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之中。
羅藝落於高座之上。
在堂下,乃是一名黃面男子,正是之前與羅成在順義村分別的秦瓊。
此刻秦瓊內心很是糾結,原本他倚仗單雄信的關係,上下打點了一番,盡皆安好。誰曾想到,羅藝竟會直接令人將他提出來審問。
羅藝的身份,秦瓊自然知道,哪怕他在濟南府,也是久聞羅藝大名了。傳言羅藝鎮守燕雲,突厥不敢侵入。而且在年前,還大勝突厥,誅殺突厥士兵數萬人。
這樣的猛人,氣場強大無比。就像此刻,羅藝虎目一掃,看向秦瓊,不關乎實力,秦瓊只覺得一陣壓力襲來,心頭微驚。
“你便是秦瓊?”羅藝沉聲說道,他又不知秦瓊身份,在外人面前,他威嚴甚重,頗爲嚴肅。
秦瓊不敢懈怠,連聲道:“見過王爺,犯人正是秦瓊!”
羅藝微微點頭,又問道:“那好,秦瓊,你是何處人氏,祖上是什麼出身,皆是細細說來,不可隱瞞!”
秦瓊愣住,他沒有想到羅藝竟會詢問這些,心中意外。
秦瓊微微沉默,便是如實答道:“犯人乃是濟南府人氏。祖父秦旭,乃是北齊將領。父親喚做秦彝,乃齊主欽命的武衛將軍。不過多年前,便已經以身殉國了。”
羅藝微微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不過爲了保險起見,羅藝決定繼續詢問:“那你因何被髮配到此,是何緣故?”
秦瓊聞言,心頭微喜,連忙說道:“犯人本在濟南府爲官差,被上官任命爲捕盜都頭,去年押解犯人,滯留潞州,不甚在皁角林誤傷人性命,被髮配到北平爲軍。”
羅藝眉頭一緊,沉吟問道:“你既爲官差,如何會滯留潞州,又如何誤傷人性命?可有什麼緣故?”
羅藝對秦瓊品行並不肯定,還是想要多詢問一番。
秦瓊解釋道:“犯人乃是因爲身體之故,無奈滯留潞州,得友人相贈,卻是被有心人看見,污做響馬,犯人一時心急,便是推了那人一把,不想那人撞着了門,傷着性命。”
羅藝這纔是恍然,若是如此說來,這秦瓊品性倒也不差,日後可以提攜一番。
羅藝點頭,頷首問道:“也罷,秦瓊,你母親姓什麼?你乳名喚做什麼?皆一一報來,本王非要害你。”
秦瓊有些不解,但羅藝都這樣說了,他亦是不好拒絕,便是答道:“犯人母親寧氏,小名喚做太平郎。”
羅藝又點頭,事情到此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他面露微笑,問道:“好,本王再問你,你父可有姊妹,你有姑姑嗎?”
秦瓊禁不住嘴角一抽,他實在是搞不懂羅藝是要幹什麼,這情況實在是有些詭異,這是要查戶口的節奏啊?
但此刻,畢竟羅藝是大佬,秦瓊不敢違背,想了想答道:“犯人之母曾與犯人說過,犯人有一姑姑,在犯人三歲時嫁給姓羅的長官,如今杳無音信。”
羅藝滿意的捋了捋鬍鬚,爽朗笑道:“哈哈,不在天邊,近在眼前,老夫羅藝,便是你親姑父了。”
聽見羅藝此言,秦瓊瞬間懵了,看着羅藝一臉呆滯,顯然是沒有從這驚人的重磅消息中回過神來。
“怎麼,老夫說的話,你還不信?”羅藝正色,似笑非笑的對秦瓊說道。
秦瓊恍惚間回過神,連忙搖搖頭,說道:“大王之言,犯人不敢不信,只是初聞此消息,難免心驚。”
“罷了,別自稱犯人了,日後老夫便稱你爲賢侄,你稱老夫爲姑父便可。不管你信與不信,且先同老夫回府,待見到你姑姑,你自然就明白了。”羅藝也不想多解釋什麼,直接沉聲說道。
秦瓊不敢拒絕,小心的跟在羅藝身後。他的出身雖然不低,但是隨着秦彝戰死,那些地位早已煙消雲散。
誰想今日竟有人對他說,是他嫡親姑父,這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北平王羅藝……着實是讓人難以置信。
不過秦瓊也並非完全不信,因爲他確實是有一個姑姑,也確實是嫁給了羅姓長官。這一切倒是符合,只是他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來到北平王府之前,秦瓊看着偌大的大門,心中驚疑:羅兄弟不就是王府世子嗎?若北平王當真是我姑父,那羅兄弟豈不是我表弟?
不等多想,秦瓊雖羅藝進了庭院之中,羅藝嗓音一放,爽朗笑道:“夫人,老夫把你嫡親的侄兒帶回來了。”
房間之中,羅成陪着羅母走了出來。羅母看見秦瓊,有些恍惚,叫道:“你便是我之侄兒太平郎嗎?”
聽見這一聲,又見羅母,那隱約的幾分印象,秦瓊知道做不得假,便是行禮道:“侄兒見過姑姑,姑父。”
羅母端詳着秦瓊,嘆息兩聲,又欲流淚,說道:“這些年,可苦了你孤兒寡母了,不知嫂嫂如今情況如何,身體可還安好?”
秦瓊也被勾動情緒,說道:“自吾父戰死沙場,孃親便是帶着侄兒到山東避難,至今已有十餘年了。自侄兒離開濟南,孃親身體尚好。”
“早先孃親便是告知侄兒,尚有一姑姑,只是一直了無音訊,又難尋找,今日才得見姑姑。”秦瓊似悲似喜,如是說道。
“傻孩子,如今你既在你姑父治下,便將此處當成自己家,日後有事,儘管找你姑父便是。”羅母憐惜道。
於她看來,這麼多年,她不曾將秦瓊找到,使他們孤兒寡母受苦,她虧欠不少。
一旁的羅藝也是有些無語,這纔剛看見這個侄兒呢。就把自己丈夫給賣了,真是心累啊!
此時此刻,羅母注意力皆在秦瓊身上,自然懶得理會羅藝的心情了!
羅成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微笑走近,叫道:“羅成見過表哥。”
秦瓊不禁苦笑,說道:“羅兄弟……表弟,唉,這真是……”
羅藝一愣,詫異看向二人,疑惑問道:“賢侄,你和成兒早便認識?”
羅成微微一笑,從容答道:“爹、娘,實不相瞞,我與表哥,昨日便認識了。表哥便是孩兒說的那個聊得來的朋友了。”