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章家地下的密室要比駱懷家的大得多, 此處做了良好的通風設置,本是用作藏酒之用,如今因着關了個人, 糟蹋了不少的好酒。
高位者的想法絕對是異於常人的, 前族長就被赤條條的泡在新砌的酒池子裡, 渾身捆着巨大的鎖鏈, 當真是酒池肉林的即視感。
方砥如是想着, 就見駱懷端着飯菜走了過來,他和郝強齊齊上前阻攔,在駱懷出示了令牌之後, 這才放行。
下了樓梯之後,是一條冗長的隧道, 駱懷想着媽媽的窘境, 心裡十分的不是滋味。
“媽, 你慢慢吃,我可以一直呆到你吃完, 之後收走餐盤。”
水流涌動的聲音和鎖鏈聲交錯着傳入了耳中,駱懷不敢看向池中,背靠着堆砌的石頭坐了下來。
蘇瑾有些木然的吞嚥着飯菜,根本食不知味。靈類根本無需每日進食,韓逐卻刻意安排這個環節, 每天讓旁人羞辱她。如今這送餐的人竟是變成了自己的兒子, 當真是百感交集。
“他們準備怎麼對待抓來的那幾萬人?”
身後的聲音如往常般清冷, 如果不是知道媽媽現在的狀況, 真的還以爲她仍是在那高樓之上, 淡漠的問着一些小事。
“具體方案還沒有出臺,好像高叔叔交了相關的計劃書, 也不知能不能通過...”駱懷緊張的搓着手,聲音不覺有些發顫,“媽,你怎麼不問我...”
上次花了大價錢他才被允許在這屋中呆了十分鐘,他把外頭的情況跟媽媽說了,可是媽媽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用陰晴莫辨的表情看着他,令他覺得十分的恐懼。
“問你什麼?問你爲什麼和你姐如此對我?”蘇瑾慢慢的把盤中的食物全部吃完,之後纔開了口,眼見兒子的身體瑟縮了一下,只覺無奈。
“媽,我真的錯了...”駱懷說着用手臂抱住雙膝,開始小聲的抽泣起來。他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他真的覺得很怕...
“錯的是我...”蘇瑾邊說邊來到了兒子的身後,輕輕的拍着他的背,“我一直以族裡的事情爲重,陪伴你們的時間太少了。你們兩個看着都是好好的長大了,所以我也沒有多去跟你們溝通,多去問你們的想法。你們兩個的本性是純良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駱懷聽媽媽將罪責都攬到了自己的頭上,覺得懊惱不已:“媽,真的是我錯了...我不該愚蠢的以爲自己能夠開闢什麼新秩序,以爲自己擺弄得了徐建章那個老滑頭,卻是反過來被他利用了...還把簡雲給害死了,我姐因爲這個才恨你的,她以爲是你殺了簡雲呢...如今我不敢跟我姐說出實情,還救不了你,我真是個廢物!”
蘇瑾聞言紅了眼眶,緊咬着下脣不讓自己哭出來,只把手握成了拳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砸着駱懷的後背。
她的女兒,該是多難過啊,心裡肯定疼死了。
“小懷,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要哭。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錯誤既然犯下了,後悔也是回不去了,你該想想如何才能夠彌補。”蘇瑾平復了一下情緒,之後開始溫言相勸,孩子今天能拿出跟她承認錯誤的勇氣,真的是長大了。
“媽,我該怎麼做!”駱懷聞言轉過了身,跪在了地上,伸手握上媽媽手腕上的鐵鏈,只覺渾身一陣酥麻,隨後立刻被媽媽推出老遠。
“別碰這鎖鏈。”
“這...這是怎麼回事!”駱懷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驚恐。
“這鎖鏈是用徐建章的靈力製作出來的,不但能夠讓我無法釋放全部靈力,還能慢慢吸收我的靈力,直至枯竭。”
“媽!靈力枯竭,那不就得死了嗎!”駱懷聞言幾步回到池旁,還要擡手去扯那鎖鏈,卻被媽媽握住了手,動彈不得。
“哼,徐建章想要我的命,還早得很呢。你與其在這兒做無用功,不如去把你姐的心拉回來。聽話,你今天就做得很好,媽媽不是原諒你了嗎?姐姐也會原諒你的,我們畢竟是一家人。”
“好,我找機會跟我姐坦白!”駱懷得到了媽媽的鼓勵,於是下定了決心。他不願再去想什麼當族長的事情,只想聯合姐姐把媽媽救出來。
“去吧,別叫徐建章察覺。還有...別讓你姐衝動,真動起手來,你們兩個可能會吃虧的...現在只有駱慈能夠在族中制衡徐建章,如果能夠聯合高永昌更好。哎,只是不知高永昌如今是不是跟徐建章爲伍。人心在肚皮裡,真是看不清啊...”
蘇瑾目送着兒子離開之後,這才沉入了池中,靈力消逝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她剛纔是強撐着跟孩子說了那麼多話,現在累得一動都不想動了。
她真的能夠撐到孩子來救她的那天嗎......
*
駱懷在密室中口頭答應了媽媽,回頭就又退卻了,拖着拖着就到了給簡雲挪墳的日子。
他姐就那麼往墳頭一坐,眼淚刷刷的流,看着叫人揪心,她把自己之前滿心歡喜織的小衣服小襪子的,都放到鐵桶裡燒了。
駱懷以爲這些東西早在簡雲出生的時候就扔了,不想她竟是留到現在。
一股懊惱和愧疚直衝腦門,駱懷做了兩個深呼吸,到底是蹲在了駱慈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姐,簡雲...簡雲不是咱媽殺的...”
駱慈本來還在抽泣,待她反應過來駱懷說了什麼,竟是驚得忘了哭泣。
“你說什麼?”
“我,我說,簡雲是徐建章殺的,是他陷害咱媽的!”駱懷眼見他姐的眼中有怒火炸裂,到底是沒敢說得太清楚,直接都推到了徐建章的頭上。
駱慈咬了咬牙,心說她弟該是不會騙她,轉念一想,更覺氣憤,“你爲什麼不早說!”
“我就是怕你這樣啊!咱媽說了,讓你不要衝動,如果能聯合高永昌最好。”駱懷避重就輕的轉移了話題,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打溼了。
“你能見到咱媽?她不是把自己關在閣樓裡不肯見人的嗎...”駱慈問到此處就停了口,她因着怨恨,根本就不願靠近閣樓,恐怕她媽根本就不在其中。
“咱媽被徐建章囚禁起來了,不讓穿衣服,還用酒泡上了,渾身都是鎖鏈子,咱媽說那東西能吸食她的靈力。”
駱慈聞言不禁握緊了雙拳,她只以爲高傲的媽媽該是在閣樓中獨自舔舐傷口,不想她竟會被徐建章這般對待。
她總是覺得媽媽太過強勢,從來不顧她的想法,就連與她繁衍後代的對象都是媽媽安排的,她根本沒有自由,就連戀愛的自由都沒有。
所以那天跟徐建章聯手將她打敗的時候,她還有些沾沾自喜,刻意忽略媽媽眼中無盡的悲傷......
“你先按兵不動,我去試探高永昌到底是不是還一心向着咱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