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大亮, 滕延康就離開了。
韓慕辰本是想陪着他去參加媽媽的葬禮,可是他執意不同意,隨後便隱遁了身形。
韓慕辰對着空氣喊了一會兒, 久久得不到迴音, 索性也起來穿衣, 心說左右現在也是睡不着了, 不如接着研究應對靈類的對策, 希望能在談判的時候把損傷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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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延康戀戀不捨的頻頻回頭看王都的方向,最後一咬牙,到底是沒再回頭, 飛速的往靈族趕去。
他趕到宗族公墓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的靈類, 哭聲此起彼伏, 令他的心中酸澀難當。
領帶結是韓慕辰幫自己打的, 想來他怕自己戴不習慣,特意弄的鬆了些, 可是自己還是有一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胸口好像有什麼堵在那裡一樣。
“大哥,你回來得正好,也給媽添一鍬土吧。”駱慈見滕延康來了,急忙做恭敬狀, 雙手將鐵鍬舉到了滕延康的面前。
滕延康自是知道駱慈要擡她, 於是沒有出聲, 只接過鐵鍬, 想銼起一鍬土填上去, 不想鍬把竟是被一個突然出現在他身前的靈種握住了。
“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往前族長的墳頭填土?”
說話的靈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眉毛倒豎, 雙眼圓瞪,個頭不高卻有很強的氣勢。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徐建章當了族長之後,新提上來的長老殷城。
他昨夜一宿都沒有睡,只覺族裡近日的變動太大,大到令他本是想安穩過活的心活泛了起來。
前族長死了,徐建章和高永昌也都死了。目今族裡就他年齡稍長,頗有威望,且靈力值也不低。那駱家兄妹不抱團兒的話,單打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駱家兄妹年紀太輕,誰還能挑得起靈族的大梁?
殷城連夜找了幾個同僚共商大事,還拉攏了幾個頗有實力的家族。這多虧當初徐建章對他還算賞識,沒少帶着他拉關係。結果徐建章死了,這關係網就成了他的了。
他本是想着安排一些靈在底下鼓動造勢,他再適時的出來主持大局,做出保護駱家兩兄妹的姿態,再由靈族幾個與他交好的高層幫着勸那兩兄妹,最後再由民間那幾大家族施壓,族長這位子他是十拿九穩的。不想突然冒出個靈力逼人的少年,駱慈還叫他做大哥。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殷城怕事態往他無法掌握的方向發展,不得不站出來開了口。
“他是我哥,他叫滕延康...”駱慈說着想拍掉殷城的手,不想他用了靈力,抓得死緊,“...殷城,你幹什麼!快放手啊!”
“小慈,你躲遠些。”滕延康把駱慈往一旁推了推,隨後用了點兒靈力,直接將殷城震飛老遠。
殷城費了半天勁兒才爬了起來,臉上掛不住,心裡也急得慌:“反了你了!我是靈族的長老,沒有確定首領之前,我是有決斷權利的。你這般加害於我,是在妄想靈族的首領之位不成?”
滕延康聞言轉頭朝殷城看去,暗自催動靈力,嘴角含笑:“如果想殺你,根本不需要耗費我一根指頭的力氣,你未免自視過高。”
隨着靈力的波動,宗族公墓霎時間飛沙走石,衆靈只覺麪皮被風刀子颳得生疼,俱是被滕延康散發出的強大靈力場震驚了。
“我媽親口說讓我繼承首領的位子,我今天想看看,誰有異議。”滕延康邊說邊看着衆靈的表情,覺得震懾還遠遠不夠,於是將靈力推向天空。
雲層頃刻間變了顏色,雷聲滾滾而來,伴着一道一道晃眼的閃電,猶如天怒。
“我知道了!你就是當年蘇瑾跟一個人類生下的孽種!”有個對當年事情頗有了解的徐建章的老部下,終是想起了那個人類也姓滕,於是就把事情想通了。
“我們是絕對不會跟從你這樣的雜種的!說白了,你體內有一半人類的血液,如果你跟人類是一個陣營的,那我們靈族豈不是岌岌可危!”殷城借勢喊了起來,眼見那些同意協助他的靈終是從剛剛的震懾中緩了過來,紛紛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於是繼續說道,“你怎麼就這麼巧在即將跟人類談判的時候回到了靈族?難道爲了首領這個位子,你不惜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嗎?那我就更不能讓你這個孽畜往蘇瑾的墳上填土了!”
殷城的話音未落,就被滕延康高高的舉過了頭頂,他根本沒看清滕延康是如何來到自己的身邊的,只覺脖子被捏得快要斷掉了。
“我流落在人間,吃遍了人間疾苦。你不會懂得孤兒對親情到底有多麼渴望,所以纔會說出如此喪盡天良的話。如今幸好是我回來了,不然我這一對善良的弟妹,怕是要被你和那些居心叵測的東西給欺負死了...”滕延康在韓慕辰的身邊也見識了不少,不覺就拿出他應對下屬的姿態,“...我今天不是作爲靈類,也不是作爲人類站上這個位置,所以絕對不會出現對任何一方的偏幫。既然你們一直認爲自己高人一等,那麼我就作爲比你們還要高級的生物——靈種,來成爲你們新的領導者。”
似是能撼天動地的靈力波動令在場的所有人爲之膽寒,不少人在見識到這樣的力量之後,已然虔誠的跪在地上高呼首領。
殷城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眼見滕延康像扔一塊抹布一樣把自己甩在地上,一邊大口的喘息一邊嚇得不住的哆嗦。他再拿不出勇氣去支撐自己的野心,不住的慶幸着自己還活着。
駱慈見狀給駱懷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單膝跪了下來,於是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
滕延康似是收了雷霆之怒,就在他一揮手間,天空霎時明亮如初,還有幾朵浮雲飄動,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重新回到墓前,先是在心中把墓碑上的字默默的讀了一遍,轉眼看了下剛纔因爲他的靈力而變了型的鐵鍬,隨即彎下身來,直接用雙手捧起了一捧黃土,緩緩的傾灑而下。
滕延康嘴脣微啓,對着墓碑無聲的喊着媽媽,隨後重重的扣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