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的列車頂上勁風呼嘯,長江流域的一月空氣陰冷潮溼,勁風冷刀冰刃一樣剮在身上,帶起一陣陣皮膚的顫慄,刺骨的寒意冷徹骨髓!
上了列車頂的包藝華顫巍巍的站穩,不勝寒風的摧殘——那不是寒風,那是死神猙獰殘忍的獰笑聲音,他分明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一時間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快走!快走!”
修爲在身的王賢成就沒有那麼多無謂的感觸了,他連聲催促,在奔馳的列車上腳步站得穩穩當當。
天氣在零度以下,雖然不過區區零下兩三度的樣子,可是列車頂上卻已經結滿了冰霜,對包藝華來說,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艱難的努力,冒着滑倒甚至摔倒列車外的風險。
那樣的話,即便他的身體素質超出了普通人的極限,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讓他越發戰戰兢兢。
“撲通……”
剛邁出幾步,包藝華就腳下一滑,一把跌倒在列車頂上。
前途的渺茫,被廢的悽苦,被追殺的狼狽,最關鍵是電話那邊楊晨似乎也發生了什麼意外,這一切情緒加在一起,霎那間摧毀了他的意志。
那一刻,彷彿有一座沉重的冰山以泰山壓頂之勢落下,把他的所有希望都狠狠壓在山底,讓他掙扎無力。
“幫幫我……”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瞬間就涕淚俱下,全身冰涼,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說你怎麼回事啊?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哭了?”
王賢成翻翻白眼,沒好氣道:“早知道就不答應楊晨那傢伙了。”
和包藝華不一樣,他對楊晨的逆天變態深有體會,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顆大心臟,完全就不在乎楊晨會出什麼問題。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拉起包藝華:“行了行了,我拉着你走吧,趕緊的,晚了可就真的要被抓住了!”
這一刻包藝華熱淚盈眶,只感覺王賢成的手是那樣溫暖,身體一下子就有了力氣。
“啊!!!”
他大聲的迎風吼叫着,一把站起身來就拼命往前衝,三兩步超過王賢成,王賢成拉都拉不住,差點被他一把撞下火車!還好堂堂掌門弟子本事了得,不然可就真的要鬧大笑話了。
這是對命運的咆哮,這是生命的抗爭!
呃,至少他心中這樣想。
但顯然王賢成的看法有所不同:“我說你發瘋了是怎麼的,跑這麼快?”
不過王賢成還是一個比較負責任的人,嘴上雖然這樣說,腳下卻是穩穩當當的跟了上來,包藝華奔跑過程中連連好幾次差點摔出車頂,都被王賢成穩穩拉住了。
“我們可以下去了吧?”
跑過了好幾節車廂,包藝華回頭問道。
這時候那邊淨明道還有律宗的人,似乎也已經擺脫了那個外國活雷鋒的糾纏,已經可以看到,有人爬出車窗,探出頭來,向這邊打量。
“想上來?沒那麼容易!”
王賢成手指一點,那探頭出來的傢伙頭頂上,一點金色靈光乍現,“波”的炸了開來。
一個小法術,威力並不是很大。
但是對於那探頭出來的傢伙來說,這就是很討厭的事情了。
他驚呼一聲,腦袋被炸得頭破血流,忙不迭縮回了身去。
寒風中傳來下方車廂中的怒吼聲:“一起上!大家分開一起上去!看他能攔住誰!”
王賢成一招得手,回頭嘿嘿一笑:
“不着急,再多跑幾步,等他們上了車頂,我們再下去,他們追得我們這麼狼狽,也該讓他們吃點虧了。”
也對,如果這幫傢伙在王賢成的狙擊下,好容易爬上車頂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想要抓捕的目標又重新回到車廂中,只怕會氣個半死吧。
想到這裡,包藝華頓時感覺暗爽。
雖然說這點小問題,也就能稍微的干擾一下對方,但總算能出口氣。這好歹能讓從投靠楊晨開始就提心吊膽的包藝華,稍微發泄一下一直以來的心理壓力。
想不到這個重陽宮掌門弟子表面上看不出來,實際上還真是蔫壞蔫壞的。
這個時候,王賢成放開了包藝華的手,雙手結印,默誦咒文。
無處不在的天地靈氣在他身邊盪漾起來,就彷彿是一塊石頭被投進了寧靜的湖面。然後靈氣的波涌在王賢成身前十幾米的地方匯聚在一起,一個法術隱隱成形。
到這時候就可以施放法術了。
但王賢成顯然是用了某種特殊的技巧,法術明明呼之欲出,卻始終被他強行控制住,一直處於即將成型的狀態。
“上!”
這個時候,四個人頭再一次露出車頂。他們並沒有聚在一起,而是分開來,相聚五六米以上的同時露頭。
“這下看你還往哪兒跑!”
那個律宗的氣功大師脾氣顯然有些暴躁,一邊往上翻,一邊大喝道。
王賢成“嘿嘿”的壞笑一聲,手上法印如同穿花蝴蝶一樣來回變換翻飛,只聽他輕喝一聲:“疾!”,被抑制了許久的那個法術終於爆發出來。
四道冰箭閃電般射向四個人頭!
“該死!”
四個人不約而同暗罵一聲,連忙翻身回去,以躲過王賢成的法術。
或許是爲了不殃及無辜,王賢成的冰箭方向取得很巧妙,只要被四個人躲過,就會射到軌道之外,並不會損傷到列車和軌道。
四個人這一躲,就聽傳來三下“喀喀喀”的聲音,冰箭落到了軌道之外的地上,瞬間將地面凍結出一片冰藍。
等等,爲什麼是三下?
因爲有個倒黴的傢伙沒能躲過去。
沒錯,就是那個脾氣暴躁的氣功大師,他口中正在罵罵咧咧,一時間沒防備法術的爆發。結果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躲回去了。
氣功大師當機立斷,猛地一聲斷喝,身上陡然間亮起護體靈光!
淡藍色的冰箭落到護體靈光上,發出“撲”的一聲輕響,頓時把護體靈光打得一陣搖曳,差點就要潰散。
但到底沒有潰散。
氣功大師不愧是專門修武的修士,在防禦方面的確相當到位。
“不好!”
剛剛擋下來冰箭,氣功大師卻臉色一變,身體向着列車外就倒!
原來他的護體靈光雖然擋住了冰箭的攻擊,卻沒有辦法消弭冰箭帶來的衝擊力,身體直接被衝到列車外,而且還是頭下腳上!
在如此飛速奔馳的列車上腦袋朝下摔到軌道上,哪怕他是一個修士,而且是防禦很強的氣功大師,只怕也要悲劇。
好個氣功大師,臨危不亂,就見他身形在半空中姿態相當絕妙的一扭,硬生生把腦袋朝下便成了腦袋朝上,同時一腳飛快的往地面一點借力,身形在空中打了個撲騰,又重新撲了回去,一把抓住了列車車身!
可就算如此,他的身體也被軌道旁邊的水泥柱給狠狠擦了一下,頓時半邊身子都染上了鮮血。
點點鮮血灑落在車窗上,分外觸目驚心。
這擦傷其實只能算皮外傷,可是表面上看去卻很嚴重。
氣功大師飛快調整氣息,瞬間就控制住了傷口的流血,看上去嚴重,其實已經沒有了大礙。
“該死的小子,就算你是重陽宮掌門的弟子,我也不能饒過你!這一次誰求情都沒用!”
氣功大師暗暗發怒,和其他三人再次商量好,同時往列車車頂上翻了上去。
“咦?”
幾個人原本還等待着被攻擊,翻上車頂之後馬上就是戒備起來。可是現在車頂上卻是空蕩蕩一片,了無人影,只有勁風呼嘯,根本就沒有什麼攻擊到來。
幾個人鬆了口氣。
“可惡!”律宗那道家真修額頭上爆起青筋,咬牙切齒恨恨道:“他們居然又回車廂了!”
“哼!回去又怎麼樣?走,過去繼續追!”
四個人衝向前方,準備找到王賢成等人回車廂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王賢成翻回車廂的那一個的地方。實在是在整個車頂都佈滿冰霜的情況下,王賢成二人翻回車廂那地方大片冰霜被破壞的樣子太明顯。
“走,下去!”
氣功大師第一個就要翻下去。
“等等!”道家真修一把拉住了他,回頭看向兩個淨明道的道人:“二位道友,我們不能直接這樣下去,兩位還請先再往前走一段距離,然後我們一起下去。這一次沒有那化外蠻夷干擾,我們一定能夠前後合圍,來個甕中捉鱉!”
兩個淨明道的道人對望一眼,點點頭。
片刻之後,四個人各自站在他們估計的王賢成二人所在車廂範圍兩端,彼此點了點頭,翻身就要回車廂。
不料這個時候,王賢成二人回車廂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一道火焰!
這地方是律宗二人的所在地,淨明道的人在對面。他們二人猝不及防,不假思索往旁邊一閃!
“哎呀呀……”
兩人身體一晃,差點就摔下列車。
車頂的冰霜實在太滑,可經不起他們這麼大動作。
還好這道火焰威力並不大,只是薰了他們個灰頭土臉,頓時讓兩人更加暴跳如雷。
這手段毫無疑問又是王賢成搞的鬼,雖然沒什麼殺傷,可是它噁心人啊!
“混帳!”兩人跺腳罵了一句,翻身回了車廂。
不過沒多久,王賢成和包藝華兩人又壞笑着翻身上了車廂。
就這樣,六個人你上車頂,我就去車廂,你去車廂,我就上車頂,來來回回折騰了十幾趟。
律宗和淨明道的人不斷改變圍堵的方法,先是一起來回,後來乾脆留兩個人在車頂,留兩個人在車廂,最後又車頂留一個人,再換成車頂留三個人。
可不管怎麼弄,王賢成二人就是滑溜的跟泥鰍一樣,讓他們完全抓不住。
最後,氣功大師怒了,吼了起來:“你們倆個小崽子怎麼回事,來來去去上上下下的,你以爲玩躲貓貓啊?有種的正面幹一場,躲來躲去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