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方浩一點都不熟,我也已經離開了官場,再沒有當官的想法,他當上了皇帝,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
尤登閣突然嘆息了一聲,說道:
“但是,只要他能夠推翻這個昏君,我覺得我應該要支持他。而且我認爲他當上皇帝,對這個天下所有的老百姓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池旭忍不住說道:“我不知道皇上對你做出了什麼樣的事情,使得你對皇上有那麼大的怨念。但是,尤大學士,你也是飽讀詩書的人了,你覺得因爲你的私怨而推翻朝廷,這樣的想法好嗎?”
尤登閣反脣相譏:“池大學士你也是飽讀詩書的人了,你覺得是一家之天下重要,還是天下人之天下重要?你在關外也呆了那麼長的時間,明明知道誰當皇帝才能夠讓老百姓過得更好,但你還是選擇讓老百姓過得不好的那一個,你這樣的想法好嗎?”
池旭一下子被說的啞火了。
講道理,讀書人有的是道理可講,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都能夠扯出一堆冠冕堂皇的道理。
而且從聖人之言來講,尤登閣擺出來的道理比持續擺出來的道理更大。
“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這是古之聖賢排出來的次序。
忠君愛國固然是文人的美德,但是,和社稷相比,那又要低上一個等級。
和老百姓的富足相比,社稷又要低上一個等級。
他自己也確實有過那樣的想法,覺得方浩來當皇帝對老百姓更好。
只不過忠君愛國確實是他這些年讀書所學到的東西,在他心中有着很大的影響,他不想做一個貳臣。
特別是回來之後,正統皇帝給了他很大的支持,甚至力排衆議讓他入閣當大學士。
這使得他對正統皇帝產生了粉身碎骨相報的想法。
可是,就算是他認爲正統皇帝是難得一見的明君,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講到治理天下,正統皇帝比方浩差了不知道多少個等級。
他現在推行教育改革,簡直是盜用了方浩那邊弄出來的一些技術,就讓民間獲利頗豐,讓皇帝看到了改革的成果。
朝廷的人不清楚,他自己卻是清楚得很,他所推廣的那些技術,在關外根本就不是主流。
那些佔爲主流的技術能夠推動社會更快速發展的東西,他想要推廣都沒有能力推廣,因爲這個社會沒有達到那樣的水平,不具備複製那些技術的能力。
關外的工業已經成爲了一個比較完整的體系,而這邊連開頭都沒有,還都是非常粗糙的手工業,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
比如在種地方面,《創造與發現》上面收錄了怎樣合理的使用化肥,能夠讓糧食產量增高的方法。
根據他們的觀察,按照他們的方法使用化肥,水稻畝產可以達到千斤以上。
而作爲對比的是,在堯國內地大部分的糧田,水稻產量只是在一畝一兩百斤左右,深耕細作,再加上使用方浩那邊傳過來的良種,產量最多也就是四百多斤的樣子。
如果能夠畝產達到千斤以上,那一年糧食的產量就可以翻出一倍還有餘,這天底下就不會再有餓死的人了。
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化肥這種東西,怎麼去使用那樣的技術?
更不用說一些涉及到電氣的技術,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條件,推廣出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所以他編的《齊民秘術》,也就是選擇一些最粗淺的東西來進行推廣。
所以說他這邊推行教育改革,改革的只是一些皮毛。
就是這樣的改革,對老百姓也有着很大的好處。
如果能夠讓方浩成爲這個天下的皇帝,將他那邊真正的工業技術帶入過來,對這個世界又能夠進行多大的改變?給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又能帶來多大的提高?
這一點他很清楚。
方浩當皇帝,確實是對天下老百姓而言最好的選擇。
尤登閣說道:“池大學士,我希望你想着回報那個昏君給你的所謂恩遇的時候,多想一想那些老百姓,多想一想,爲了成全你忠君愛國的清譽,你要犧牲掉多少老百姓的幸福。”
池旭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尤大學士,你這樣也不是爲了天下老百姓的幸福吧?”
“當然不是,我沒有那樣的菩薩心腸,”尤登閣很坦然地承認,“我就是希望有人能夠推翻這個昏君,取而代之。”
他眼神中露出仇恨之色,對池旭說道:
“我不認爲我支持方浩,以後我就會得到榮華富貴。我現在已經老了,不知是年紀老了,心也老了,我對當官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興趣,該享受的榮華富貴我也享受過了,我離開京城就不會再踏入官場,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那個昏君得到他應有的下場。”
“皇上究竟對你做出了什麼事情?”
池旭忍不住又問道。
尤登閣搖了搖頭,道:“他對我做出的事情,你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麼,最多隻是認爲他私德有虧,在你心目中他依然是一個明君,因爲他提拔你入閣。但是對我,卻是不可以忍受的事情。我沒必要跟你說。”
“我覺得皇上很好,他不會做出什麼私德有虧的事情來。”池旭堅持說道。
“是的嗎?”尤登閣冷笑着問道,“那你覺得,現在的這個皇帝,奸**妃,算不算得上是私德有虧?”
池旭吃了一驚。
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雖然那樣的事情很不好,但是那也得看是誰,先帝的妃子未必就一定侍奉過先帝。”
老皇帝的妃子很多,並不是所有的妃子都睡過的,如果只是睡了一個老皇帝並沒有睡過的女人,他覺得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是鄭貴妃呢?”尤登閣問道。
池旭呆在了那裡,說道:“這……這怎麼可能?”
鄭貴妃當然不可能是那種老皇帝沒有睡過的女人,不只是睡過,而且還給老皇帝生出了一兒一女。
正統皇帝若是做出了那樣的事情,確實是大逆不道,說他是昏君,並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