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一輛馬車一家三口的離去。
這五百輕騎無一人敢動。
楚羽嘉給他們帶來的震懾力實在是太大了。
甚至距離比較近的幾個人,到現在還在渾身哆嗦着。
那名最早與楚羽嘉結怨的什長艱難的吞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身旁的百夫長,怯生生的問道:“百夫長大人,我們……我們要不要追?”
“追?”
那百夫長也回過神來道:“追個屁,上去送死嗎?”
齊橫在他眼裡已然是天下無敵的猛將了,但就是這樣一個猛將在對方的手中甚至都走不過去一個回合,他上去不和送死一樣?
別說他只能調動帳下這百餘騎,就算是這五百人都歸他調遣,他也一樣是不敢下令追擊。
“那……那齊城主,就這麼死了?”
“怎麼可能。”
百夫長皺了皺眉道:“快去西北軍大營,去請楊將軍。”
“可是……楊將軍能願意幫我們嗎?”
什長有些不太確定。
楊將軍,楊任啓,西北軍現任統帥,也是曾經西北軍的老卒。
提拔他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穩住西北軍的軍心。
如今的西北軍也已經與之前的西北軍不同了,楚千文還在胡馬關的時候,他的身上還兼任着水雲郡郡守的職位,可以說是一手掌控着整個水雲郡。
但今非昔比,如今的西北軍的待遇就與地方軍無異。
西北軍最早的編制是十萬人,而如今已然不足六萬,並且軍內老卒走的差不多了,這六萬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卒,
楊任啓其人剛正一直與齊橫這類貨色不對付,明面上二人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在私底下沒少給對方下絆子。
不是今天剋扣西北軍幾擔糧草,就是後天少發些軍餉,楊任啓也不慣着齊橫。
上文已經提到過,齊橫在胡馬關就如同土皇帝一樣的存在,肯定是有自己發財的路,要不然也不可能上下都打點的那麼好。
故而這楊任啓就以西北軍還保留着之前遊獵的傳統爲由,三番兩次的領兵出征大漠,其目的不主要爲了殺蠻族,更多的是在給齊橫挖坑。
齊橫做的是殺頭的買賣,從荒漠蠻族的手中購買鐵礦石運送回國內,從中賺取暴利。
在如今這個時代,擁有鐵就等於是擁有了戰鬥力,所以每個國家都是嚴格禁止鐵礦交易的,故而就算是在楊任啓的身上吃了虧,齊橫也不敢承認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畢竟因小失大的事兒,他可不能做,只能在背後給楊任啓下絆子。
兩個人一來二去,這個仇就算結下了。
前些時日有人刺殺楊任啓導致楊任啓重傷,許多人都在背地裡議論着是齊橫買兇殺人。
也正是因爲有這一層關係,那什長才會猶豫,楊任啓到底會不會出兵幫忙。
百夫長的心裡面也沒有底,但看着那馬車大搖大擺離開的景象,他一揮手道:“你就將這邊的事情告訴給楊將軍,我相信,他不會不管的。”
楚羽嘉駕駛着馬車,壓根就沒把那五百輕騎放在心上,駕駛着馬車一路前行,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過了這一片荒漠,再往前走便是一片的白楊林了,他記得,哪裡有兩座山峰,風景甚好。
楚羽嘉回頭對車內道:“我的娘子大人,前方有座白楊林,裡面風景甚好,還有條小溪可供我們休息,我們要不要去?”
“隨你。”
宮離陌顯然還因爲剛剛楚羽嘉沒直接在那齊橫出言之前就把他給打死而生氣。
楚羽嘉也知道,現在自己話多,那就是純屬找罵,想哄老婆開心那也得等她開心了再說。
天至正午,馬車進入白楊林。
白楊樹披掛着白雪衣,小溪在中間穿過,兩側因爲還未開化,掛着冰衣,看起來十分的好看。
在西北不論是什麼地方,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村莊,就有人。
站在小溪邊擡頭望去,依稀可見幾處村莊的炊煙裊裊,
當馬車行駛到一處山腰,兩道密林傳來一陣推攘中夾雜叫罵的嘈雜聲。
聞聲,楚羽嘉眯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一個瘦弱少年被推出樹林,踉蹌撲倒在雪地裡,摔了個狗吃屎。
這少年從雪地裡爬了起來,摸了摸鼻子,擡頭對楚羽嘉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聽這話,楚羽嘉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這什麼情況。
打劫的?
聽見這話,小瑤兒忍不住探出腦袋,向前觀望,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少年。
一抹笑意掛在了小瑤兒的嘴邊,對着那少年奶裡奶氣的叫了一句:“團圓哥哥!”
聽見了小瑤兒的這一聲呼喚,那瘦弱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仔細望去,一眼便看到一個衣着華貴的小丫頭站在馬車前沿,正對着他招手呢。
楚羽嘉也開口笑道:“怎麼,小團圓,你不認識我了?”
瘦弱少年再次擡眼打量過去,看着那駕車似乎是馬伕,但是衣着卻與公子哥無異的男人,只覺得有些臉熟,卻不曾想起在哪裡見過了。
畢竟他這樣的人,能認識幾個富家公子?
少年愣了一下,猛盯着看了幾眼,纔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楚羽嘉?”
楚羽嘉催動馬車,直徑到了那少年的近前,微笑道:“如果不是我的話,怕是早把你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了。”
少年當真是不諳世事的初生牛犢,一把將楚羽嘉從車上扯了下來,繞着他了兩圈,一臉興奮,伸手摸摸楚羽嘉身上的衣服,擡頭問道:“楚羽嘉,可真沒想到,上次看見你的時候,衣着襤褸比我還像乞丐,結果這次你搖身一變就變成公子哥了?”
“這回是來幹嘛來了,難不成又是來搶銀子的?”
“那你可甭想了,真沒有了啊……”
這時候,密林中又跳出十來號衣衫襤褸的漢子。
在這些人裡面就沒一個體重超過一百五十斤的,都窮酸得一塌糊塗,老老小小,大多是踩着自己編織的草鞋,腳趾都被凍紅了。
這些個人手裡面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一些提着的是自家菜刀,有的提着自家鐵鍬,還有幾個提着木矛木棍的。
當年楚羽嘉來這裡的時候,跳出來打劫楚羽嘉的正是這羣人,結果被楚羽嘉一頓飽揍,還把前幾天辛苦得來的成果都雙手奉上,這纔算換了一條活路。
也正是這羣憨貨還給自己起了個十分響亮的名字,清風寨。
清風寨的大當家是個五十多歲的乾瘦老頭,來到人羣前,好不容易辨認出這位當年把自己一頓飽揍好懸腿都給踢斷了的傢伙。
就算是兩年過去了,再次看到這傢伙,也依舊有些膽戰心驚。
老頭吞了口唾沫,向後退了兩步,站在人羣中,遙遙說道:“楚羽嘉,先說好,這些年生意不好,沒錢給你了,老頭只有命一條,要拿就拿去,皺一下眉頭,老頭我就跟你姓。”
楚羽嘉放眼望去,當年被自己打的這幾個都在,尤其是這個老頭,外加那個小團圓,一個沒落下,都還活着呢。
楚羽嘉擡手拍了拍小團圓的肩膀,笑着說道:“老頭,瞧你出息的,這麼多年了一點沒變,村裡人要跟着你混,怕是都得餓死了,別的不說,小團圓兒我先帶走了,你們帶好鍋碗瓢盆,找個風清水秀的地方請你們吃頓好的。”
老頭挑了挑眉毛,私下裡打量了一番怯生生問道:“楚羽嘉,我知道你小子的身份不簡單,你該不會是和誰達成了協定,想把我們一鍋端了吧?”
“少說那些廢話,就問你敢不敢去?”
楚羽嘉指了指馬車,而後將小瑤兒抱在懷裡說道:“我還真沒時間搞你們,說實話,我這趟是帶着老婆孩子賞景來了,順便看能否碰上你們,過來的時候還想着你們是不是餓死了,現在一看,差不遠了,你這大當家當的,我都替你害臊。”
一聽這話,老頭的幾個手下都鬨然大笑,讓本來就沒啥威嚴的大當家十分臉皮沒地方放。
老頭訕訕笑道:“嘿,這世道真英雄難出頭嘛,你這小子,一張破嘴還是不饒人,我現在就回去叫人。”
楚羽嘉搖頭而笑不想理他,將小瑤兒放上馬車,又拽着小團圓上了車,這就趕着馬車一邊大笑着,一邊在老頭一行清風寨的人的帶領下朝着白楊林深處走去。
老頭領路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臨水地方,有幾棟可憐兮兮的潦草茅屋屹立在距離溪水不遠的地方,周遭的樹木已經被砍伐乾淨,做成了家用的桌椅板凳。
見此情景,坐在馬車內的宮離陌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果這算佔山爲王,那天底下還有誰樂意落草爲寇?
等到了地方,停下腳,老頭就笑眯眯的問道:“你這次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楚羽嘉指了指車子後面,這時候他們纔看見在那馬車後面的貨架上, 赫然有那麼兩三隻已經被殺死但卻沒有剝皮處理的狼屍。
“烤狼肉怎麼樣?”
“這不錯,合我口味。”
老頭十分不要臉的說道:“像我們這種真英雄,真豪傑,就應該吃狼肉才顯得夠豪氣。”
“你可得了吧,就憑你還豪傑?”
楚羽嘉一點面子沒給,拆臺道:“我看你是假豪傑真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