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震並未拒絕,點了點頭隨印陽向皇城外走去,印陽揹負着雙手,低沉的聲音響起:“樑先生,本座知道你抱負遠大,荊南一隅之地,留不住先生的心!”
“所謂抱負,不知是抱着負天下之心,還是負自己之心,故,何謂抱負?”
樑震半仰着頭,不知在看什麼,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無論是負天下還是負自己,爲的都是天下,樑先生又何須糾結呢?”
印陽很快出了宮門,樑震跟着來到了大街上,此刻每一條街道上都擁擠着大量的人羣,原來是禁衛軍將荊南被神武大帝收復的的消息,已經以皇榜的形式貼滿了大街小巷。
城中的百姓見更朝換代的榜文,頓時紛紛涌來,看完之後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各自議論着便離開了,並沒有因爲高季興的滅亡而產生慌亂,都已經習慣了一般。
“爲天下卻要負天下?可惜樑某時運不佳,只能落身於荊南一隅之地,抱負何展?”
“統一隅者方能治天下,如果荊南之地都管理不好,何談治理天下?”印陽的目光落到左右人羣之上,默然一笑。
“不是樑某自誇,樑某若不在荊南,高季興絕對活不到現在。”樑震話雖這麼說,可是卻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高季興上近李存勖,下收賢德士,左盟西蜀,右結東吳,妄圖左右逢源,卻同時得罪了各大勢力。我雖然保得住他的性命,可是才無所展,他親信王保義、司空薰等輩,在秭歸城破之後,竟然回守荊州,白白Lang費了最後決戰的戰機。”
“高季興不識英才,樑先生若肯屈身神武大帝營下,必然纔有所展,成就一番功名大業!”
印陽走進了一見茶肆,命人上了茶水,斟滿了兩杯。
“神武軍中有閣下存在,樑震豈不是多餘的嗎?”樑震聳了聳眉,示意與印陽同飲。
印陽喝下清茶,感覺脾臟清爽,微微一笑:“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即便是孔明在世,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到最好,總會有出錯的時候。”
樑震沉默了,自顧倒了茶水,喝了三杯,似乎在遲疑着。印陽看着樑震,低聲道:“陛下任人唯才,而且心中同樣擁有着天下之志,樑先生的才學一定會有用武之地。如今西蜀王衍因爲李存勖的討伐懷恨在心,不日定會舉旗而伐。備有契丹與趙國結盟,一舉攻下了幽雲十六州,李存勖必然會全力奪回。李嗣源、石敬瑭等輩野心勃勃,時機一到必然舉旗造反。外憂內患,李存勖疲於奔命,李唐王朝已經是滿目瘡痍,破滅在即。
此時正是英雄輩出之際,樑先生是打算碌碌無爲,平平庸庸的過一輩子,受這兵荒馬亂的摧殘。還是振臂一呼,做一番大事,留得史書上重重的一筆?”
“聽閣下話裡的意思,是打算分一杯羹了?”樑震心有所動,卻尚未下定決心,因爲他還不瞭解印陽,更不瞭解所謂的神武大帝。
“分一杯羹?本座可不稀罕那一杯羹!”印陽將茶杯放在鼻下,慢慢的品味茶香。“三國鼎立,南北兩朝,七國爭雄?這些可以出現在過去,但是絕不會出現在現在,無論是誰最後成功,那時天下必將一統,中原絕無二主!”
“統一?如今天下如同一潭渾水,北有契丹、大趙,西有吐番、南詔、王蜀,南有南漢、南楚,東有閩南、吳越、楊吳,李存勖佔據中原,軍師打算如何爭霸這狼藉天下?”
“軍師?”印陽古怪的一笑,對於樑震突然改變了稱呼,心中明瞭,卻未點破,道:“不是南詔,而是大長和國。二十年前鄭買嗣滅南詔,改國號爲大長和國,如今楊幹貞狼子野心,暗中已經綢繆良久,相信不久便會舉事,鄭買嗣之子鄭是非其敵手,長和國的滅亡已經無可避免。聽聞楊幹貞連國號都想好了,國號大天興,又名興源國。
契丹天之皇帝耶律阿保機內政不穩,面臨渤海之亂,與大趙趙樂宏的聯盟關係並不牢靠,因此北方戰局短時間內也很難肅清。
南楚馬殷雖富有潭、衡、永、道、郴、邵、嶽、朗、澧、辰、漵、連、昭、宜、全、桂、梧、賀、蒙、富、嚴、柳、象、容二十四州,手下文臣武將多不勝數。可是馬殷性格柔弱,優柔寡斷,若是取楚並非很難。
閩南蝸居與南楚海岸,海濱小國,擁兵不過十萬,難堪大用。
吳越錢鏐統轄兩浙十二州,雖是居安思危的明君,可是心無抱負,安居一隅。
楊吳楊溥名存實亡,軍政大權被徐知誥父子把持,徐知誥雖然野心勃勃,可是卻無故的失蹤,其父徐溫膝下無子,爲了養子的安全,將整個楊吳的軍政拋之不顧。
如此看來南疆數百州,混沌不堪,若是有一支神武大軍耗時三年便可吞併,到時逐鹿中原,李存勖腹背受敵,李唐必然不支而滅,到時便是天下東西分立,必將有決一雌雄的一戰。
先不論最後的成敗,走到天下兩分的地步,樑先生的威名也足以名垂千古了!”
“呵呵呵,軍師的一番話,樑某着實有些動心了,只是陛下真的堪當大任,成爲一世明君嗎?”
“他可以,但是卻並非不二人選!”印陽見樑震問起,心中頓時有些複雜,低沉的說道:“我只想知道樑先生的決定!”
“我想等見過了陛下之後再做決定!”樑震並沒有答應下來,但是印陽也看出他卻是動心了,也沒有強求,兩人又閒聊了片刻,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印陽回到了皇宮內,隨便找了一件宮殿,作爲休息之所。天色漸晚,印陽卻並沒有休息,而是取出了一份南疆半部的地圖,雙眼看着大長和國所在的地點。
“南詔國與中原隔絕往來前後三百年,歷史的記載上只有寥寥數字,留下最多的不是歷史,而是神話。
究竟這塊在中國歷史上消失了三百年的地方,掩藏着什麼秘密?趙樂宏爲什麼會隻身前往南詔?”
印陽劍眉緊鎖,嘀咕道:“我查找五代歷史的時候,都很少提及南詔國,最多的只是幾句點過,南詔國與中原隔絕往來三百年。以至於南詔國三百年的歷史,變成了一片空白,而朝代的更替史書上也沒有記載,若不是我幾次前往大理,聽聞了不少當地傳說,與歷史驗證,只怕南詔國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塊空白。
神秘的趙樂宏,神秘的南詔國,會有什麼陰謀呢?”
“南詔國轄下雲南全境及貴州、四川、西藏、越南、緬甸多部,包羅九十二州,數百相當於秭歸、夷陵等地的縣州,幅員遼闊,不弱於當今天下任何一股勢力。”印陽閉上了眼睛,慢慢回憶自己知道的資料。“看來等荊州的事情一了,必須要到南詔國走一趟了!”
印陽將地圖收了起來,躺倒了牀上,靜靜的聽着窗外的蟲鳴,看着窗外的星空,進入了睡眠。
這一覺,印陽睡的很沉,一直到第二天午時,才被黑鐵叫醒。
“軍師,陛下到了!”
“哦?”印陽翻身而起,有些驚訝:“這麼快?”
“陛下簡單的處理了琥州城的軍政事物便趕來了,沿途州寨見旗投降,他們這一路並沒有再受到阻力,所以比較快,用了兩天的時間,便趕到了荊州!”黑鐵顯得身份高興,說道:“陛下剛剛進城,正在趕往皇宮的路上。因爲陛下神武大帝的威名以及軍師所展現的神通,使得街道上擠滿了一睹神顏的百姓,可能要耽擱一會。”
“剛好給我時間洗漱!”印陽並不在意,慢吞吞的洗漱了起來,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整理好一切,向皇殿走去。
印陽住的是高季興其中一位皇子的宮殿,距離皇殿不是很遠,所以很快便來到了殿前,卻發現皇殿門外已經整整齊齊的沾滿了那些文武官員,一個個穿戴整齊,面目恭敬的等在殿前,是不是的踮着腳向宮門處眺望。
“參見軍師!”
官員們發現印陽到來,連忙沖印陽施禮,印陽微微頷首受了一禮,便不再言語,看向宮門處。
不多時便發現宮門外有些嘈雜,一晃眼的功夫,宮門處便涌進了大量的人羣,爲首的正是杜堰。此刻杜堰前呼後擁,身上也穿上了不知道哪裡弄來的王袍,苦着臉,似乎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兩邊都是印陽熟悉的面孔,常郢、杜賀、馬景、花風、姜家兄弟以及……
“樑震?”印陽一眼看到杜堰身旁的一個人,正是闊別了半日的樑震,心中有些疑惑,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他怎麼會跟杜堰在一起?”可是等到人羣走進,印陽確認無疑,那人確實是樑震,讓印陽心中疑惑了起來,眼珠一轉,才又瞭然的笑了起來。“聰明人!”
“印陽拜見神武大帝!”印陽快走了幾步,來到杜堰身前,抱了抱拳。
“臣等拜見陛下!神武大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身後的羣臣連忙見禮,卻並不是向印陽那樣,而是五體投地的君臣大禮。杜堰先是虛扶了印陽一下,才招呼羣臣起來。“平身!”
“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