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話將將說到這裡,玄羊大祭司忽然面色冷然滴、面不改色心不跳滴、半真半假滴適時插上一句,“翠娘此言,無半分妄語,日間知少俠的確重傷危及性命,幸得奇人及時救治吊住一口生機,更由於知楓公子體質異於常人,方可逃過此劫。吾急急趕來,所帶來靈丹良藥卻是爲其增加體力,能以支撐到上殿面聖!此子感激聖恩,帶傷聽宣,實乃大仁大義也!”
翠娘左一個乎,玄羊又一個也,顯然兩人這是說痛快了,那股口沫橫飛的爽勁兒,估計連鸚鵡見了都好羨慕好羨慕的呢。
田明遠幾位徹底崩潰了,怎麼尼瑪咋還說着說着知楓倒成了有功之臣了,是不是再說下去,人家就會搖身一變成爲挽救南沐狂瀾於既倒的大英雄呢?爲哈話從女人嘴裡說出來就完全變成別的意思了呢?
翠娘這還不算完,生生要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你們不是要三問知公子嗎?還敢拿老孃環抱人家少爺做文章,咱就是喜歡抱,人知楓長得帥又年輕還有情有義知冷知熱,姐姐我就是喜歡抱着,您看行嗎!拿這個說事是吧,我再給爾等來點狠的,徹底讓局面翻盤信不信!
玄羊話音剛落,翠娘瑤口輕啓,娓娓接上話茬兒,“至於田大人所言知楓見駕時不應有女子在場服侍,妾深以爲然,只是若南沐朝堂禮制能對吾等一視同仁,奴家便任剮任殺又當如何!”
田明遠此時再也忍耐不住,氣急敗壞道,“難不成爾等如此曖昧猥瑣之舉,竟是我南沐朝堂常例不成,還敢說是禮制不能一視同仁,你若是不就此解釋明白,便是當堂污衊我南沐祖宗禮法,當株連九族!”
這話聽得羣臣頗爲不以爲然,啥玩兒就要連坐誅九族,也忒狠了吧,不過衆人也都想聽聽翠娘話裡話外的南沐禮法有哪個條例允許這樣,俺們咋不知道泥。
翠娘嘿然冷笑,“田大人可敢確認方纔所言?莫忘記此乃朝堂聖地,切莫行黃口小兒之事啊!”
彈指間,翠娘便給田明遠挖了一個大坑,那意思明擺着,田明遠若不敢落實自己的話,便是生生扇自己耳光,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若是敢的話,就要爲自己所放厥詞承擔責任,別學那未成年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一會兒再反悔了!
“老夫此言既出,當自承其責,若是有違南沐禮法,吾甘願受罰伏法,但若你道不出理之出處,則輕侮我朝禮制、污衊南沐重臣之罪,即便你婦孺之身,也難脫其咎!”
羣臣誰也不說話,目瞪口呆看着田明遠和翠娘鬥法。
知楓此刻趕腳,簡直可以用那啥來形容,簡直一個天津沙窩蘿蔔,心兒里美啊。
段凝眉更是甚至忘了磕頭哭泣,心裡迫切想知道翠娘究竟有何等法力翻盤救場。
只見翠娘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嬌聲喝道,“田大人自然不會違背南沐禮法制度,只是,若依田大人所言,朝堂面聖之時絕不應有女子在場,那這第一個該受罰的倒是聖上了,難不成陛下也該誅連…”
翠娘終是不敢太招搖,過於口無遮攔,話說半截陡然住口,好歹這是南沐朝堂呢。
這話一出口,半數靈醒的朝臣瞬間便反應過來,田明遠更是嚇得直接尿了褲子,好在晚上來的匆忙,沒喝多少水,那幾滴渾濁之物堪堪焐在褲襠裡,悶騷着發酵着。
景和帝也是明白過味兒來,一陣氣苦,卻無法發怒,心裡對這田明遠節外生枝的舉動立時恨之入骨。
段三公子眼睛發亮,照啊,這分明是要爲老爹翻盤的節奏嘛,翠娘…嘿嘿果真了得,回頭要不跟知賢弟商量一下,把她讓給咱,收了房如何…
不說各位爺們心思各異,翠孃的答案揭曉,套兒原來安在此處!
話說段荊南段太傅爲何要被景和帝下獄,還不是因爲所謂狎虐貴妃娘娘!
翠孃的意思明擺着,既然面聖的時候貴妃娘娘都能在場,還降尊紆貴獻舞敬酒,那俺們家知楓少爺重傷在身站立不穩,有個丫頭婆子在旁攙扶一下爲何不可?
你家娘娘那可是對外人眉來眼去把酒言歡,奴家我謹守婦道攙扶自家公子,要說起來,誰更不和南沐朝堂禮法?
三問三答外加一堆反問,中間還有玄羊一忽悠,直把個田明遠駁斥的苦不堪言,心驚膽戰。尼瑪我這臭嘴,這不欠的麼,還株連人家九族了,這點破事兒便誅連,這要真套到皇上身上…咱先被做成豬簾了好不好。
“你…我,那個…”田明遠終於體會到剛纔知楓的無奈,張嘴啊啊了半天,也沒啊出個子醜寅卯來。
“田大人可對奴家的解釋滿意否?要不要小女子再補充一二…”
翠娘此刻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原來朝爭就是那麼回事兒啊,一衆大老爺們搞不定的事兒,在咱女兒家看來也就一般般啦,原來俺翠娘也十分有做官的潛質嘛,要不要回去後讓知楓少爺在寧侯府也給奴家我討個啥女史之類的小官兒噹噹呢?
反正小說裡的人物神經都大條,大家看看笑笑便罷。
不過翠娘能說出如此條理清晰的駁斥之詞,實乃並非偶然,作爲青衣教(並非暗影青衣,見前面章節)在南沐的負責人,翠娘要沒有兩把刷子,也當不得懷遠城青衣坊嵐娘要求其盡力接應知楓的重託。
之前田、劉幾家準備靈女聖歌的消息,在南沐也不是什麼秘事,更由於爲了給自家候選人造勢,這幾家豪門貴胄早就放出種種聲音,爲的便是先入爲主,讓南沐民衆和忽圖聖教的教徒們有一定印象,而且也的確起到很好效果,甚至在比試的前幾個環節,段紫宸都是排在田家候選人田孤寒和劉家候選人劉鳳翔之後(詳見第五五章 羣芳鬥藝好美的背景牆),若不是知楓偷竊前生的笑傲江湖曲橫空出世,效果太好,段家靈女之爭必然落敗。
因此翠娘能收集到這些情報消息其實並不足爲奇。
至於爲何其餘人等,包括知楓、段凝眉和玄羊在內都沒能把這些消息和田明遠那三句詰責聯繫起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翠娘畢竟算是無足輕重的局外之人,加上思維敏捷素有急智,倒是她先把這些點點滴滴串聯起來,自然也不僅僅歸功於其忽然腦洞大開,腦海靈光大顯了。
其實無論誰,即便各方面都拔尖出色,但總歸不是萬能,別人在某些時候定然能超過優於自己,這個可以信。
看到翠娘不依不饒似乎還要添油加醋雪上加霜一下下啥的,知楓輕輕一拽熟女姐姐的衣襟,直接便把翠孃的大招生生扼殺在峰巒疊嶂的胸腔內。
要不說一物降一物呢,翠娘伶牙俐齒對上田明遠正是找到用武之地,沒看景和帝的臉都烏黑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毒發,知少爺心眼好,這個,還是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啦。
“田明遠,你還有何話講!”景和帝一腔委屈加邪火都傾瀉到自家中書令身上,古時直接稱呼對方名字,那是大不敬,同儕之間甚至皇帝對臣子,也會加官銜頭銜敬語啥的。要是關係親近,大都稱呼表字,比如劉備喊諸葛亮就得叫軍師或者孔明先生,絕壁不會吆喝,哎,那誰,諸葛亮過來一下,要這般沒品,人諸葛早就也掛印封金回南陽臥龍崗種田去了。
此時景和帝秦允直呼田明遠大名,顯然是怒不可遏,神馬禮儀敬語的,都是浮雲,朕不弄死你已經給大面子了。
“啓稟吾皇萬歲,老臣自知方纔所言欠妥,冒犯知公子,吾甘願領罪,恰好臣隨身攜帶治傷靈藥一瓶,臣請陛下恩准,奉於知公子,以謝誑語之失!”
田明遠這時也不張嘴閉嘴知楓知楓的,嘴裡換了稱謂,只是知楓乃是外國友人,並非南沐的官,而且二人品秩相差太遠,田明遠也就不喊什麼知校尉之類的官話,直接知公子省事兒。
不過老田這話出口,羣臣又再次愕然,尤其知楓,徹底有點糊塗了,難不成今天俺是在莫斯科大劇院看胡桃夾子表演嗎?咋那麼不真實呢,劇情變化也太快了吧,這田明遠好沒影兒的給俺獻啥靈藥治傷?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別說剛纔生生便要弄死俺,我知楓要是信他心懷好意,那就該像後世歌裡唱的,日本人說他是人啊,全世界的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