在楊銘的身上會起到這麼震撼的威力,在水牆變得震盪不穩的那一刻,他已然知道自己敗了。
然而,即便是敗,他也不想就這麼敗!
所以當楊銘的拳頭帶着螺旋的氣勁突破了水牆朝着自己直直砸過來的瞬間,他氣勁一收,水牆陡然潰散,林間磅礴的大雨就像是一下子全都蒸發了一般停止了繼續降落。
所有的水汽都彷彿凝結在了秋明的掌心成爲一塊結晶!
楊銘的拳頭沒有任=何阻力砸過來,秋明的手掌變化爲一個繁複的手印,然後朝着楊銘的拳頭印了過去。
“砰”
平地起驚雷,一股氣浪衝開,周圍的塵土與樹葉全都一下子激盪着擴散開來,在氣浪的最中心,秋明手掌上水汽凝結成的透明結晶發出被砸的碎裂開來,隨着他的身體朝後狂跌出去的同時,他的手臂在一瞬間化爲透明的水珠般“蓬”的一下炸開,化爲了斑斑點點的水珠在空氣中蒸發!
“噗!”
一口鮮血從秋明的口中噴了出來,他的雙腳在地上犁出了兩道深深的痕跡!一直有七八米遠,他才堪堪彎下腰去用另外的一隻手撐住了地面,而隨着他穩住的身形,他的臉色變得蠟黃,一縷鮮血從他的口中不斷的滴落下來。
“我,敗了!”秋明苦笑一聲,望着自己斷掉的那隻手臂發出了悲愴的聲音。
楊銘站穩腳步,看着秋明斷掉的那隻手臂開始滲出了鮮血。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嘆息道:“我和你本來沒有仇恨,殺死你也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你自己不求死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活下去!”
“活下去?”秋明怔怔的看着自己正在滴血的肩膀咬牙支撐道,“我的經脈全部被毀,氣勁再也無法凝聚,已經成爲一個廢人,或者無法報仇,不死的意義何在呢?”
“你有對於華夏國術的領悟,有對於這個世界上最強武學的精深認知,現在你已經無法報仇,但你可以教出弟子,你的弟子可以延續你身上的這股意志,尋死的話纔沒有意義吧?”楊銘說道。
秋明搖了搖頭道:“這就是宿命啊!一切都是命理的因果,生的盡頭是死,而死也是另一種新生,你雖然打敗了我,然而啓山他會變得更強,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可以捨棄,但一旦戰士不能再戰鬥,生的意義也就失去……人總會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我要的意義已經得到,至於天底下的武學奧義,千百年來不一直是自有規律嗎?”
說完,秋明發出不羈的狂笑,在他的狂笑中,他的身體漸漸轉爲水一般透明的顏色,然後猛然間潰散,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爲了水汽灑落在地,慢慢的染溼了周圍的土壤……
塔妮莎嚇得哭了起來,俞煙趕緊捂住了她的眼睛,但她自己和陸采薇也已經深深的被震撼了!如果說她們將秋明當成敵人的話,那最起碼這個敵人給了她們太多的震撼。
這種震撼,直懾人心,帶來了一種對於生死意義的拷問和精神上的領悟昇華!
楊銘也有些出神,他親手造成了秋明的失敗,但秋明的死亡卻是他自己選擇的,本來他的心腸早已堅冷,但看着秋明塵歸塵土歸土的過程,他依舊是感到了一種心境上的悲愴!
戰士,生而爲戰!
這是秋明最後的話,沒有以激昂的語氣說出來,但平平淡淡的語音卻像是繚繞不去的東西一直在耳邊,撼動人心!
下意識的,楊銘輕唱起了一首織田信長得意時哼過的小歌:
“人生幾十年。”
“如夢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
“壯士何所憾?”
悲愴的聲音中有對於生死的感慨,也有着對於勇士的敬意,秋明對於死的坦然和對於生的徹悟確實讓楊銘有了一些新的感悟!他甚至覺得秋明給自己帶來的不是更深的仇恨,而是一道玄妙的契機。
東瀛,富士山禁地,草廬裡亮着燭火,原本不允許外人進入的地方卻傳出了不止一人的聲音。
草廬內,一共七人圍坐在下方,西沙冷月靜靜的坐在堂中的一幅畫下,目光沉靜如水的盯着自己正前方搖曳的燭火,看起來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冷月大人,現在華夏已經陷入了金融危機,你再不出山的話,東瀛就錯失良機了。”
說話的是一個梳着可笑髮髻的老年人,他是東瀛武道當中元老一輩的人物,名叫德川中天,在東瀛古武聯盟當中是屬於核心的長老級別,這一次他和其他古武聯盟的人全都來到西沙冷月的草廬。
德川是個悠久的姓氏,然而西沙冷月並沒有將他放在眼中,甚至他表現得有些漫不經心。
“冷月,你聽到我的話沒有?這也是我們聯盟所有人的意思,我們這些人和你師父織田藤一曾經並肩作戰過,現在活下來的我們需要你和神木凜的再次協助作戰……”
可是,西沙冷月依舊沒有動容,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燭火。
“西沙冷月,你到底怎麼回事?說句話啊!”
“呵呵,你這是裝瘋賣傻了?身爲東瀛武道上的第一武神,你害怕了嗎?”
“好吧!我們現在知道了,你就是一個懦夫,一個沒有一絲武士精神的老鼠,你就一直呆在你的禁地裡養老吧。”
“混蛋!”
“……”
西沙冷月盯着的那棵燭火燃燒到盡頭,忽然熄滅了,他終於擡起了頭,目光掃向了那個罵了自己混蛋的傢伙,那是古武聯盟的副盟主,名叫千葉真武,是千葉家族的當代家主。
“說夠了?”西沙冷月終於開口,他笑了笑,目光掃過這七個老頭,然後端起了面前的酒盞嘆道,“既然說夠了,那就喝酒吧,喝了酒纔算送行對不對?” wWW◆тtkan◆C○
“送行?”千葉真武老朽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光芒,他笑着端起酒盞,心想着自己這一罵果然起到了作用,西沙冷月終於不再畏懼,他這是要再次出征了?
七人面面相覷,俱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喜色,在華夏的這場金融危機當中,他們押注很多,如果西沙冷月不出手的話,那他們便只有自己親自出動了,這是最後也是最壞的打算,因爲他們的平均年齡已經超過六十了。
“是的,送行!”西沙冷月笑了笑,率先仰頭,將酒盞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看着西沙冷月瀟灑的動作,七名老人這才露出了笑意,跟着都舉起了酒盞一飲而盡。
隨後,德川藤一笑着拍了拍腿高興的說道:“既然是送行,那就再多喝幾杯吧,你還需要些什麼,我們這些老頭子雖然言語過分了一些,但是你肯上路,什麼代價我們都能付出!”
“是嗎?”西沙冷月笑道,“可是我覺得你們可能誤會了。”
“誤會,什麼誤會?”
“我說的送行,不是給我送行。”
“不是給你?是給誰?”
“你們!”
一瞬間,森然的冷意在草廬內乍現。
七名老者怔了一瞬間,猛然間朝着自己手邊的刀劍疾抓過去。
然而,在他們伸手的這一瞬間,草廬內的燭火全部熄滅!漆黑無比的黑暗中,一抹寒光如冷月一般在空中畫出一個鉤形,鉤形的路徑是之前這些老人坐着的方位,血腥氣瀰漫在漆黑的草廬內。
下一刻,燭火亮起。
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七個屍體,眼神充滿凜然的敬意。
西沙冷月已經起身,正在擦拭着他的長刀,一串血珠隨着白布的擦拭滴落在地面,然後濺開!
“主公,這些人怎麼辦?”侍女問道,語氣帶着一些微微的顫抖。
“丟到本能寺去,讓鷹司,菊亭,飛鳥,西園那些人去掃除這些老東西吧,他們自己惹下的禍端,就以他們的死而結尾!呵……新的開始即將到來,生即是死,死也就是生……”
“可是,主公……”
“幫我喂好窗臺上的天皇。”
“是,主公。”侍女一臉悲傷,轉過頭看了一眼窗臺的那隻肥貓。
當長劍上的鮮血被擦拭乾淨,西沙冷月換了一身裝扮,他久居神木凜禁地和富士山,一直都穿的是東瀛的武士服和和服,此時換上了華夏中山裝的他豎起了長髮,竟然宛如畫中翩翩如玉的公子哥一般俊秀。
侍女看得呆了,然而下一刻西沙冷月已經驀地一閃,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喵嗚”
窗臺上那隻被西沙冷月收養的流浪後命名爲天皇的肥貓似有所感,受驚般的從窗口跳出去,清風吹了進來,漆黑的夜空中那抹如鉤的銀月一下子映入眼簾。
月如鉤,利器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