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異送我回來,上樓要進家的時候不知道莫宇從哪裡冒出來,如同閃電般瞬間就把我堵在門外,我還來不及掏鑰匙。
“開心。”他沙啞地叫着我,目光灼熱地盯向我。
我後退了幾步,保持彼此的距離,“莫宇,你還沒回去?”
莫宇憂鬱一笑,“一個人回去面對冰冷的房子,找不到一個人說話,很害怕這種感覺。”
我淡淡一笑,“那趕緊找個女朋友唄,這樣就不孤單了。”
莫宇瞪了我一眼,“你就這麼希望我找個女朋友?”
我點點頭,真誠道,“你也不小了。”
莫宇突然變得咄咄逼人,“那你是不是希望他也趕緊找個女朋友結婚?”
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想過。
我很淡定道,“若是他真的遇到合適的人,我祝福他。”
“你撒謊!”莫宇逼近我,語氣變得凌厲,“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既然放不下他爲何要分開?爲何讓我認爲自己還有機會?”
“莫宇,你別這樣,這是我的生活。”
“我知道你永遠不可能愛上我,但是在你沒得到幸福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等你,等你披上婚紗,雖然不知道新郎是誰,但是,我會等,一直等下去。”
這樣的莫宇,比李異還要可怕,自從快樂告訴我他們之間的事之後,我更是不安,要怎麼樣莫宇才能真正放下我呢?
“莫宇,你不覺得向一個孕婦表白會增加她的負擔嗎?”
莫宇的雙眸暗了下去,“開心,我只想照顧你。”
我壓低聲音,“莫宇,你這樣,我真的很傷心。”
“開心。”
腹部突然一陣絞痛,我彎下腰,雙手捂着肚子,臉上的冷汗直冒。
這是懷孕以來第一次覺得如此疼痛,痛得我忍不住流淚。
這種痛,彷彿很久都不經歷了,現在突然來襲,身子真的有些承受不了,我好害怕寶寶會不會有危險。
“開心,你怎麼了?”莫宇趕緊扶住我。
我虛弱地往他懷中倒去,“莫宇……好痛……”
莫宇嚇得魂飛魄散,抱起我往樓下衝,“開心,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車上。
疼痛使我差點暈過去,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加無助,我真的好害怕。
我哭着抱緊莫宇,“莫宇,我好害怕,啊……好痛。”
莫宇安慰我,“開心,別怕,放鬆,一定會沒事的。”
我抓緊他的手,“莫宇,寶寶們會不會有事?你叫司機快一點好不好?”
莫宇擦乾我的淚,“乖,別事的,快到了。”
我虛弱地躺在他的懷中,害怕得全身痙攣,“莫宇,你一定要救我的寶寶們,若他們有事,我不要活了。”
“乖,他們沒事,一定會沒事的,開心,你看着我,你要相信我知道嗎?”
我痛得去抓緊他的衣服,“啊——莫宇,我真的好痛好痛。”
莫宇心疼地將我擁緊,“開心,你很堅強的,醫院馬上就到了。”
我感覺呼吸漸漸虛弱,彷彿就快要死去。
我氣若絲遊地看着他,“莫宇,我是不是要死了?”
莫宇一直強忍的淚終於滑落,一點點滴落到我的臉上,他的手輕輕摸着我的臉,“開心,你別這樣,只是動了胎氣而已,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爲什麼這麼痛?好像肚子要炸開一樣,莫宇,救我,救我啊。”
我記得在我拼盡全力喊出最後的話之後疼痛如同排山倒海來襲,我終於承受不了而暈了過去。
醒來,是在冰冷的醫院裡。
我最討厭也最害怕躺在這樣的病牀上。
我害怕得摸向肚子,肚中的寶寶還在。
我鬆了一口氣。
“開心,你醒了?”莫宇提着早餐走進來。
我點點頭,用急切的目光詢問他。
“醫生說動了胎氣,一時缺氧缺氧造成的,你懷的是三個孩子,比別人辛苦得多,晚昨給你灌了氧氣,你現在起來吃完早餐就可以回去了。”
幸好,嚇死我了。
莫宇肯定是一夜未眠,他的眼睛有很深的黑眼圈,整張臉是暗黃的,只有通宵的人才是這樣。
我很內疚,“莫宇,耽誤你的時間了,真對不起。”
莫宇笑笑,“沒事,今天不是很急,起來吃早餐。”說完他將我扶起來拿枕頭來給我墊背。
莫宇打了一碗肉粥,他想要餵我吃我拒絕了,我又不是虛弱到沒有力氣,再說了,給他喂粥好像太親密了。
護士小姐進來說,“你老公真是體貼啊,聽他們說他去打一碗肉粥還專門跑到人家廚房去吩咐人家放什麼料,怎麼煮。”
莫宇的臉刷地紅了。
我咳了咳,“他是我朋友。”
“哦,真對不起。”護士小姐急忙道歉。
從醫院出來,莫宇一直沉默。
我一想起他衝進人家廚房去威脅人家煮粥的樣子就覺得心疼,他一直都這樣默默爲我付出,而我去從未替他做過一件事,以前甚至殘忍到去利用他。
“開心,你別想太多了,醫生說你心裡憋的事太多,再加上以前有過一次流產,所以昨晚纔會痛,醫生的意思是,你要把心事放下,不然寶寶們會很危險,你已經失去過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你明白嗎?”
我驚愕地看向他,他剛纔怎麼不說?
“開心,有空我建議你去許教授那裡多坐坐,我昨晚跟他說你的情況了,他算是比較瞭解你的心裡醫生,爲了寶寶們的健康,你要去,知道嗎?”
我摸向肚中的寶寶,我以爲我不要去想太多,每天臉上僞裝着笑容就能解決問題了,沒想到問題卻更嚴重了,我不能失去寶寶們,我已經害了一個,不能再害三個,否則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開心,我爲昨晚說過的話道歉,你也別放在心上,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顧好寶寶們,知道嗎?”
我點點頭,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下車的時候,莫宇輕輕地抱住我,“開心,這是最純潔的擁抱。”
莫宇走的時候,我看到身邊站着寧之桃,她的眼睛很紅。
“桃子,這是朋友之間的擁抱。”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有必要跟她解釋一番。
寧之桃點點頭,過來扶我上樓,“我知道的,我只是在擔心你,莫宇哥說你昨晚的情況不好,叫我跟媽媽多多照顧你。”
“桃子,莫宇人很好,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告訴他,即使被拒絕也不是件丟臉的事,現在的年代都很開放,有時候你不去爭取他就不是你的了,明白嗎?”
寧之桃低着頭,“開心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沉默了,像桃子這麼含蓄的姑娘,讓她去追男人,恐怕比登天還難,她畢竟不是快樂。
我聽了莫宇的話去找許教授。
許教授真不愧是有名的心裡醫生,來找他看心病的人很多,我到的時候看到很多病人在排隊。
他們看上去都很正常,心病不像身體上的病,能用肉眼看出來,所以說心病比較難醫。
見許教授在裡面忙碌,我不好意思插隊,必究自己跟他也不算很熟,再說了龍嵐鳳的死或多或少跟我有點關係,他不記恨我已經算是萬幸。
我安靜地坐在一邊等他。
時間還真久,我居然做了整整兩個小時,坐得身體有些不舒服,我站起來到處走走。
最後是許教授的一個手下認出我,然後趕緊去跟許教授報告,許教授很熱情地接待了我。
我坐在他的面前。
“開心,你怎麼在這作傻等呢?”許教授略略責備,才隔幾個月不見,他的白髮添多了不少,聽人家說,太過思念一個人往往會容易老,不知道他是不是太想龍嵐鳳了。
我笑了笑,“我看您忙,反正我沒事做,不急。”
許教授搖頭,“你呀,莫宇都跟我打過招呼了,你何必跟我這般見外。”
我把昨晚的事告訴給許教授,他思忖了會問,“開心,你既然肯來就願意相信我對不對?”
我點點頭。
“那麼,把一直困擾你的問題跟我說,不用太過於逼自己,一天說一點,讓傷痛慢慢減輕。”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放下以前的事了,對於他們,我沒有恨,爲何還會這樣?”我不解地問他。
“你錯了,那只是你表面的想法,你內心深處能面對了嗎?若你能找個人把心裡的事統統說出來,那表示你自己釋懷了。”
我第一次感覺很難懂自己,好像別人都比我更瞭解自己。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心病?必須得心藥醫?
許教授叫手下來給我做按摩,他們的這種按摩僅僅是腦部,讓腦部的肌肉放鬆達到全身心的放鬆。
我感覺到特別舒服,然後開始回憶這些年來一直迴避的悲慘童年。
童年急於期待的那份父愛化作一場場傷心雨,最後由愛生恨,產生一系列復仇的強烈慾望……
我光是想着就掉淚了。
原來疼痛真的還在,回憶如一把尖刀一直捅向我心臟最深處。
纔講一點點,我發現,我實在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許教授親自給我替來紙巾,“今天先到這兒,明天繼續,如果你覺得自己有勇氣了,也可以講給自己聽,但是沒有把握的時候千萬別做,明天這個時候過來,以後這個時間專門爲你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