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蓋峰下彩旗招展、鑼鼓喧天,也怪難爲上清宮的那些門人弟子的,時間如此緊迫,竟也能在山下拉起數條長達二三十米的大紅橫幅,上書“熱烈歡迎上清祖庭茅山道掌教傳明真人蒞臨上清宮指導道業”這二十六個明黃色的大字。
шшш ●тt kān ●¢ ○ 上清宮的山門之下,妙通真人攜一衆長老、高功居於正中位置,垂手恭迎。
近一百三十名上清宮的門人弟子分列兩旁,更有宮中的弟子吹拉彈唱,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
沙洲市玉晨觀掌門董陽澤也領着一衆門人站在了上清宮的山門之下,身材圓滾滾的董陽澤臉上掛滿了一種叫做受寵若驚的神情……他以爲傳明真人就是爲了推他上位而來的!
清晨七點一刻,一支由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及四輛黑色奔馳s450組成的豪華車隊,緩緩出現在了妙通真人等人的視線之中。
“來了來了……”有長老激動地說道:“快快快……奏樂,唱禮!!”
於是,紫蓋峰下霎時間聲樂驚天,更有上百之衆的上清宮門人弟子齊聲高呼:“恭迎掌教傳明真人蒞臨上清宮指導道業!!”
與此同時,坐在那輛黑色奔馳s600後座上,顯得老態龍鍾,一雙眼睛卻又無比透亮的傳明真人,卻是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前面副駕駛座上的另一位年紀小些的老者,也同樣皺起了眉頭,“誰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作秀給誰看?”
這時,就坐在傳明真人身邊的另一箇中年道士說道:“或許他們是誤會掌教真人的來意了……亦或者,是想借着掌教真人的身份,替玉晨觀的董陽澤壯聲勢吧。”
“敢拿掌教真人當槍使……這上清宮好大的膽子!!”傳明真人沒吭聲,副駕駛座上的那位老者就已經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頭對司機說道:“停車。”
這老者顯然在茅山派內也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對於他的話,傳明真人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於是,在妙通真人等人頗爲錯愕的目光注視下,這支奔馳車隊就在離迎接現場的紅地毯還有近四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後就看見打頭陣的s600車上下來了一位身材中等的老道……
“是壽揚真人!”妙通真人定睛一看,便認出下車的這位老道不是別人,正是茅山派的大長老壽揚真人,論輩分,妙通真人還得管壽揚真人叫一聲大師伯呢!
情況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妙通真人遲疑了一下後,就主動邁開步子迎了上去。
可還沒等他開口呢,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的大長老壽揚真人,就已經指着歡迎現場,板着臉喝斥道:“掌教真人早有交待,要一切從簡……妙通子,你這是在作秀給誰看?!”
“呃……”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舒展開,就被壽揚真人給罵的僵在了那裡。
妙通真人好一會兒才應道:“大師伯……難得掌教真人來一趟上清宮,門人弟子聽聞消息後無不歡喜振奮,這才主動下山相迎,有何不對嗎?”
“掌教真人來上清宮只是順路而爲,並不是特意爲誰來的。”壽揚真人看着妙通真人臉上的那一抹不悅之色,淡淡的說道:“南湖省玄學分會的交流大會,掌教真人只是作爲特邀嘉賓在現場觀禮的……這麼說,你能聽明白麼?”
“可是……”妙通真人一聽這話,頓時就有些急了。
只可惜壽揚真人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直接說道:“如果你打算利用掌教真人的身份做文章的話,最好趁早收回這門心思……在掌教真人動怒之前!”
“……明白了。”妙通真人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了一絲苦笑之色,“只是,門人弟子還有玉晨觀的人,都已經在這山下恭候多時了,若草草收場的話……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畢竟是茅山派在南湖省的主要分支,一番敲打過後,壽揚真人倒也不至於真的甩袖離去。
他點點頭,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謝謝大師伯成全……”妙通真人這才鬆了口氣,壓下心頭的各種不悅,客客氣氣地說道:“晚輩在山上備了些薄禮,回頭給大師伯送到客房去。”
“你有心了。”壽揚真人先是一愣,隨後就淡淡的一點頭,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妙通真人在心底冷笑了一聲,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歡迎傳明真人的儀式照樣熱熱鬧鬧的,從車上下來的傳明真人臉上也看不出有一絲不悅的神情,當然,也看不出有什麼喜歡的意思。
從車上下來的這些茅山派的長老、弟子,跟着傳明真人一起上了紫蓋峰。
而原本湊過去想要混個臉熟的玉晨觀掌門董陽澤,卻是不輕不重地碰了一鼻灰,根本沒人理他……心中甚覺奇怪的董陽澤就故意落後了幾步,跟神情同樣有些陰沉的妙通真人走在了一起。
“妙通大哥……這掌教真人他們,似乎有些不對勁啊……”董陽澤心裡面沉甸甸的,完全沒了剛來時候的那股子激動與雀躍,“我上去跟他們搭話,居然沒人理我……”
“或許是我們一開始就猜錯了掌教真人的來意。”同樣被壽揚真人喝斥過的妙通,此時也是有些煩躁地說道:“也可能是出了什麼變故……還是先上山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了。”身材矮胖,蹲下去就像個肉球一般無二的董陽澤,在聽到妙通的回答後,心裡面也是沉了一下,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喜悅的模樣了。
但無論怎麼說,妙通真人在紫蓋峰下佈置的這一切,也無可避免的引起了外人的關注。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對於傳明真人一行的到來,妙通真人本來就沒有要隱瞞的想法,大張旗鼓的搞歡迎,還不是爲了能讓別人知道上清宮和玉晨觀的靠山來了?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衡山,從小門小戶到宗門大鱷,每個人的反應都各有不同……
“什麼,茅山派的掌教真人親自來了?!”慧光寺方丈淨塵大師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阿彌陀佛……爲老不尊啊!!”
“什麼,茅山派的掌教傳明真人來了?!”立志要拿下南湖省玄學分會理事之位的琮州市極道門掌門李華乾先是一愣,隨後就搖頭道:“怕是衝着副會長之位來的,與我們無關!”
“什麼,茅山派掌教真人已經到上清宮了?!”一個加起來僅有三名修士的全真道觀的掌門人聽到消息後顯得憂心忡忡,“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我們這一次又要白跑一趟嗎?!”
“什麼,茅山派的掌教真人來了?……”
消息如毒藥一般迅速蔓延,一石激起千層浪。
也很快傳到了楊晨的耳中。
“傳明真人親自來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楊晨幾乎立刻想起了自己之前用快遞寄出的那份文件袋裡裝着的無印靈符!本能的第六感告訴他,傳明真人此行的來意,恐怕是衝着自己來的!
“這下麻煩大了……”王宗巖則愕然半晌後搖頭嘆道:“如果傳明真人是來給上清宮和玉晨觀撐腰的,那麼……五峰觀就連最後的一點點希望都沒了……”
“傳明真人怎麼會插手這種事情?”葛仁川倒是皺着眉頭先質疑了一句,但隨即話鋒一轉,嗤笑道:“簡直是越老越糊塗了……仗着自己年歲大了,就開始胡來了?簡直是個老不羞!”
楊晨想了想,問道:“我打聽個事兒……”
“什麼事?”王宗巖扭頭望向楊晨。
葛仁川則點點頭,“你問吧。”
“在過去的七八年中,茅山派有沒有什麼重要的門人弟子在山下失蹤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王宗巖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道:“七八年前,傳明真人座下的衣鉢大弟子景志春在回鄉探親的途中離奇失蹤……這是玄學界半公開的秘密了。”
“是傳明真人的衣鉢弟子麼……”得到這個消息,楊晨就心頭大定了,“我想,我大概知道傳明真人是爲什麼來的了……”
“爲什麼?”王宗巖沒吭聲,葛仁川倒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多半是爲了景志春的下落來的。”楊晨也不瞞着,當下就把自己在金州市遇到的那件事情給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篤定道:“而且就是衝着我來的。”
“……竟有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聽完楊晨的話,王宗巖和葛仁川同時瞪圓了雙眼。
“所以我很猶豫,該怎麼樣把這個消息告訴傳明真人。”楊晨攤攤手,苦笑道:“真怕老人家聽到這種噩耗,當場就撐不住了……”
“是該委婉一點。”王宗巖和葛仁川同時點頭表示理解與支持。
希望與絕望交匯的滋味,年輕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了,更何況是一位九十多歲的老人呢?
說話間,三人已經下了山,朝着幾十裡外的交流大會的舉辦地點趕去。
離這一屆交流大會的開幕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小時了。
婁山市,南湖省恆陽市下面的一個縣級市,衡山便在婁山市的境內,酒店旅遊業十分發達。
南湖省玄學分會豪擲千金,包下了位於婁山市區東郊的一家名叫‘恆陽山莊’的五星級酒店,但卻僅在門口豎了一塊小牌子,上面紅紙黑字地寫着‘交流大會指定舉辦點’這九個小字,顯得十分低調。
楊晨一行三人在半路上就攔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往這邊趕。
等出租車在酒店門口停下的時候,楊晨擡頭就一眼看見了早早等在酒店外面的玉清等人。
“師叔祖……”一直盯着每一輛來往車輛的玉清,在楊晨下車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於是趕忙招呼陳世東、彭德、趙克秋等人一路小跑着下了臺階。
“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看見五峰觀的人,楊晨笑着問道:“來了幾個人?”
“昨天晚上就到婁山了,就住在這家酒店裡面……費用是分會報銷的。”玉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就只有我們五個過來了。”
“難得是一次開開眼界的機會,怎麼不把徒弟們一起帶上?”楊晨有些奇怪。
“因爲這邊只能報銷三個房間的費用……”玉清窘迫地低下了頭,“最近這段時間手頭都比較緊,能省就省了……”
“不至於吧?”一段時間沒有關注過五峰觀狀況的楊晨,聽到玉清的回答後,腦門上就出現了三條黑線,他問道:“上仙宮當時交割的兩千一百萬賠償金呢?”
“都花完了……根本不夠。”玉清苦笑道:“現在五峰觀足有九十三張嘴巴整日得管着吃喝,遇上幾個好苗子,還得耗費靈藥、丹丸給他們易經伐髓加以培養,幾千萬的現金填到這個窟窿裡面,根本就見不着底……”
楊晨一時竟無言以對!
好一會,他才問道:“那當時上仙宮交割的其它產業呢?”
“都沒了……”玉清訕笑道:“上仙宮雖然白紙黑字地寫明瞭產權交割,可那些產業在法律上的實際擁有人,卻是項道先的徒弟鄭柏龍,這傢伙偷偷把上仙宮的家底全都拋售了,不僅坑了咱們五峰觀,聽說連項道先都被氣得差點噎氣了……”
“那這個鄭柏龍呢?”楊晨頭疼的揉着太陽穴,他還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現在都在找他,不僅我們在找,連上仙宮的人也在四處找他,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估計都已經逃到國外去了。”玉清無奈地說道:“根本找不到人。”
“事先怎麼沒電話通知我?”
“打過好幾個電話,但您的一直是關機狀態的……”玉清顯得很無辜!
這下,楊晨徹底沒話說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自己兜裡這會兒也沒剩下幾個錢了……
乾脆就轉移了話題,“行了,都先進去吧,回頭我再想想辦法……哦,對了,我們五峰觀的位置在哪?”
“好像根本就沒給我們安排席位,我剛剛進去會場轉了兩圈,沒看見有五峰觀或者您的銘牌擺在桌面上的。”提起這件事,玉清難得露出了一絲怒容,“這不是存心欺負人麼!”
“……”楊晨聽得一愣,隨後就皺起了眉頭……難道自己看上去,就真的那麼好欺負嗎?誰都敢來踩一腳,試試自己的底線在哪?!
“會場在哪?”
“就設在酒店的後花園內。”
“帶我過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