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意坊虎三爺的宅院,這一次蘇信來可不用在通報了,看門的兩名幫衆直接將蘇信和黃炳成讓了進去。
能在快活林闖下如此大的聲勢,即使蘇信不是虎三爺的義子,也值得他們尊敬。
進了客廳,虎三端坐在主位上,好像知道蘇信要來一般,李師爺則是站在虎三爺的身後。
“蘇信拜見義父。”蘇信連忙上前鞠躬行禮。
虎三爺端着茶杯,笑呵呵道:“起來吧,這段時間在快活林乾的不錯,爲父當初果然沒看錯你。”
蘇信恭維道:“義父謬讚了,我能有今日,還是要靠着義父的聲威才行,若是沒有義父在身後站着,我可壓服不住那幫商人。”
“行啦,你也不用自謙了,整個飛鷹幫年輕一代裡面,你可算是最能幹的,快活林這一改革,就算是幫主都對你讚不絕口呢。”虎三爺道。
“對了義父,昨天我手下的兄弟被青竹幫的人打死一事,您知不知道?”蘇信開口問道。
虎三爺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一個誤會而已嘛。青竹幫大頭目戴衝已經過來道過歉了,賠了十兩銀子,事情就這麼算了吧。”
蘇信強忍着怒意道:“義父,他青竹幫殺我兄弟,難道我飛鷹幫就這麼算了?一個道歉就值一條人命嗎?”
“那你還想怎麼樣?你還年輕,幫派之間的鬥爭,不是那麼簡單的。”虎三爺語重心長的道。
蘇信還想要再些什麼,虎三爺卻直接道:“行了,你的快活林纔剛剛開始發展,別把精力放在這種事上。我乏了,李師爺,替我送送蘇信。”
一聽虎三爺這話,蘇信就知道想讓飛鷹幫派人討回公道是真的沒戲了,只能帶着黃炳成轉身離開。
李師爺笑呵呵的跟着他們後面,道:“蘇少爺,您也別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大不了多給那個幫衆一安葬費,這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就算了。”
“李師爺您可別這麼叫我,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對於這位跟了虎三爺幾十年的白紙扇李師爺,蘇信可不會瞧他。
李師爺搖了搖頭:“不行,禮不可廢,你是三爺的義子,我稱呼一聲少爺那是應該的。”
蘇信神色一動,拉着李師爺來到門口的拐角處,衝着黃炳成使了一個顏色。
黃炳成也是機靈,立刻就拿出一萬兩銀票熟練的塞到了李師爺的手裡。
李師爺看了一眼這銀票的面額,頓時心中一喜,不着痕跡的放到了袖子裡。
“咳咳,蘇少爺您可真是太客氣了。”李師爺笑眯眯的道。
蘇信拱拱手:“李師爺,我可不是跟您客氣,而是真心想請教您一下,爲什麼青竹幫殺了我們的人,而上面卻不肯跟他們要一個法?是義父不想損失手下的兄弟嗎?”
李師爺四下瞧了瞧,看沒有人過來,便嘆息着道:“蘇少爺,我也不瞞着您了,這事情還真跟虎三爺沒有太大的關係,完全是上面的決定。”
蘇信挑了挑眉毛,沒有太大的關係,那想來還是有一些關係的。
“青竹幫殺了我們的人,這就等於當場打了我們的臉,上一次長樂坊之戰,輸的可是他們青竹幫,爲何這次我們卻要後退忍讓?”
打了勝仗最後卻要裝孫子,這也是蘇信疑惑的地方。
李師爺搖着腦袋嘆息道:“蘇少爺,你知道上一次我們爲什麼要跟青竹幫開戰嗎?”
“難道不是因爲要爭奪長樂坊嗎?”
李師爺不屑的撇撇嘴道:“屁!那隻不過是糊弄普通幫衆的藉口而已,長樂坊那鬼地方除了一個快活林,就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而且快活林還是在你接手之後才繁華起來的,以前的快活林,每月天能收一千多兩的例錢,還不夠在長樂坊之戰後,給手下人發的賞錢呢。
我們跟真正跟青竹幫開戰的原因,是因爲少幫主沙元東跟青竹幫的少幫主爭風吃醋,吃了一虧,所以這纔要報復回來。
兩個幫派開戰,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幫衆,還有着大量的金錢。
大戰之後要給幫衆們賞錢,受了傷甚至是死了幫衆還要給撫卹金,動靜鬧的太大了,還要塞錢去打官府,這開銷可不少。
所以長樂坊那次大戰根本就沒什麼意義,無非是兩個公子哥爭風吃醋而已。
我們沒想鬧大,青竹幫也不想增加損失,所以主動退出,算是給了我們飛鷹幫一個面子。
現在只不過是死了一個幫衆而已,青竹幫那邊也道過歉了,面子也有了,上面何苦要爲了一個不值一分錢的公道而去花大價錢去進攻青竹幫呢?”
李師爺的話讓蘇信和黃炳成目瞪口呆,他們都沒想到,一個多月之前的那場幫派大戰,其原因竟然是因爲兩個公子哥爭風吃醋。
四下看了看,李師爺聲道:“蘇少爺,我再多嘴一句,上邊不準備派人去討個法,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幾分針對你的意思。
你那快活林一個月就進賬將近二十萬,甚至比一些大頭目每月的進賬都要多,已經有很多人眼紅了,想要壓一壓你。”
蘇信沉聲道:“義父難道就沒有幫我出頭嗎?”
這個月賺的十八萬兩銀子,蘇信可是給了虎三爺八萬兩。
一方面是爲了孝敬他,而另一方面就是防止有人眼紅,好讓虎三爺爲他擋着。
名義上來講,蘇信這個頭目是歸虎三爺管的,而虎三爺也是他的義父。
上面若是有人眼紅想要打壓蘇信,那收了銀子的虎三爺,自然是要爲蘇信出頭的。
這個問題李師爺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蘇少爺,你上個月給了三爺八萬兩銀子對吧?”
蘇信頭。
“三爺後來才知道,你上個月一共賺了十八萬兩銀子!”
完這句話,李師爺拱了拱手,直接轉身離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蘇信聽明白了李師爺話中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直接帶着黃炳成離開。
“他孃的!都特麼的是一羣什麼玩意啊!爲了兩個公子哥就能跟青竹幫大戰一場,現在自家人被青竹幫打死了,他們卻連個屁都不放!”一路上黃炳成都在罵罵咧咧的,顯得極其的憤慨。
長樂坊那一戰他也是參加的,雖然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衝上去跟拼殺,但這事情也讓他產生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飛鷹幫的高層,真沒把他們這些普通的幫衆當人看啊!
相比於黃炳成的憤怒,蘇信倒是顯得很淡然:“看開些,身居高位者所想的只有兩個字,那就是利益。
很顯然我們想要做的事情不符合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不會管,甚至會打壓。與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這一蘇信在前世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
虎三爺不管,飛鷹幫高層不出手,難道他蘇信還能憋死不成?
“老大,你是想……”黃炳成震驚的看着蘇信。
蘇信沒話,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冷色。
一路回到快活林堂口,他手下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呢,想知道上面會不會派人來爲他們討一個公道。
但看到只有蘇信和黃炳成這兩個人回來,他們心裡頓時就咯噔一聲,
迎着衆人的目光,蘇信坦然道:“上面了,青竹幫已經道歉,這事情就算是了結了,他們是不會派人跟青竹幫再來一場大戰的。”
蘇信手下的衆人頓時羣情激奮,縱使他們已經猜到了這個消息,但也有種憋屈的感覺。
人羣中的季剛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不屑之色。
他乃是虎三爺的心腹,自然對飛鷹幫的高層有些瞭解。
出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就知道,上面是絕對不會派人來幫蘇信討回這個公道的。
下面亂哄哄的一片,蘇信敲了敲桌子,在場的衆人頓時就不吭聲了。
蘇信雖然只當了他們一個多月的老大,但賞罰分明,還是讓他們很服氣的。
但眼看着自己的身邊的兄弟被敵對幫派硬生生打死,結果只換來了一個連面都沒看見的道歉和十兩銀子,這讓他們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雖然他們這件事跟蘇信沒太大的關係,但他們心中仍舊有着怨氣。
一個連自己手下都保不住的老大,如何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看到這個場景,蘇信長出了一口氣。
這應該就是飛鷹幫高層,或者是虎三爺想要看到的場景吧?
讓自己成爲一個光有錢,但手下人卻離心離德的空頭老大,這樣就可以任人拿捏了?
蘇信冷然笑了笑,敲了敲桌子,朗聲道:“高層不派人沒關係,他們有他們的顧慮,但我蘇信卻不會讓自己的兄弟白死!
明天這個時候,我會拿着張洪和戴衝的人頭,來祭奠死去的兄弟!”
整個堂口內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