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起名字可真是省心!
雖然如此,長公主夫婦還是很開心,尤其郭鏦激動不已,郭仲霆便調侃他:“哎呀父親,如今在咱們府裡,母親是正一品的長公主,兒子我呢是正二品的郡公,妹妹是從二品的縣主,只有您啊還是從三品!從三品啊哈哈哈哈!”
“你再說一次!”郭鏦故作生氣。
郭仲霆立即躲到長公主身後,火上澆油地笑:“而且我們都有食邑,只有您還領着俸祿!咱們家最窮的就是您!”
“孽子!”郭鏦笑着斥他。
一家人見狀都哈哈大笑起來。西嶺月也在笑,卻沒有笑到內心深處。她忽然覺得很悲哀,聖上明明是長公主的親弟弟,是她的親舅舅,若是在一般百姓家裡,弟弟聽說姐姐的女兒失而復得,作爲舅舅給甥女送些禮物是再尋常不過的。可到了皇室之中,姐姐卻要感恩戴德地領下弟弟這份賞賜,舅舅給甥女起個名字,一家人還要激動半晌,就差涕淚橫流了。
而這份榮耀是衝着長公主和郭家才得來的,其實與她是誰、做過什麼都沒有絲毫關係。就如她當初調侃郭仲霆一般——只是投了個好胎。
也許這就是皇家,這就是君臣。西嶺月看着那道明黃的聖旨,怎麼也笑不出來。
“好了月兒,你快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義父。”郭鏦忽然催她離開。
方纔宣讀聖旨時,蕭致武和蕭憶等人就退下了,他們沒有官職在身,也沒有資格恭聽聖諭。如今旨意已下,是該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西嶺月也沒多想,接過聖旨便去後院尋找蕭家人了。
待她一走,長公主立即斂去笑容,詢問郭鏦:“你爲何把月兒支開?”
郭鏦望着西嶺月的背影,憂心忡忡:“你們沒看出來嗎?月兒她並不開心。”
“爲何?”長公主不解,“月兒得了這麼大的恩典,她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郭鏦轉過頭,對妻子嘆了口氣:“你可真是養兒子養久了,連女兒的心事都猜不透了。”
此言一出,長公主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月兒她……”
郭鏦點了點頭,又看向郭仲霆:“我問你,月兒對她那位義兄,是否真的有情愫?”
“啊,這個……那個……”郭仲霆不知該如何回答,支吾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似乎、好像、也許……是有一點吧。”
郭鏦聞言便蹙起眉頭:“那月兒自然不會開心了,如今她成了咱們的女兒,又得了個縣主的身份,蕭憶怎麼配得上她。”
長公主也憂心起來:“都怪我,剛認回月兒,都忘了她已十八歲了!我像她這麼大時,兒子都生了。”
郭仲霆此刻也很苦惱。私心裡,他並不想看到西嶺月找夫婿,只怕那人要傷心;可理智又告訴他,西嶺月是他的親妹妹,已到了成婚的年紀,不能再這麼耽擱下去,快刀斬亂麻纔是最好的方法。
他心裡猶自掙扎着,卻見長公主不屑地道:“月兒打小沒出過成都府,那麼個窮鄉僻壤,估摸蕭憶是最出衆的。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月兒心屬他也很正常。可長安就不一樣了,天子腳下多的是風流才俊!放眼望去,誰不比蕭憶強上萬倍!”長公主話到此處,自己都覺得太過誇張,不禁改口,“好吧,強上百倍、十倍……就算是強上十分八分,那也是比比皆是!我就不信月兒見了不動心!”
“比比皆是?”郭鏦聽了都不信。
“那是自然!”長公主自欺欺人,先是拉過郭仲霆,“就說咱們兒子,霆兒,難道不比他強?”
話畢,父子二人一起笑了。
長公主有些尷尬,又道:“好吧,即便霆兒不比那個蕭憶強,成軒總是強得過吧?我們大唐皇室多少好男兒,各個
英俊風流,難道及不上蕭憶?”
長公主護短在長安是出了名的,她若看誰順眼,便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郭家父子早就習慣了,也無人敢反駁她。
郭鏦只是委婉地笑道:“你誇了兒子又誇弟弟,他們倆是能娶月兒的人選嗎?”
長公主立時無言以對。
郭仲霆也是遺憾,自言自語地道:“是啊,福王舅舅又不能娶她。”
長公主白了兒子一眼:“你鑽什麼牛角尖?你福王舅舅是不能娶!可你有那麼多叔叔舅舅,那麼多堂表兄弟,難道沒一個比得上蕭憶?”
“論人品、才學、性情、相貌,還真都比不上。”郭仲霆實話實說。
“你!”長公主氣結。
“好了好了,”郭鏦適時出來調解,“即便是有合適的青年俊才,可也沒有蕭憶和月兒這青梅竹馬的情分在啊,月兒能瞧上嗎?”
這纔是癥結所在!長公主再次皺起眉頭。
郭鏦又是一嘆:“其實,我看蕭憶那孩子也不錯,雖然沒有功名在身,可到底還年輕,月兒若真的喜歡……”
“不行!”長公主立刻拒絕。
郭仲霆有些不滿:“母親是嫌棄蕭兄的出身?人家在西川也是皇商啊,富甲一方!”
“你母親是那麼膚淺的人嗎?”長公主又白了兒子一眼,“我是擔心淄青那邊。蕭憶能被李家看上,可見也是個好孩子,可……若是咱們搶來做了女婿,以李師道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他豈會甘心?即便不在朝內報復,也要說出些風言風語來。”
幾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郭鏦拍板道:“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別操心了。或許等明日進宮謝恩,太后和聖上另有旨意呢?”
“對啊!”長公主立刻轉哭爲笑,“母后看人最準,讓她給月兒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