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瑜來到龍城之後,大概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纔將特務府的架子給搭了起來。
不只是他帶的這些人,朔州節度府也派了幾個人過來,狼牙關總兵府也派了幾個人過來,共同協商處理稅務問題。
稅賦標準也定了出來。
什一之稅。
而且是雙向收稅。
不管是交易出去的還是交易進來的,都要繳納那什一之稅。
這是朝廷給出來的標準,雖然朔州和狼牙關都希望能夠將稅減少一些,可是這方面梅瑜不能夠做出減免。
底線就是這樣,必須要這麼交。
什一之稅,聽起來是很重的稅,可是在實際的操作裡面,並不是那麼的重。
因爲這是以物易物。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朔州和狼牙關都同意了什一之稅的標準,但是在如何計算貨物價值方面,有不同的看法。
朔州提出來的標準就是——出關的貨物,比如那些食鹽、布匹、茶葉和鐵器,因爲這裡並不是用銀兩來交易的,是以內地的價格爲準來納稅。
而入關的牛羊馬匹,並不是以內地賣出的價格作爲標準來納稅,而是按照在這裡能夠交易到的那些貨物價格來計算。
這樣一算,起算的標準就降低了很多。
把東西運過來,最大的成本是運輸的成本,原本的價值可以忽略不計。
在內地一兩銀子的東西,來這裡換成牛羊之後,再運回內地販賣,價值至少也得值上萬兩銀子。
而那什一之稅,卻是按照那一兩銀子的雙倍(賣出與購入雙重徵稅)進行徵稅,實際上商家所出的稅就很少了。
真的要按照這樣的標準來計稅,這個特務府就沒有設立的必要——徵來的稅還不夠開支這些官員及吏員的薪俸。
一年頂天了也就是幾千兩銀子的稅賦。
以這個標準收稅,按照去年雙邊交易的總額,也就是一千兩左右。
梅瑜當然沒法答應。
他真的不怕這樣的事情鬧大,大不了談不攏就回到京城去,他最希望這樣了。
他提出來的標準是,這什一之稅,要按照狼牙關的物價標準來計算。
狼牙關有幾家商鋪,會賣一些東西,因爲運輸困難,價格非常的高,大部分的士兵軍餉都消費在這裡了。
龍城的物資基本上都是免費發放的,沒有形成物價系統,所以只能按照狼牙關的標準來執行。
可是按照這樣的標準,那些物資的價格一下子就要提升幾十倍,稅收自然相應的也要提升幾十倍。
因爲戎突人的牛羊馬匹也是換取這些物品,所以也按照這個物價標準來徵稅。
按照去年的交易總量,以這樣的標準來計算的話,雙方一年的進出交易總量,已經達到了五六十萬兩。
那就等於需要交納五六萬兩的商稅。
而今年絲路商行和沙魯進行的那一次大交易,牛羊數以十萬計算,一筆交易就需要交納幾萬兩銀子的商稅。
現在商路正式開放,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商隊都可以進行交易,交易量還會有很大的提升,這個特務府收到的商稅就會更多。
這纔是朝廷在這裡設立關卡的動力。
要是幾千兩銀子的商稅,他們根本就懶得看一眼——因爲扣除掉官吏的薪俸,不只是國庫收不到錢,還要倒貼錢出來。
可是梅瑜提出來的標準,朔州和狼牙關的代表也沒有辦法接受。
一年少幾萬兩銀子的收入,誰願意呢?
朔州那邊派來的人就直接說梅瑜的這種提法是竭澤而漁,那些商行做這樣的生意,明面上雖然是有幾十倍的暴利,可是路上消耗掉的人工以及糧食成本,也非常的高昂,真正能夠賺到的並不多。
收這麼重的稅,會讓很多商行無利可圖,最終交易只能名存實亡。
但是梅瑜則認爲按照朔州這邊提出來的計稅方式,朝廷沒有收入,還要補貼多出來的官吏薪俸,這特務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十幾天的時間裡,他們就是在爲這個問題爭執。
在後面,他們也都有讓步。
朔州那邊提出了以雁城的物價爲計稅標準,因爲那纔是邊關之外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內地城池,不管是鹽鐵布茶還是牛羊馬匹都有價格可算。
雁城最靠近邊關,那裡的物價比內地自然也要高上很多,但是和朔州的物價比起來,還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那種差距,比它和京城物價的差距還要大。
可是梅瑜認爲雁城不屬於邊關,離這邊距離太遠,不能夠按照那裡的標準來徵收邊關的稅,最起碼,也得按照朔州的物價標準來計稅。
朔州物價雖然比狼牙關要低一半,可是能夠以這個標準來計算,梅瑜覺得也可以向朝廷交待了。
雙方在這裡僵持住了,爭吵了很久,都沒有爭吵出一個結果來。
最後,還是方浩出面給梅瑜做了思想工作,讓他接受以雁城的物價作爲徵稅標準。
“這樣僵持下去,沒有任何的好處,”方浩對梅瑜說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們自己也有商行要介入進來,這一條商路是由他們把持的,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我們的商行也別想在這條商路上行走,損失反而更大。”
“可是以雁城作爲標準,我們就會損失很多的商稅收入。”梅瑜說道。
“不以它作爲標準,那就會沒有商稅收入,這條商路就沒有辦法開通,這是我們的商行,沒有辦法在這條商路上行走。”
方浩對梅瑜說道。
“他們敢造反嗎?”梅瑜不以爲然的說道。
“他們用不着造反,只要派人裝扮成土匪,將商隊的東西搶光就可以了,你能怎樣?哪怕你知道是他們做的,沒有證據,你能拿他們怎樣?”方浩反問。
梅瑜啞在了那裡。
方浩又說道:“而且,你一定要有朔州的物價作爲計稅標準,那就沒有辦法了嗎?以上官雲對朔州的控制之嚴,他立刻將那些物資價格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比雁城的更低,你又能怎麼樣?”
“這怎麼可能?”梅瑜瞠目結舌,說道,“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他有那麼多錢賠嗎?他怎麼可能爲了那一點商稅來做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