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個宗門散落於華國各地,又隱隱以龍門派爲首,是全真教中一股不可忽視的龐大勢力,與重陽宮分庭抗衡,爭搶着稀有珍貴的修行資源。
從礦物到植物,但凡與修行相關的東西,都是玄學界修士們眼中的修行資源。
全真七脈一來與重陽宮維繫着表面上的和睦關係,擰成一股與正一道、南佛宗、北佛宗、風水世家、武學流派瓜分華國的有限資源,而一旦全真教的資源總數爭取下來之後,全真七脈又會在全真教內部與重陽宮爭搶到手的資源,以滿足自身的成長需求。
千百年來,全真七脈雖經常對重陽宮頗有微詞,甚至歷史上還出現過一些規模較大的紛爭,但從始至終,重陽宮和全真七脈也終究是一脈相承的道統關係,相互之間的制約則來自於終南山深處的‘問道崖’,也就是全真教真正的底蘊所在!
問道崖是一片大約十平方公里左右面積的山谷的統稱,因站在谷內仰望蒼穹,可以看見側方絕壁上隱約出現的,一個由天然紋路構成的‘道’字而得名。
在問道崖所在的山脈之中,散落着大大小小九座草廬,也就是玄學界修士們只聞其名的終南山九大草廬!這九座出自全真教祖師王重陽之手的草廬歷經千年風吹雨打,至今仍完好的屹立在終南山深處,在這九座草廬之中,更有王重陽當年留下的部分道統!
問道崖下的山谷中修建有幾十間木屋,零星散佈在山谷各處,若從高空俯瞰,就會發現這些看似胡亂搭建的木屋,實際上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法陣,正是這個法陣的存在,使山中的那些草廬得以完好的保存下來。
而在這些木屋當中居住的,則是來自全真教的二十多位老祖,其中重陽宮佔了九位、隨山派兩位、遇仙派三位、南無派兩位、華山派三位、龍門派五位、嵛山派一位及清靜派一位。
這二十六位出身全真教的老祖宗,在問道崖潛心修煉、不問世事,從年齡最大的一祖一百八十七歲,到年紀最小的二十六祖一百一十三歲,代表了全真教的真實底蘊!
同樣也是華國玄學界真實底蘊的一個縮影……有老祖坐鎮的,絕不僅僅是全真教而已。
正是由於這二十六位老祖的存在,才使貌合神離的全真教各大分支能夠在對外問題上始終保持高度的一致性,當然,老祖們也會爲了各自的分支竭力爭取更多更大的資源傾斜。
同樣的,當祖庭和七大真脈之間出現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時,也會有人來到問道崖找老祖們告狀,這是解決矛盾的最佳方式,因爲老祖們的決定對全真教而言就是古代皇帝的聖旨!
玄洪真人也好,何金秋也罷,但凡是在問道崖一錘定音的事情,誰也不敢違抗。
這不,掛了跟楊晨的電話聯繫之後,玄洪真人就獨自一人走進了茫茫羣山之中,徒步趕了近兩個小時的路程,才總算來到了終南山深處的問道崖前。
他就是來這裡找老祖告狀的,而這種事情從他上任重陽宮掌門以來,算上今天也只幹過兩次!
上一回還是因爲重陽宮在北湖省的利益受到遇仙派的強力狙擊,衝突愈演愈烈幾乎到了難以收場的地步,新上任重陽宮掌門不久的玄洪真人才腦袋一熱跑到問道崖來告狀。
若不是因爲當時的領導藝術還不夠嫺熟,平衡各方利益的手段還稍顯稚嫩的話,玄洪真人也不至於跑來問道崖找老祖們告狀,因爲這確實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重陽宮作爲全真教的祖庭所在,就是全真教當之無愧的長子,是各大分支真脈的老大哥。
論底蘊、論實力、論人數,一個重陽宮就抵得上七大真脈的總和。
結果受到了手下小兄弟的欺負,還跑去找家長告狀……這件事情哪怕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時間,至今被人提起來的時候,玄洪真人也還會感到一陣羞愧的。
與重陽宮比起來,那七大真脈就明顯舒坦多了,作爲全真教中看起來比較弱勢的一方,往往重陽宮一旦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這些七真脈的掌門就會理直氣壯的跑到終南山中找老祖告狀。
對他們來說,他們是小弟,重陽宮是大哥,小弟被大哥欺負了,當然要找家長來告狀!
所以對玄洪真人而言,絕大多數情況下來到問道崖,一般都是來接受老祖們的問詢或是責備的。也正是因爲如此,那天在五峰山上,哪怕隨山派的人知道玄洪真人就在五峰觀中,也敢做出那些事情來,根本不怕激怒了玄洪真人,只是他們沒料到玄洪真人維護楊晨的決心而已。
這不,二十多天前玄洪真人還來過一趟問道崖,是因爲隨山派掌門跑來問道崖告他的狀,指控他身爲掌教真人,還對分支長老下黑手,道德敗壞不說,還意圖挑起重陽宮和隨山派的全面爭端。
但也就是那一次面對老祖們的問詢,玄洪真人才有機會將楊晨的事情和盤托出。
當然,問道崖下知曉此事的老祖也僅僅只侷限於重陽宮的九位而已,至於七大真脈那邊的十幾位老祖,玄洪真人的態度就比較曖昧了……
只是,問道崖是全真教的問道崖,而不只是重陽宮的問道崖。
所以楊晨的相關情況並沒有隱瞞多久,便在問道崖中路人皆知了。
期間玄洪真人還因爲此事被叫過來兩三趟,原因是在問道崖內,老祖們也因爲此事產生了分歧,思想活潑一些的老祖對楊晨讚賞有加,而思想保守一些的,或是性格沉穩一些的老祖,則對此事產生了較大的牴觸心理,認爲楊晨在外面大張旗鼓的搞改革,會影響玄學界經好幾代人努力後,好不容易纔形成的穩定局面。
總之,經過之前這一個月時間的緩衝和沉澱,對於五行靈氣學說和能量粒子學說之爭的基本態度,在問道崖,乃至整個華國玄學界的老祖們之間,都已經形成了一個統一的思想。
那就是在不影響玄學界基本格局與穩定的前提下,對能量粒子學說和五行靈氣學說的爭論持觀察態度,既不鼓勵能量粒子學說幹掉五行靈氣學說,也不支持五行靈氣學說的支持者們肆意抹黑能量粒子學說……老祖們說,要給新思想一些發展的時間和空間,對與錯,交給時間去驗證!
這對於新興的能量粒子學說而言,就幾乎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偏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全真七脈的頭頭腦腦們還不顧玄學界的維穩大局,肆意在靈武期刊被新成立的事業部接管之前發表了極易挑起爭端的文章,這就是不識大體的一種具體表現!
所以,今天來到問道崖告狀的玄洪真人,是挺直了腰桿的,是理直氣壯的!
“何金秋這樣做,是罔顧玄學界耗費幾代人心血才形成的穩定局面!他是在主動挑起爭端,試圖破壞玄學界的穩定格局!!”找到龍門派的十七祖後,玄洪真人義正詞嚴地提出了抗議,“發表如此不負責任的言論,必須得到應有的懲戒!”
一本新刊發的靈武期刊就被擺在老態龍鍾的龍門派十七祖面前,面對這一位一百三十九歲高齡的老祖宗,玄洪真人大聲道:“讓靈武期刊和修士天地和平發展,讓能量粒子學說和五行靈氣學說的對錯接受時間的檢驗,這是各宗老祖們的共同決定,如不嚴懲何金秋,晚輩擔心還會有人東施效顰,使事態進一步升級,最終導致嚴重的羣體衝突後果!”
十七祖淡淡的看了一眼似乎很生氣的玄洪真人,伸手拿起了玄洪真人帶來的那本靈武期刊。
翻開後隨意的掃視了幾眼,他便點點頭說道:“禁閉三月,以示懲戒。”
玄洪真人聞言就不滿地說道:“十七祖明鑑,何金秋的行爲已經在玄學界引起了巨大的負面影響,如果只是禁閉三個月的話,只怕是不能服衆啊……”
“那依你的意思呢?”十七祖畢竟是出身龍門派的老祖,對待自家的晚輩,自然是下不去重手的,但何金秋的這篇文章,也確實是有些太過了……
十七祖不至於看在玄洪真人的面子上懲戒自家晚輩,可問道崖中又不止他一個老祖,一旦玄洪真人在他這裡得不到滿意的結果,肯定還會去找重陽宮的老祖告狀的。
到那時,何金秋所要面臨的懲戒只怕還會更重幾分。
這同樣也不是十七祖願意看到的結果。
而十七祖的顧忌,玄洪真人也是心中瞭然的。
所以,頓了頓後,玄洪真人斬釘截鐵地說道:“何金秋禁閉半年,同時廢除刊印此篇文章的主審人員,也就是龍門派弟子包藝華的修爲並將其逐出龍門派,以儆效尤!”
當玄洪真人提出要廢除他人修爲的要求時,十七祖的臉色幾乎一下子就陰冷了下來。
可玄洪真人卻帶着幾分固執的神情,寸步不讓的與其對視,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二人之間沉寂了大約半分多鐘,十七祖才起身道:“此事還需調查,這篇文章究竟是不是何金秋寫的,目前尚不能妄下結論……”
“那弟子就只好斗膽,請二十六位老祖共同決議了!”
“你……”玄洪真人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本就難以決斷的十七祖,他冷冷的瞪了玄洪真人一眼,便甩袖離開了,“半個時辰後,本座給你一個答覆。”
“好。”玄洪真人微微吸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老祖宗們固然地位崇高,卻也同樣需要顧忌其他老祖的態度。
此事明顯是玄洪真人佔了理,如果他不識大體,非要把事情鬧到需要二十六位老祖共同決議的話,雖然會惹來全真七脈十幾位老祖的不滿,但何金秋同樣也要遭受嚴懲,比緊閉半年還要嚴重的懲戒!
玄洪真人就是打賭,賭十七祖沒那個底氣在那種氛圍下,將何金秋完好的保護起來!
事實證明他確實賭對了,十七祖確實沒那個底氣能護住何金秋!
十七祖離開了半個時辰,玄洪真人也沒去打攪其他老祖的修行,只是一個人坐在之前十七祖坐過的石凳上靜靜的等着。
半個時辰後,十七祖帶着一張淺黃色的紙,回到了玄洪真人的面前。
“哼。”沒有半句多餘的廢話,十七祖將這張紙塞給玄洪真人後,便氣呼呼的轉身離開了。
可玄洪真人接過紙後,卻是很高興地朝着轉身離去的十七祖抱拳道:“十七祖英明!”
這張淺黃色的紙,可不是普通的紙,而是刻有十七祖一絲神唸的身份代表之物。
在玄學界被稱之爲‘法旨’,乃各宗老祖傳達某些命令或指示的必要之物。
問道崖沒有通訊設施,十七祖也只能通過這種形式才傳達自己,或是商議後才共同作出這個決定的,龍門派幾位老祖宗的命令。
玄洪真人將法旨打開只看了一眼,就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了問道崖。
而這個時候的龍門派中,從東山省不遠千里趕來的隨山派掌門昭華真人,正與龍門派的掌門何金秋閒談說笑,二人之間的石桌上擺着一本新刊發的靈武期刊,儼然一副陰謀得逞的模樣……
“何師兄這一手着實高明,此番文章一經發表,便在玄學界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昭華真人端着一盞熱氣騰騰的茶,說着恭維的話,“不僅振奮了支持五行靈氣學說的修士,還極大打擊了鼓吹能量粒子謬論的那些無知修士,據我所知,已經有不少修士棄暗投明了……”
“昭華師弟過獎了,此事還得謝謝遇仙派的李師弟,若不是李師弟先挑的這個頭,師兄我也想不到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擊鼓吹能量粒子謬論的無知者。”昭華真人的話,讓何金秋感覺很受用,他也端起了桌面上的一盞茶,吹着氣,笑吟吟的搖着頭。
“那麼,下一步怎麼走,何師兄可還有別的打算?”這纔是昭華真人真正想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