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琪爽辦公室。
劉琪爽穿着*,顯得莊嚴而嚴肅,她在對面的紅木辦公桌坐下,說:“明江,該說的我都和你說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看你的具體行動了。”
王明江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放鬆下來:“劉局,我一定會努力幹好的。”
“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打電話給我,但我希望你最好能自己解決。”劉琪爽語重心長。
“明白。”他點了點頭。
“這是你的調令。”她遞給他一個牛皮紙信封,信封上蓋着紅章,密封的很嚴。
王明江接過來:“那我就走了。”
劉琪爽說:“我給你安排了車,一會兒我的司機會把你送到豐水縣,你到了以後要見去縣委見一下政法委書記羅剛,他會和你談一些具體事務,縣委組織部的同志會在豐水縣警察局全體大會上把你介紹給大家的,程序一走完,就可以行使你的職權了。”
王明江道:“我明白了,不勞煩你的司機去送了,我去坐長途客車去就是。”
劉琪爽聽罷笑道:“好歹也是一個縣的局長吧,怎麼可以坐長途客車去呢?”
王明江擺擺手:“去坐長途客車去我也是局長,正好熟悉一下民情,都一樣的。”
劉琪爽見他如此表態,很是感嘆:“要是我們所有領導幹部都像你這樣不計較面子問題就好了!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坐客車去吧。”
王明江起身:“那我就告辭了。”
“一路順風。”劉琪爽站起來相送。
門口,兩人握了握手。
這次,劉琪爽依然把他送到電梯口,一直看着電梯上來把他接走纔回到辦公室。
聶青在一旁陪着,王明江走進樓梯,他揮手臉上滿是笑容,電梯的門剛一關上,聶青的臉就刷的一下冷了,甚至還多了幾分陰笑,劉琪爽回身走回辦公室,根本沒注意聶青淡漠的冷臉。
王明江出了市局大門,提着行李箱向車站方向走去,門口正好有一個5路車直達汽車站,他也就沒打車,擠着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上人很多,已經不是上班高峰依然是載客滿滿的,大概是去往火車站方向緣故吧!
擠在人羣中,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年不坐公交車了,回想剛來時,爲了圖便宜房子住在南城某個院落的小平房,每天擠公交車去北城上班,每天擠得和餡餅似得,回想起來,恍如隔世。此番又體驗了一下,頗多感慨。
到了汽車站,他買了一張去往豐水縣的車票,跟着一幫土裡土氣的人上了長途客車。
豐水縣距離省會城市絳州市一百公里,是絳州管轄最遠的一個縣,該縣總面積4000平方公里,丘陵、平原各佔42.3%,山地佔15.4%,共轄五個鎮,4個鄉,178個村委會,800多個自然村,總人口將近五十萬。
豐水縣多年來一直是國家級的貧困縣,全縣主要經濟作物是小麥,土豆。縣政府設在城關鎮,可以說,這裡是一個經濟欠發達地區的真實寫照。
一路上,王明江閉目養神,聽着周圍的人用當地方言聊天,多是聊一些莊稼收成,有沒有去外面打零工機會等等,可以想見,車上的人都是些普通的農民兄弟。
幾個農民兄弟感嘆靠天吃飯難,莊稼種下了不見下雨,今年估計又要大旱了,搞不起顆粒無收就麻煩了。
幾個人正在擔心呢,這時候,旁邊一個大嬸說:“你們這頂多也就是沒有糧食收,還能去外面打個短工賺點錢什麼的,我們的生活可比你們慘多了,我們連地都沒有了別提種什麼莊稼了。”
一個農民問道:“大姐,你是那個鄉的啊?”
大嬸說:“蘆葦鄉的。”
另一個農民弄了弄歪坎着的帽子說:“那是好地方啊!聽說你們都富得流油,你們鄉產煤啊,有好幾個煤礦呢吧?”
“對對,還有一個大型國營煤礦呢?大姐,你們還種啥地啊!守着煤礦吃喝不愁。”一個農民手抄在袖子裡無比的羨慕看着她。
王明江挪了挪身子,探過來聽他們聊天。
大家見他穿的整潔,面相斯文,想必是一個老師,不是一個層次的,沒有人主動找他聊天,他也樂得清靜。
大嬸被衆人捧着說她們鄉如何如何好,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哭喪着臉說:“好啥啊好,連你們都不如呢,俺家地都沒有了,說好的補償款也沒有給,俺這次去省城反應去了。”
王明江聽了問道:“你這反應給有關部門管用嗎?”
大嬸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是登記上了,讓俺們等信兒。”
“大嬸,你們這樣沒有補償款被徵地的人多嗎?”王明江問道。
幾個農民一看王明江又挺像個記者的,也都跟着一旁聽着。
“多的很呢!至少三十多家沒有領到任何的補償款,這幫人壞的很呢,以前俺們村就有一個國營中型煤礦,後來這幫混蛋去了挨着國營礦承包了一個煤井,專門和國營礦對着幹,硬是把國營礦給擠兌黃了,最後他們又擠兌做了幾家本地小煤窯,控制住蘆葦鄉的煤礦產量,還成立了一個什麼集團公司,搞的俺們哪裡是寸草不生,百姓被侵佔了地又毫無辦法。”大嬸說着說着一拍大腿,開始哭訴起來。一邊說一邊拉着強調,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衆人聽到他的哭訴,都不做聲了,人們都覺得自己苦,見到比自己苦的人,每個人似乎都心裡好受了一點兒。
唯獨王明江繼續在問:“你說的這些侵吞煤礦都是些什麼人啊?”
大嬸道:“還能有什麼人,縣城裡那幫混蛋唄,他們都是張強的手下,誰敢惹他們啊。”
“張強的人,這個人可惹不起!”
“張強看上的東西,誰敢不給啊!”
幾個農民也聽說過張強這個人,低頭議論着。
王明江不明白的問:“當地警局怎麼不管,你們可以報警啊?”
“報警?報警也沒人管,那些人只會來裝裝樣子,記錄一下就回去了,回頭張強那幫人就會更狠地報復我們。”大嬸搖頭嘆息說。
“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有警察能拿到好處。”有個農民一針見血地說。
王明江不覺有些惱怒:“簡直是太無法無天了,這幫混蛋。”
“豐水縣亂的很,也沒有人出面來收拾收拾,我看就這樣爛下去就完蛋了。”一個農民抱怨道。
王明江看着他們很有信心地說:“收拾肯定是要收拾的,有句話叫老天要叫誰滅亡必讓其瘋狂,我看他們折騰不了幾天了;大家回去安心該幹什麼幹什麼,把心放寬了,這幫人日子不會好過了。”
“小夥子,你是幹什麼工作的?聽口氣不小啊?”大嬸常年在外,有了些看人的閱歷。
王明江道:“我剛調到豐水縣來的。”他沒有說明自己具體工作,源於他對豐水縣還不熟悉,剛一上任沒幾把刷子,被百姓請願只能徒增他的壓力,他需要時間來騰挪。
“怪不得呢,有級別嗎?”大嬸打量着他問。
王明江一笑:“您看呢?”
大嬸搖了搖頭沒看出他的級別來,說道:“小夥子,好好工作吧,但凡縣城裡有點級別的,哪怕是一個副科級都有車子坐的,你好好奮鬥,將來有一天會和他們一樣有車子坐,沒人欺負的。”
王明江聽罷苦笑,心道這樣的理想也太簡單了:“大嬸,謝謝您的提醒,我會努力工作的。”
一路上聊着天,時間也不覺過的很快。這時候司機話說話了:“注意啦啊!馬上就要到收費站了,大家都把值錢東西放在車座墊下,錢包裡最好留個十幾塊錢,一會兒有人上來收錢了。”
“誰收錢啊?票不是買了嗎?”王明江問。
這時候,車裡的人都開始把值錢東西往坐墊下藏的,往腋窩裡夾的,總之能想到的隱秘招數都想得出來。
司機沒好氣地說:“一會兒有人上來收錢,豐水縣你沒來過啊?”
大嬸捅了一下他,說:“進了豐水縣城就得交錢,縣城裡也有一夥兒張強的馬仔專門在這兒打劫。”
“這麼嚴重的事怎麼沒人管?”他面露驚訝地問。
“這算啥嚴重的,縣城裡最近半年都發生六七起強姦案了也不沒人管嘛!”司機沒好氣地道。
“謝謝司機大哥提醒啊!”他並沒有動。
大嬸有點爲他擔心起來:“那幫混蛋好幾個人呢,都拿着砍刀。小夥子,我看你挺文靜的一個人別一會兒被他們給打了,快把值錢的東西藏起來,一會兒他們要錢就給上個十塊八塊的,他們也就不爲難你了。”
王明江道:“這每個人給十塊八塊,一車三十個人也有三百塊了吧,這一天下來得有多少收入啊?”
“哎呀!別管那麼多了,人家敢收,也沒人管,我們老百姓有什麼辦法?”大嬸別藏着錢邊說。
“這警察都哪裡去了?”王明江嘀咕道。這裡警察就這麼不作爲嗎?這讓他多少有點心寒,他當了這麼多年警察,自覺一身正義,要爲百姓的平安獻出自己的青春,來到豐水縣,卻讓他深深地爲同行的不作爲難以接受。
“別說是警察,連個臨時的協警都沒有來,要不就是穿一條褲子;要不就是睜一隻閉一隻眼,聽說警察局長都死了,下面人都亂了套。”司機很有經驗的回答。
“這就是紀律渙散的問題,紀律是生命線,沒有紀律就什麼也談不上。”王明江已經意識到問題出現在了什麼地方。
“小夥子,看你還挺有學問的,趕緊收拾一下東西吧,什麼紀律不紀律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司機緩緩地踩住剎車,往路邊停車。
“人還沒有出現,你怎麼就停車了?”王明江見狀問道。
“沒辦法,這是規矩,我必須停到這個地方,他們都在路邊樹林裡歇着呢!等我車停下了他們纔來,我要是不停回到縣城就的捱揍了。”司機沮喪地道。
車子停了下來。
果然,沒過兩分鐘,從路邊樹林裡走出五個年輕人。
王明江留意了一下,大概也就是二十往下高中生的年紀,每個人都光着膀子,胳膊和胸脯上紋身,叼着香菸,扛着砍刀,一路說說笑笑,旁若無人走了過來,看起來打劫都打成了職業,一點兒都不緊張,好像幹一件例行的公事。
大嬸指着說:“這些不學好的孩子都是李強手下馬仔,打劫到的錢一多半是要孝敬出去的,我還聽他們訴苦過呢。”
王明江嘆了一口氣:“這個年齡的孩子最好蠱惑,不知道天高地厚,容易衝動,正是被利用的最好年紀,可惜了!”
“一會兒千萬別和他們頂嘴,他們可真敢拿刀子捅人的。”大嬸外出多次,見過這幫人兇狠,不斷地提醒王明江。
“沒事,我今天要收拾收拾他們了。”王明江淡淡地道。
一句話,讓車裡所有的人都覺得很震驚。
大家都這麼懼怕,來了四五個拿刀混混,這個人單槍匹馬就看不慣了,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就連司機也禁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想看清楚他長的什麼模樣,當看到是一個清秀年輕人不覺搖搖頭,這也是一個不懂的退讓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啊,一會兒你就知道死得有多慘了。唉,自己又不能見死不救,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